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榮國公今年才過不惑,雖然說這段時日裡頭有些個病弱,但那只是某方面。他一向會保養自己,身子骨不錯,怎麼會突然中風了呢?
老夫人強撐著病體,親自處置了趙蓉兒——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直接叫人捆了,灌了啞葯送到了北邊的莊子里去了。
至於趙氏,在榮國公的床前哭的死去活來。看著榮國公昏睡在床上,臉色灰白,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的模樣,只將趙蓉兒恨得牙根兒痒痒,恨不能生撕了趙蓉兒,哪裡還會去管她是死是活?
如意頭一次邁進了榮華軒的門。不過,老夫人沒叫她進去,只說自己身上不好,讓如意扶著自己回去了。
至於侍疾,老夫人開口,叫趙氏好生照看著。趙氏自己也樂意在榮國公身邊兒,立時就應了。榮國公幾個兒子,除去遠在涼州的楚楓外,楚桓是不會管這個所謂的父親的,給請了太醫院的院判過來,已經是看在了老夫人的面子上。楚杉楚槿還小,萬事不懂,所以在榮國公跟前時候最多的,便是楚柯了。
趙氏母子兩個日夜守在榮國公床前,到了第三日,榮國公終於是醒了過來。
不過他這一醒,便將趙氏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昔日里風度翩翩的榮國公,如今眼斜嘴歪,眼神也獃獃的,甚是木訥,躺在那裡,張著嘴,似乎是想要說話。不過從他的喉嚨里,只發生了含糊不清的呵呵聲,到底說了什麼,卻是沒人能聽懂。
「表哥,表哥啊!」趙氏反應過來以後,才捂著嘴撲到了床邊,握住了榮國公冰冷的左手,淚流滿面的喊著,「你這個是怎麼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樣了呀!」
她哭著罵趙蓉兒,「混了心的糊塗賤人!若是沒有咱們,她哪有半分好日子過呢?先背著我勾引表哥,后又害的表哥如此……且看我能不能饒了她!」
楚柯瞧著榮國公的模樣心裡頭也不好受,還得勸趙氏:「您也安安心,太醫不是說了么,這個毛病只要靜養就好。費些時候,總能好。」
榮國公的眼裡頭原本透出了十分的驚恐,聽了楚柯的話,倒是平靜了些,眼巴巴瞧著楚柯,啊啊啊地叫了幾聲。
楚柯心下嘆息,過去握住榮國公的手,「父親,太醫說了,您這個病,最是不能著急。一著急,就得反覆回去。為了往後,您還是得安下心來。」
趙氏看見榮國公又是衰老又是頹病的模樣,哭的越發傷心了。
楚桓和如意扶著老夫人回到了榮暉堂里。
大太太韓氏和楚玥都在這裡等候消息。她們一個是寡嫂,一個是侄女,都不好直接到榮華軒裡頭去。
「母親。」大太太韓氏身上也病著,如今還沒好利落,臉色也有些憔悴。見到了老夫人進來,連忙就要站起來。
老夫人擺了擺手,「你別起來了,病歪歪的,何苦再走這一遭?如意,快去扶著你大伯母坐下。」
她和韓氏做了二十幾年的婆媳,又憐惜韓氏年輕守寡,彼此相處倒是極好,不說情比母女也差不離了。
如意搶過去幾步,將韓氏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韓氏有些氣虛,對著如意笑了笑,便問道:「不知二叔怎麼樣了?」
榮國公病倒,要說她著急,那實在是虧心。不過,樣子還是得做做的。
老夫人被楚桓扶著坐在了床頭,身後又被塞了一個引枕。這一程子事情經歷的多,老人家身心俱疲,搖了搖頭,嘆息道:「性命總是無礙的。」
「老夫人,喝口水吧。」方嬤嬤托著一盞溫水走進來,如意接了過來,送到了老夫人的嘴邊。
「又是這白水,沒滋沒味的。」老夫人素來喜歡飲茶,不大愛喝白水。不過她每天也要吃藥,太醫特意囑咐過不能喝茶。
如意便笑著勸道,「皇後娘娘前兒才叫人賞了我好些春茶,祖母快些好了,我都孝敬祖母!「
老夫人便摸了摸她的臉蛋,就著她的手將水一飲而盡。
緩緩吐出一口氣,看楚桓,「你父親成了這個樣子,我想著,該是遞摺子讓爵的時候了。」
一語既出,屋子裡幾個人都愣住了。
除了楚桓。
他眼眸微垂,搖首,「並不急。」
「自然。我的打算,是三個月後。」老夫人看韓氏,「你覺得呢?」
韓氏點頭,「二叔剛剛病倒,便請讓爵,不免叫人詬病恆之。三個月後最是合適。」
如意目瞪口呆的,那邊兒才病倒了,就這樣說真的好么?
腰間被人捅了下,她抬頭,就看見楚玥對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如意嘴角揚了揚,心道自己又不傻,對相公有利的事情,才不會攔著呢。
不過,她還是疑惑啊!
榮國公的病,真的就是底下人偷偷傳出來的馬上風么?
明顯不是啊!
他還「無能」呢嘛。那……大熱天里,如意打了個冷戰,連忙就掩下了心思,不敢再往下想。
「都回去吧。恆之,明日便去當值吧。」老夫人疲倦地說道,「你才得了差事,沒的日日守在家裡的。」
哪怕皇帝是親舅舅,也還有別人瞧著不是?
況且楚桓本身的能為,也不該天天守在府裡頭處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等到如意等人都走了,方嬤嬤才上前來,在老夫人身上搭了一條薄薄的夾紗被子。老夫人這般的模樣,叫她心疼不已,「您這是何苦呢?」
老夫人閉上了眼睛。
「相公……」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海棠送了溫水布巾等物進來。楚桓便拿起布巾,用溫水浸濕了給如意擦臉。
如意仰著頭,有著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臉頰脖子等處遊離著。
實在沒忍住,「公公的病……」
「我不知道。」楚桓雲淡風輕的,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抬起手。」
木偶如意下意識地一抬手臂,露在外邊的半截白嫩嫩的手臂一涼,也已經被楚桓擦了一回。
她:「……」
親爹病了,這樣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