3.Chapter 3

角落的垃圾筐被清理乾淨，地板光潔明亮、一塵不染，電視柜上的花瓶里也插上三支新鮮香檳玫瑰，幽香散開在屋裡。

而盛瑤……並不是會做家務的人。哪怕偶爾來了興緻，也只是炒一盤菜，配一束花。

再看看桌上葷素具備的五六道菜，江清婉能肯定，是盛瑤把老宅那邊的阿姨叫來，打掃屋子，順便做飯。

見她久久不答話，盛瑤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有星光在其中蕩漾著。她還是在微笑，說：「婉婉，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這樣的盛瑤，在江清婉眼裡，美到一如雲端皎月。

想說什麼嗎？是啊，她有好多話想說。盛瑤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是睡辦公室，還是見了別的人？這裡明明是她們的家，為什麼要讓別人進來……

這些心思在江清婉心底翻騰許久，終於化作一句：「我好想你啊。」

盛瑤的眸光好似晃動一下，口中講：「乖，來坐下吧。」

自從盛夫人數年前病逝，盛家姐弟二人，連帶老爺子，都講起了養生。

菜肴搭配是必須的，少食多餐是盡量要做的。此外還有零零總總的各樣注意事項，江清婉曾花費很長時間去記，只想著有一天自己與小姐姐一起住了，可以幫她好好調養身體。

她拉開椅子時才發覺，盛瑤面前擺放著的是那部專用於私人關係往來的手機，而手機鎖屏上的人似乎是自己……

江清婉的心忽然漏跳一拍。

一時之間，先前那些小情緒似乎變得離她很遠。當接過盛瑤遞來的筷子時，江清婉已經開始盤算，待會兒要說些什麼打開話題。

可以問阿瑤最近在忙什麼嗎？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煩……兩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已經很親昵了，然而這樣久不見，江清婉的心態也變得忽上忽下起來。

就好像是五六年前，自己在盛家待了許久之後，不知因為什麼緣由，須臾便明白自己對阿瑤的心意。

她的房間在盛瑤隔壁，但過去數年間，在盛瑤的默許下，兩人幾乎一直都睡在一間屋裡。

察覺到自己那些心思后，她驚慌失措，偏偏盛瑤還毫無所覺一樣，還問她要不要一起洗澡……她躊躇許久，回過神來，兩人已都浸在浴缸中，盛瑤的皮膚很白很滑，很軟很暖，帶著令她著迷的香氣。

「婉婉，」那時候的盛瑤，好似和此刻的盛瑤重疊了，「是白天太辛苦嗎，難得見你都不說話的。」

江清婉搖了搖頭。

她面前的碗已經空了，此刻正在把餐巾紙對角折起，輕輕按一按唇角：「我好擔心……」

「擔心？」

「好擔心說錯話，阿瑤就不見了。」

盛瑤的表情一瞬間就變了。

江清婉很仔細地看著她。在盛瑤面上，她找到了所有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愧疚與憐惜混雜著，很快變作淺淡的笑意：「婉婉，是故意說這種話嗎？」

