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零四

秦牧秋雖然說是睡了一路不困，但或許是枕著於言的胳膊覺得很安心，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也模模糊糊的睡了。

於言靜靜地待他睡熟，而後悄悄用手扶住他的腦袋，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然後又去把新的通告單做完發給了製片。這種事情原本不需要他親自做，可是今天他正好陪著秦牧秋在家休息，所以就順手做了。

組裡前期的文戲基本已經拍完，接下來要趕著拍一部分武戲，再往後可能就得分AB組連軸轉，恐怕今晚會是於言殺青前唯一一個囫圇覺，可惜他有些睡不著。

躺在秦牧秋身邊，看著對方毫無所覺的樣子，於言總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對對方好的感覺，似乎自己能為對方做的事情總是很有限，既無法分擔對方的痛苦，也沒有什麼值得分享的快樂。

愛一個人，不過是如此，總覺得對方太好，總覺得自己不夠好。

第二天一早，於言掐著最後的時間將秦牧秋叫醒，然後帶著他一起去吃了早餐，最後親自陪他去了化妝間。

化妝組的人第一次見導演跑來盯妝，都以為是因為戲份重要，所以導演要親自來看一眼，沒想到於言坐在化妝間里，一坐就是二十多分鐘，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原本比較活躍的化妝間都因為於言的存在而沉悶了許多，秦牧秋向來不說話，如今沉默不語倒是很正常。

於言的手機響了兩次，他都是看了一眼直接掛斷了，不過片刻后終於不厭其煩的響起了第四次。秦牧秋在他掛斷前突然開口道：「於導，您的電話響了。」

整個化妝間的人都因為他這句話而怔住了，因為這是秦牧秋進組以來第一次在化妝的時候開口說話。一旁的於言拿著手機這次沒有掛斷，他起身對眾人開口道：「辛苦了，一會兒見。」說罷接起電話走出了化妝間。

伴隨著於言的離開，化妝間里的氛圍一下子融洽了許多，就連效率都緊跟著提高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秦牧秋的妝就畫完了。

今天要拍攝的是室外戲，還有打鬥。組裡有武行，可以做替身，但是秦牧秋向來對自己要求比較嚴格，只要不是自身能力之外的部分，從來不願假手他人，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這場戲是主角與人比武之時從對方口中意外得知恩師過世的消息，急怒之下險些走火入魔，而後被對手趁機重創。

因為這場戲秦牧秋要摔一下，雖然會弔威亞，可他這種非專業人還是很容易傷到。武術指導再三確認了他不需要替身之後，又十分敬業的給他演示了好幾遍，連落地時身體如何分配力道都耐心的給他講解了。

實拍的時候第一遍沒過，武術指導再次提出了希望能用替身來演這場。不過於言看了看秦牧秋的狀態，最終還是決定尊重秦牧秋的意願。

第二遍依舊沒過，最終這一場拍了五遍才過。

換場景的時候秦牧秋坐在一邊面色有點發白，於言剛朝他的方向走過去，他就悄悄抬手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叫對方不要過來。

拍戲的時候於言一直在監視器里看著，秦牧秋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他都能看清，所以秦牧秋每摔一下，他都擔心的要命。

可演員這個行當本就是如此，一些無志於演戲的明星也就罷了，稍有難度的戲就找替身，甚至因為檔期不夠直接棚拍後期用摳像做到場景里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對表演稍有點熱愛的演員，都不會在表演上投機取巧。對於秦牧秋而言，演戲不止是一份拿錢的工作，更是他自己願意為之奮鬥的事業。

場景換完之後，很快就要開始進入新的場景，之前一直拍文戲造成的後果就是武戲都堆到了一塊兒。從攝製角度而言，集中拍攝節約人力和成本，不過演員就慘了。

當天也不知是什麼緣故，拍攝一直不順利，大量的反覆和失誤，導致秦牧秋和陳溪以及另外一個男演員都受了傷。

秦牧秋是脖子被機器刮傷了，還好只是皮外傷，陳溪腳踝扭傷了，另外一個男演員直接脫臼了。

一系列的意外讓整個劇組的氛圍都陷入了低谷，武術指導和一旁輔助拍攝的武行氣壓尤其低。於言看了一眼通告單，還有最後的一場戲沒拍。如果今天不趕完的話，進度就會被拖慢。

最終他們還是堅持著拍完了通告單上的戲。最後一條喊過的時候，整個劇組裡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最不順的一天過完了。

因為陳溪腳扭了，秦牧秋便讓大喧去照顧陳溪，自己則不動聲色的捂著腰側往車的方向走。這時後頭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是武術指導。

「你今天摔得那幾下角度比較寸，側腰肯定傷到了，不用掀開看我都知道紫了一片。」武術指導邊說邊塞了一盒藥膏給秦牧秋道：「化瘀的，睡覺前自己抹上揉一揉，一周應該能好。」

秦牧秋接過藥膏道了謝，覺得被對方一說腰側更疼了。他以前也拍攝過打戲，受點小傷還是能忍得了的，但是心裡能忍不代表身體上就沒感覺，該疼的還是一樣疼。

上車前秦牧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於言正和製片主任說著什麼，大概是在討論明天的場景布置。不過他此時目光正好看向秦牧秋這邊，和對方目光遙遙相對的瞬間，秦牧秋覺得於言好像皺了下眉。

回去後秦牧秋連晚飯都沒吃，直接倒在床上就睡過去了。身體上的疼痛和疲憊比起來，還是後者佔了上風。閉眼之前他想的最後一件事是，還沒洗澡呢，去他/媽/的，醒了再洗吧。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秦牧秋就醒了。於言好像卜算到了他醒來的時間，直接帶了飯菜去他房裡，飯菜還是熱的。

「你晚上還有會，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秦牧秋一臉惺忪的捂著腰側從床上爬起來。

於言徑直上前抄起他的衣擺一看，之間對方腰側一片觸目驚心的紫紅色淤血，光看著都疼。那一瞬間，於言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他想過秦牧秋可能會傷著，可是沒想到會傷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