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等一個電話
「但是我希望你能去參加這個試鏡。」傑克-卡丹斯舔了舔嘴唇，他甚至已經做好被這個年輕男孩反駁的準備，例如「既然已經有了人選為什麼要我白跑一趟」之類的話。
出乎意料的，對方又重新翻了翻那幾張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劇本，纖長的手指並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擁有粗大的指結，或許這雙手是用來演奏什麼樂器，完美的像雕刻一樣。
「什麼讓您如此信任一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黃瀨涼太問道，他注意到這位年輕的導演並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樣不善交談。
傑克-卡丹斯看起來或許不太有揮斥方遒的掌控氣質，話不太多但是意外地有一種能讓人聽進去的魔力——當他用那雙略帶憂鬱的眼角略微下垂的眼睛認真看著你的時候，哪怕他說著讓人不太喜歡的話。
比如現在，傑克-卡丹斯他明明已經有了主演，甚至整部電影就快要開拍，他還在聖塔莫尼卡轉悠，因為他不滿意主演。
哪怕他眼前這個看似毫不在意的男孩會去試鏡，然後在既定的範圍內收穫一個試鏡失敗的結局。但是這對傑克-卡丹斯本人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反正電影已經不是他所期待的最好的結局，他並不是獨攬大權那種類型的導演。
兩人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多久，傑克-卡丹斯並沒有用好萊塢導演的名頭「哄騙」到這個男孩，他僅僅知道對方的名字叫文森特，還是擦肩而過的時候從對方朋友的口中得知。
「反正我也沒抱有什麼希望……」傑克-卡丹斯離開聖塔莫尼卡海灘的時候，太陽西沉，漸漸落入海平線，海灘依舊熱鬧非凡，或許他應該趁著月色趕往橘子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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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塔莫尼卡除了一個世界知名的海灘和碼頭，附近還有許多能玩的地方。
至少就遊樂園而言，不管多大的年紀玩起來都不會膩。
三天的時間看起很多，但是一旦沉浸在度假休閑的舒適感之中，時間就過得很快了。
強尼看上去已經忘記了第一天那個現在警示牌旁邊的可疑男人，黃瀨涼太也似乎也將試鏡的事情忘在一邊，但是他們將要離開聖塔莫尼卡的時候，再一次碰到了傑克-卡丹斯。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身後有整個劇組過來取景拍攝。這麼一大批人同時出現，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們的身份和意圖。好萊塢坐落在天使之城，這裡的人都習以為常。
傑克-卡丹斯直接上前打了招呼：「嗨，文森特！」
馬克踏上車門內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回望自己的好友：「這很酷，夥計，你居然認識一個導演！」
「我很遺憾。」傑克-卡丹斯一個人單獨過來，他身後的劇組依舊在忙著布景，他並沒有和男孩子們掩藏自己的職業，哪怕在座的或許沒看過他的一部作品。馬克雖然有些興奮，但是也沒有顯得過於熱情。傑克-卡丹斯看上去依舊對黃瀨涼太保持著興趣，至少在交談過程中，他有刻意在意對方的狀態。
傑克-卡丹斯這句話黃瀨涼太並不在意，對方一開始就沒有為他預留過一個試鏡的位置，沒有試鏡的機會，又何來遺憾？
「我覺得那位導演先生或許對你很有興趣，文森特。」強尼站在黃瀨涼太身後，悄咪咪地說道，「他也許想讓你參演他的作品。」
導演先生只是離開了幾分鐘，他的助理就過來催促了。傑克-卡丹斯離開的時候，將名片塞在了黃瀨涼太的手裡，「務必給我打一個電話。」
「哇哦，這真是……」馬克上下點著腦袋，笑著看向自己的好友，「得償所願？」
黃瀨涼太搖頭：「並不是。」一行人說著直接上了車。
強尼倒是看出了點門道，皺著眉毛問：「我猜他前兩天看到你的時候就像讓你去試鏡？他短短兩天就確定了主演？」
「你想多了，他一開始就不缺什麼人來演那些角色。」黃瀨涼太將那張名片放在車窗沿上，將頭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露出利落而流暢的下頜曲線，小V領開口的深藍短袖上衣恰好可以窺到鎖骨的邊緣，深色將皮膚映襯地更加光亮。
強尼往窗外那些忙碌起來的劇組人員看了一眼，「出口有些堵，我們恐怕還得過一會兒才能出發了。」
因為有了劇組在聖塔莫尼卡沙灘拍攝，看熱鬧的人也多了起來。洛杉磯的本地人也許習以為常，但是世界各地的遊客卻不這麼想。
大概等了將近十分鐘，車子才順利出發駛上返程。
路上，馬克悄悄地和強尼換了個座位，湊到黃瀨涼太的邊上，悄聲問道：「文森特，你或許可以聯繫一下那個導演先生。」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金髮少年背對著車窗外燦爛的陽光，看向自己的好友。
「我覺得你應該抓住這個機會。」馬克認真地看著他，「哪怕他現在有了主演，他並沒有為你留下一個位置。文森特，機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被上一個次元的思維禁錮到了，傑克-卡丹斯或許是一個優秀的導演，但是這並不代表這部作品也同樣優秀，一個導演如果能夠決定電影的成敗，那拍電影為什麼還那麼麻煩？但是馬克的話也太過簡單，他僅僅只是認為這位導演先生相中了他的好友，而他的好友並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反而躊躇不前。
