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賀海城張開了雙臂，將撲進懷中的小丫頭摟住。

寧昭環著賀海城的胸膛，抬頭看她，從男人的角度來看，真真是眉眼如畫，嬌艷如花。

「剛剛鬧什麼脾氣。」他笑著，語氣格外的寵溺，眼神更是溫柔如水，好像身份轉變了，說話態度都不一樣了。

寧昭捨不得從男人懷抱中離開，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說：「從我離開廣西到現在，將近四個多月了，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

這並不是普通戀人之間的離別，這種離別帶著很大的不確定性，或許那一別就是陰陽永隔，她的戀人是無名的英雄，她喜歡並愛上了這樣的人，註定就要受這樣的折磨，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愛情來的這麼沒有道理，可是她卻並不後悔。

賀海城將她推開了些，以便看著她的眼睛。他輕輕的捏捏寧昭的臉頰，心頭也是感慨萬千，最只能說出一句，「怎麼瘦了這麼多。」

高中時候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蛋，現在乾脆成了巴掌大，下巴也尖了，整個人都瘦多了。

寧昭不想說自己為什麼這樣，不說賀海城大約也是明白，就說：「控制體重唄，但是我現在有做很多力量練習的，我要練出馬甲線來。」

她的手在賀海城的肚子上曖昧的摸了一把，「你有八塊腹肌，我可不能有小肚腩。」

賀海城笑笑，抬手看了看錶，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假意的情/色說：「去我家？」

寧昭挑了挑眉，雙手環繞在賀海城脖子上，「你想做什麼壞事？」

賀海城摟住她的纖腰，笑說：「走吧，我讓老胡把坨坨送過來了，我這段時間清閑。」

寧昭歡呼一聲，從他懷抱中鑽出來，繞過去坐進副駕駛。

賀海城隨即開門鑽了進去，就見寧昭已經系好了安全帶，正笑著看向自己。她笑起來，眼睛格外的美，就好像一看那笑容，就能暖到心裡去。

寧昭在路上給連倩倩發了個消息，說自己今晚回家了，明天下午上課的時候再過去，連倩倩絲毫沒有懷疑這位「乖寶寶」，還說讓她回好好休息，好好調整。

和連倩倩交代完了之後，寧昭就開始詢問一些想知道的事情，比如——

「這次任務算是徹底結束了嗎？情況如何？」

之前劉部長雖然給他們說了賀海城的任務，但是說的很含糊，現在任務都結束了，她就想知道情況到底如何了。

賀海城說：「這個任務仍舊是秘密任務，脫密期至少二十年，所以我也不能說。但是這次清剿的全部都是毒龍的中層，毒龍逃去泰國了。」

寧昭蹙眉，「那楊悅的父親和哥哥呢？」

賀海城說：「死了，不過不是我們這邊的命令。」

他們此次是聯合行動，楊悅一家越南籍，中方必定不會過度插手。

寧昭頓時心中一沉，這可糟糕了，留有後患才是最大的問題。

賀海城道：「你可以搜一下新聞，大概就是廣西那邊打擊了一個販/賣人口的集團，在打擊過程中，擊斃了三名犯罪分子，其中一個就是賈銳。」

寧昭：「三個？另外兩個是？」

賀海城道：「趙志和陳平。」

趙志就是那個偽裝成支教老師的人，陳平……寧昭一陣沉默，她記得當初看到過陳平的老婆在哭，隱約聽到說是要做生意什麼的。

「那我見過的那個女孩子被解救出來了嗎？」

賀海城說：「救出來了，越南人，正在組織送回去。」

至於她是被家裡人賣出來的，還是被騙出來的，回去會怎麼樣，就不是他們能夠參與和解決的了。

寧昭上網搜了一下新聞，解救出來了三十多名婦女，還有一些是生了孩子不願意回去的，估計就像是李超的媳婦梅梅一樣了。

寧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側頭看身邊的男人。

他如此英俊，臉部線條勾勒出性感的輪廓，他西裝質地優良，挺括合體，袖扣嵌著鑽，愛馬仕的酒紅色領帶消去了這身黑色西服的沉悶，並讓他整個人都帶去了幾分優雅，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淡淡的大地男士香水散發著令人舒適的香味。此時此刻的男人，將精緻生活詮釋的淋漓盡致，任誰也不會想得到他過去的一年裡過著怎麼樣粗糙的、危險的生活。

寧昭真的是心疼，不僅僅作為戀人心疼，更心疼所有和他一樣的，為了這個國家更美好而奮鬥的人。

有一句話說的很好——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她收回了目光，也咽下了那句疑問——值得嗎？

她知道她是最不應該去問這句話的人。

賀海城當然知道她在看著自己，最開始還以為她會說些什麼，但沒想到她看了一陣子就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