……無論如何，先前那種微妙的氣氛終於消失。

江清婉撐著下巴看她：「小姐姐的手機屏幕可以讓我看一下嘛~是我對不對？」

盛瑤的側了下頭，唇瓣又是微微一抿，依言解開鎖屏。江清婉湊過去一些：「這張是貴妃造型的定妝照嗎？嗯……我果然很好看。」

盛瑤忍俊不禁：「是啊。」

江清婉定定看著她的側臉：「我……」

盛瑤：「嗯？」

江清婉：「……好想親你啊，小姐姐。」

這句話說到一半，兩人的唇已經碰在一起。江清婉起初很急切，可盛瑤的節奏實在是慢條斯理……漸漸地，她也被帶到心平氣和起來。

一個吻結束，她跨坐在盛瑤身上，上衣的扣子全部被解開。

她頸上有一顆鮮紅的小痣，盛瑤一直很喜歡吻那裡。

「輕點……嗯……」不止是吻，盛瑤偶爾還會在她頸側落下咬痕。

她不在乎會不會在拍戲的時候被人發現這樣的痕迹，但難得有機會撒嬌，自然不能錯過。

「疼嗎？」盛瑤改在上面輕輕舔舐。

江清婉咬著下唇：「不……」

這個時候，江清婉才發覺，小姐姐在自己回來前大概洗過澡，發間還帶著洗髮露的味道。

但她還是更喜歡小姐姐本來就有的體香。

江清婉難耐地挪動一下身體，盛瑤一隻手摟在她腰間：「椅子這麼小，不要掉下去。」

她又低下頭吻她。

皮膚觸碰的時候，似乎有一道道電流，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擴散開來。

那電流十分微小，躥過身體各處時僅僅讓她覺得又酸又麻又酥又癢……認真說來，其實很舒服，讓她很想要更多。

盛瑤輕輕笑了聲：「婉婉，你是貓嗎？」

江清婉發出一聲喘息，頭埋進盛瑤頸窩：「喵……」

這一場結束，桌上的飯菜早就冰冰冷冷。

江清婉還是靠在盛瑤懷中：「小姐姐明天還來嗎？」

盛瑤親一親她的額頭：「怎麼問這個？」

江清婉醞釀片刻，再抬頭時眼睛里都有水光：「小姐姐來的話，就把飯菜倒掉吧，我明天做新的……不要讓別人來弄，我可以照顧好小姐姐啊。」

盛瑤沒有答她，而是又問：「如果不呢？」

江清婉神色黯淡許多：「那就留下吧，一個人將就著，也能吃了。」

盛瑤失笑：「我還挺有眼光的，婉婉真是天生的演員。」

「小姐姐……」江清婉拖長音調。

盛瑤道：「聽說現在外面都在猜，包養婉婉的人是誰，對不對？」

這話一出來，江清婉就懂了。

果然，阿瑤有插手的！難怪那條長微博的內容會是那樣……

但她還是佯作不知，整個人都顯得可憐兮兮的：「那個微博說的好過分啊，表面黑我，實際上是把我和十年前那個案子掛起來，像是引導別人同情我，可……」被捲入性醜聞的女明星，哪怕自身再無辜，再是受害者，也得被扒一層皮下來，承受旁人的指指點點。

盛瑤摸一摸她的頭髮。

隔著一層髮絲，江清婉可以感覺到盛瑤掌心的溫度。

她忍不住想要在上面蹭一蹭。

「婉婉是盛榮娛樂簽下的第一個人，」溫暖的指尖在她赤`裸的皮膚上劃過，引得江清婉又一次開始顫抖，甚至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哼聲，「無論如何，都會保你沒事的，放心吧。」

江清婉的眼神有些迷濛。

她的兩隻手環在盛瑤頸后，幾乎算得上抱著對方……懷裡的小姐姐好過分啊，她想。

不就是看準自己喜歡她，才這樣欺負自己。

「只是因為我是盛榮的藝人嗎？」江清婉更委屈地問。

與幾乎不著寸縷的她不同，此刻的盛瑤身上幾乎還是乾淨整齊的衣服……如果忽略掉那些褶皺，和蹭的到處都是的口紅。

盛瑤彎唇：「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江清婉覺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像是一隻正在被逗弄的寵物貓。