傑克-卡丹斯面臨的問題黃瀨涼太基本上能夠摸索清楚了，娛樂圈中這種事情數不勝數，名氣、金錢和資源之間的交易你情我願，並不是簡單的單雙箭頭。湯姆-漢克斯的名氣可以為這個並不怎麼出彩的電影帶來一個最好的招牌，哪怕實際上這個招牌是為了宣傳他的兒子小漢克斯。
就如同湯姆-漢克斯的價值，他可以為這個默默無聞的劇組帶來各路大咖的客串，任何一個大咖單獨拎出來，整部影片的成本或許不夠支付其中一人的片酬。
一千多萬美元的拍攝成本或許不高，但是這樣一個冷飯新炒的青春題材，想要在每年有大量影片問世的美國影視界開拓出領地是非常難的一件事，何況還是一個一眼就能跳出毛病來的劇本。
黃瀨涼太並不覺得遺憾，說白了，有了上一個次元的影帝在手，黃瀨涼太的眼光說不上超群，至少能夠睥睨圈子裡大部分的人了，否則也不會登頂。
他簡單和馬克解釋了一下，對方確定他沒有因為失去這樣一個機會喪氣失望后，又開心了恢復了往常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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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還沒有過完，從聖塔莫尼卡回來的第二天，黃瀨涼太恢復了正常作息，每天早上起來晨練，結束之後就開始了一整天的學習時間。晨練之後是長達兩個小時的練琴時間，小提琴和鋼琴都是文森特擅長的樂器。
在此之後，才是各類課程的學習，這會維持到晚飯前後。
「文森特，有你的電話。」
蘭德摩太太在樓下呼喚自己的兒子，「你昨天回來的時候有東西落在酒店嗎？」
黃瀨涼太端著水杯下了樓，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有這回事。」說著將水杯放在一旁，一手接過電話，另一隻手在空中彈動著放鬆手指。
「Hello？」
「我是傑克-卡丹斯。」電話那頭的男人語速很快，「請不要生氣，我和前台說你有東西落在我這裡，需要聯繫你把東西歸還主人。」
黃瀨涼太心裡卻想著：下次絕對不要再去那家酒店了。
「所以，有什麼事情嗎？我不記得我有什麼東西落在你那裡。」黃瀨涼太換了只手拿電話，交叉換手放鬆手指，他剛剛結束了近兩個小時的小提琴練習。
「男孩兒，耐心點聽我說完，我說過，我在等你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導演先生聲音有些低沉，他似乎在翻動什麼，聽筒里傳來紙張摩挲的聲音，「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和那些荷爾蒙分泌旺盛無處發泄的男孩兒不一樣，你在找尋什麼，男孩，別否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讓我猜猜看，十七八歲？或許你可以把它當做一份時間跨度稍微有些長的兼職。想想，快餐廳那些排隊點單的女孩兒難道不是在覬覦你的英俊的面孔，和結實修長的身材？」傑克-卡丹斯停下了翻動紙張的動作，繼續說道，「換個工作，怎麼樣？」
「先生，我現在有些忙。」文森特之前買的書他還沒有看完，而且文森特在上個學期結束之前就遞交了大學申請材料，黃瀨涼太就要考慮將學業順利地繼續下去。
他現在正在想辦法把兩件事情的重量均衡好，這並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那麼，我長話短說，《橘子郡男孩》對你而言或許還不夠甜，不要再拒絕我了，這會是你的機會。」
那什麼才叫甜？黃瀨涼太默默想著。橘子郡男孩看似波瀾起伏，其實依舊是一帆風順，這還不叫甜？
在那通電話之後，黃瀨涼太並沒有再和傑克-卡丹斯見面，黃瀨涼太並非抗拒傑克-卡丹斯的援手，他所要承擔的不僅僅是屬於黃瀨涼太的未來，還有文森特的夢想。
文森特是他，黃瀨涼太也是他，兩者就是一體。
想要同時構建兩個夢想的框架，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傑克-卡丹斯這次扮演的是一個中間牽線人的角色，他轉頭致電了自己導演道路上的一位重要人物，「我覺得您需要他。」
「如果不能讓我滿意，我寧可去找一個毫無表演經驗的年輕人從頭調/教。」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傑克，我不需要那些甜的發膩的奶油小生，青春期的男孩兒們像孔雀一樣無時不刻想要展示他們漂亮的羽毛，而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幹壞事卻依然能夠保持陽光的男子漢。」
「他會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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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萊塢日記（六）
如果一天有36個小時就好了。
中國有個句話說得太對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年輕的時候就該多讀點書，多學些東西。
人也是如此，年長的人話語往往具有權威，並不是因為他的年齡，而是因為他所積累的深刻的閱歷和內涵。
這樣一位先生大概是一本移動的、需要被珍藏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