紅燈處，賀海城扭頭看了她一眼。

寧昭說：「沒事，過年的時候爸爸說了我的身世。」

之前賀海城在她面前提過，但是提的很含糊，所以她也沒多想。

賀海城挑眉，「哦？」

寧昭說：「我……我決定暑假放假，回去看看。」

反正她之前也被綁架過，毒龍也是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回不回去，估計也是一樣。

賀海城說：「嗯，我可以陪你去。」

他之前威脅過胖子，讓他們不要動她，當時是以本身身份說的，對方多少會有所忌憚，至少他這條線還是毒龍他們在中國境內不可得罪的銷金線，一旦他不合作了，胖子他們損失慘重。當然，這個合作，也只是放長線釣大魚而已。

寧昭說：「那，關於、關於寧昭的事情查到了嗎？」

賀海城說：「沒有，這個很不好打聽。雖然肯定寧昭是因為毒/品原因，而且那個東西也是從毒龍那邊流出來的，但是沒辦法肯定到底是誰，雖然我猜測周少庚有問題，但是問題的癥結找不到。」

賀海城懷疑周少庚的事情，寧昭之前就知道，但是她一直也沒想清楚周少庚有什麼問題，再加上之前那段時間的記憶混亂，她完全找不到周少庚的動機。

他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聽旁邊的小姑娘忽然說了一句，「你不要查了吧。」

「嗯？」

賀海城十分納悶，吃醋了？不至於吧，姑且不說寧昭本人已經去世，單說以前也是她挺想知道這個結果。怎麼現在又說出這種話來。

寧昭說：「人死無法復生，也不能因為調查這個就冒險，慢慢來吧。只要有問題，時間總會說出真相。活著的人總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對不對？」

況且自己就坐在他的身邊，寧昭真的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出真相了。可是她又忍住了，不行，現在……現在……

她忽然有點不確定了，於是只能看著賀海城，說：「不查了好不好？」

賀海城心頭一軟，說：「好。」

可是真的好嗎？他能放得下嗎？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

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別墅區。

寧昭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裡，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剛一到家門口，就聽到坨坨的叫喚，這麼久沒見，它整整大了一圈，而且毛光油亮，特別健康。

寧昭激動得不行，直接撲過去不顧形象的抱著坨坨，又親又抱，愛的不行不行的。

玩鬧了一陣子，寧昭才冷靜下來，就覺得這麼長時間不見，坨坨真的變化好大，看來不僅僅是胡醫生將它照顧的很好，它應該也很適應那樣的環境。

劉姨看到寧昭來了也是格外的驚喜，又忍不住拉著她的手小聲的埋怨，「小小姐呀，賀少爺去美國深造了，你也不來看看阿姨。」

寧昭斜睨了賀海城一眼，原來這位爺是去「深造」了啊！

賀海城無奈道：「劉姨，小珺已經上大學了，還要拍戲，沒那麼多時間的。」

劉姨笑呵呵的說：「啊呀，我當然知道啦，就是你們都不在，就覺得寂寞。哎呀不說這個了，你們趕緊先進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夜宵，想吃什麼？」

寧昭這段時間一直都沒什麼胃口，今晚也就只喝了一碗粥，賀海城今晚主要是在應酬，也沒怎麼吃。所以一聽劉姨這麼說，好像都有點餓，更何況劉姨的手藝可真不是蓋的。

寧昭饞了，問道：「菜多嗎？想吃麻辣香鍋。」她記得劉姨買的菜總會塞滿冰箱，而且賀海城這兒也有麻辣香鍋的料。

她真的超喜歡吃辣，賀海城無所謂，只要不是特別辣都能接受。

只是賀海城卻著實被她這個要求驚訝到了。驚訝的不是她想吃的東西，而是寧昭曾經也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眼神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

——菜多嗎？想吃麻辣香鍋。

一般人，是不會這樣說的吧。

他仍舊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他坐在院子里喝一杯咖啡，午後陽光強烈，倒也不適合看書，他就閑散的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那時候寧昭牽著小小一隻的坨坨在散步，坨坨不知道怎麼回事，非要從籬笆的那個縫隙里擠進來，然後團在自己腳邊。

彼時兩人已經較為熟悉，賀海城一把抱起那小東西，放在懷裡就是不給寧昭送出去，於是寧昭只好將自己送進來。

其實最開始寧昭是不願留下吃飯的，賀海城也忘了自己當時是走了個什麼套路，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她留下來吃飯，賀海城問過她吃什麼，寧昭開玩笑般的說麻辣香鍋。第一次賀海城很是無奈，說了句一般人是不會這麼要求的，所以當天準備的是很家常的小菜，但是第二次他的確是精心準備了麻辣香鍋的食材和底料，邀請她來。

所以此時此刻，身邊的小姑娘這麼問了。賀海城乾脆說：「我來吧，這個我會做。我先去換衣服，你陪著坨坨玩一會兒。」

賀海城回房間換衣服去了，劉姨嘆了口氣，彷彿回憶起了什麼般的，對寧昭說：「小小姐，你可不知道，賀少爺的麻辣香鍋做的可真好，而且家裡放著好多種麻辣香鍋的底料呢，我啊，我一直希望他能找個好姑娘穩定下來，可是……可是那個讓少爺去做麻辣香鍋的人已經不在了。」