阿瑤用最鮮美的誘餌在前方勾引她，偏偏不願意直接將誘餌放在她面前……她離得近一點，誘餌便遠一些。

她嗅著盛瑤身上的氣息，是和許多年前一模一樣的味道。

「因為我是阿瑤包養的小美人啊，」江清婉在盛瑤耳邊說，「我可以給小姐姐吹枕邊風，哄得小姐姐高興了，就什麼都有了……啊……」

而她對此，甚至是甘之如飴的。

盛瑤垂下眼，到底還是笑了：「嗯，沒錯。」

這個時候，已經十點出頭。

又過了半小時，江清婉從浴室出來。盛瑤披著浴袍，靠在床頭，正在翻看一本書。

走近些后，江清婉才發覺，原來小姐姐並非在看書中內容，而是注視著書籤出神。

那張書籤是《盛世紅妝》的周邊，上面的人……沒錯，還是她。

江清婉擦著頭髮，在盛瑤身邊坐下：「早知道小姐姐這麼喜歡看我，就多拍幾套寫真放在屋裡了。」

盛瑤的手指正點在書籤上榮貴妃的肩頭，聞言一頓：「寫真？對了，前幾天和佳音的王總見面，他最近不是和兒子參加江城衛視那個節目……《超人回來了》，是叫這個吧？說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帶孩子去做什麼，所以就乾脆去拍寫真。」

江清婉歪了歪頭。

盛瑤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一下：「突然覺得我在帶小孩啊。」

江清婉：「……阿瑤，你這樣是不好的。」她眨一眨眼睛，一雙美目中流轉著瀲灧波光，「小孩子，能陪你做這樣的，那樣的事？」

一邊說，一邊傾身過去，唇瓣碰上盛瑤的手背。

她們在接吻。

隔著一隻手的距離。

前些日子，盛瑤幾乎是耗盡心力，與盛榮的各個股東周旋。

她原本並不打算接手自家公司，早在數年前就與父親談好，將盛榮留給弟弟。

這並非傳統觀念作祟。盛瑤在大學及研究生階段讀的都是商科，加上畢業於知名學府，她若想入主盛榮，需要的只是對其有一番深刻了解。

但盛瑤對盛榮所經營的行業本身不感興趣。

當年，老爺子聽過女兒一番剖心之言后頗感寬慰，亦自豪於自己教出一個有能力亦有主見的女兒。他為盛瑤提供了一筆金額不菲的初期投資，放女兒外出闖蕩。與此同時，盛瑤身上保留盛榮8%的股份。

盛夫人去世之後，盛瑤的持股額達到12%。

這意味著，哪怕自己的公司年年虧損，盛瑤依然有能力過得舒舒服服。

前提是老爺子身體健康。

……到這會兒，雖然把自家公司的事情推后再推后，盛瑤依然要被盛榮內部的股東磋磨累垮。

她很快睡著，陷入黑甜夢鄉。

夢裡有一個宮裝女子，朝她嫣然一笑。

而在盛瑤身側，江清婉輾轉反側。

她應該很快睡著的，可大約……是太開心滿足，這會兒光是躺在小姐姐身邊，都覺得要笑出聲。

可卸過妝的小姐姐雖然依舊美若畫卷，眼下卻多了淡淡青色。

江清婉看得心疼。

她左思右想，到底還是輕手輕腳地起身，拿起劇本，走到客廳。

凌晨一點，盛瑤驀地睜開眼睛。

她十分睏倦，然而喉中一片乾澀，渴到極點……盛瑤摸索著打開床頭柜上的檯燈，支著身子坐起，茫然地看看周圍，才想起，自己並不在辦公室的休息間。

長而直的一頭青絲被壓得稍顯凌亂，此刻隨著盛瑤的動作，微微晃動。

她側頭看向自己身邊，一片冰涼……真奇怪，那丫頭居然不在。

盛瑤揉一揉額角，決定自己去接杯水喝。

她推開卧室的門，意外發覺，陽台方向透出隱隱燈光。

盛瑤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些，先倒了杯熱水捧在手中，才緩緩邁過步去。

……江清婉在做什麼？

她抿了口水，喉嚨總算舒服一些。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一個很輕，很熟悉的聲音，突然落入盛瑤耳中。

她的步子頓住。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盛瑤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在我遇到你以前，我們是不是，曾經認識過？」

她驀地轉身，看向自己身後。

屋子裡太暗，自己又只顧著看陽台上的一點燈，原來江清婉此刻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想著方才聽到的那些話，盛瑤此刻，險些忘記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