說到此處，劉姨忍不住就哭了，「這麼些年了，我看著少爺過來的，他難得遇到這麼一個好女人……」

寧昭走過去，抱了抱她。

在劉姨心中，此刻的她還是個孩子而已，是賀海城的妹妹，所以才能這樣說。寧昭忽然有些忍心讓她知道自己和賀海城現在是戀人關係會怎麼樣，畢竟她是守舊的老人。

寧昭嘆了口氣，說：「劉姨，沒事的，別傷心了，您別管我們了，我來洗菜就好。」

正說著，賀海城也下來了，看著氣氛覺得古怪，寧昭給他使勁兒使眼色，賀海城好半天才領悟到，說：「劉姨，你去休息吧，我們自己做。」

劉姨也沒多想，雖然極力表示相幫他們做飯，但仍舊被請出了廚房，左右無事，也就只能回房間休息去了。

—

劉姨離開后，賀海城問：「你們說什麼了？她哭什麼？」

寧昭道：「哎，這就是一道麻辣香鍋引起的血案啊。」

「……」他好像感覺到了點什麼，但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解釋的越多越錯，雖然自家小女友現在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戀愛中的女人……不論年齡大小，似乎都是……咳咳……

看她沒什麼反應，認真地在洗菜切菜，賀海城就放心了。

但是總覺得怪怪的，似乎有說不出哪裡怪。

就聽寧昭說：「劉姨買的菜真的好全啊，好多都是我愛吃的。」

什麼還帶、木耳、豆皮、蓮藕、竹筍等等。

賀海城說：「她打算明天在家做火鍋吧，正好一頓也吃不了，今晚先預熱一下。」

寧昭說：「火鍋我也超愛，正好明兒中午吃一頓，下午還要去學校。」

看她麻利的處理了菜，賀海城內心卻並不平靜，他其實老早就想問了，她一個小姑娘，高中時候也不需要下廚，怎麼學會做飯的？刀工還真真不錯，況且以前在自己家住的那段時間，還做過飯。

其實細細想起來，古怪的地方很多。

他作為一個卧底，最不缺乏的就是觀察能力，以前不是沒有覺得她有問題，可是再怎麼懷疑，這個人都不能換一個，所以所有的疑惑都只能自己找理由來解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就覺得非常不對勁。

或許是因為認識到了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改變，認識到自己以後會對她的人生負責了，所以就不想不明不白。

兩人一起洗好了菜，寧昭就出去陪坨坨玩耍去了，賀海城準備炒料，但是他看著女孩兒的背影遲遲沒動。

片刻后，他給聞則彥發了條微信，「小彥，問你一個問題，曉珺在家做飯嗎？」

那邊回復的速度是極快的，「你問這個幹嘛[怒]」

「………………」這表情，似乎不是很友善啊。

但是緊接著又回復過來：「你可別騙著我妹妹給你做飯！她在家可是全家的寶貝，十指不沾陽春水，菜都不會切，刀都不會用！！」

賀海城看到這信息，心頭一震，還沒來得及細想，手機就開始震動。

為了防止對方直接給妹妹打電話，賀海城接了起來。但是他套路深，沒幾句話就將聞則彥給唬住了，說是打算明天帶著寧昭和朋友去野外燒烤，就隨口問一下她會不會洗菜做飯什麼的，聞則彥還真被騙過去了。

於是那邊說：「我妹妹不會做飯的，只會吃，但是洗菜還是會的，又不是多嬌貴，可別太嬌氣了。」

賀海城：「……你這個哥還真是操心。」

聞則彥怒道：「廢話！我時刻擔心她被人拐/走！不過我記得她高二的時候想自己做米飯來著，結果電飯鍋里只放了米沒放水，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嘲笑了她一年。」

賀海城：「……」

於是等寧昭再次出現在廚房，就發現賀海城眼神怪怪的。

賀海城說道：「我不太會把握這個用量，你看怎麼弄？」

寧昭瞥了一眼，說：「這種料啊，其實沒什麼可加的了。」她拿起勺子要了一點點汁，嘗了一下，「加小勺鹽吧，這會兒有點淡，加了菜就沒什麼味兒了。」

賀海城舀了大半勺，「夠嗎？」

寧昭無語了，「哥哥，你是去了一趟越南味覺失靈了嗎？三分之一的量就夠了，加點芝麻油和花椒油吧。嘖，還是我來吧。」

於是麻利的弄好了料，動作嫻熟的炒了起來。

賀海城站在一邊，定定的看著她，她信任自己，毫無防備，是好事。

可是她暴露了好多問題，他該怎麼找借口？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人被調換了，可是誰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意義何在？毒龍？可是就算是毒龍掉包了，目的在哪兒？自己嗎？不可能，這種假設概率性很低。而且如果是毒龍放在自己身邊的，那麼他們越南的這場行動就根本不可能成功，因為楊悅的父親和哥哥對毒龍來說就是他在越南的代理人，是不可或缺的，他們的死亡對毒龍來說是非常非常大的打擊，毒龍絕對不可能犧牲這個來換取其他的東西。

賀海城覺得匪夷所思，覺得這一切簡直像是一場夢，覺得這麼想的自己簡直腦子壞掉了。

可是這麼久以來點點滴滴的小細節，彙集成了一個名字。

——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