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房間內,白色的帷幔更襯著中間黑色的棺沉重而肅穆,偶爾起一陣風,布條微微抖動著,發出了低低的悲鳴聲。
屋前疾走來一位身披鎧甲的高大男子,他的腳步漸漸的放慢了,似乎是在確定面前這個地方是否是他所尋,又好像是無法接受現實抗拒著見到眼前的一切。
終於,夢醒了,肅穆的時不時發出悲鳴的靈堂告訴他這就是現實,屬於一代小霸王的時代落幕了。
男子的腳步又加快了,他分明記得他離開之時那人還拉著他的手,笑得豪氣:「公瑾,吾必將統領江東與天下爭橫……」
而現在,他卻躺在了那個冰冷的黑棺中,而自己連他的最後一面也未能見到。
周瑜走近黑棺,緩緩跪下,磕頭:「瑜來晚了,瑜來晚了……」再抬起頭時,竟已是淚流滿面,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他無聲的流淚,最後已是撕裂的大哭,吳太夫人聽聞周瑜的到來,只看到了這隻教人肝腸寸斷的一幕,吳太夫人這幾日又流幹了的淚水又重新滾滾落下。
「公瑾,他走了。」吳太夫人流著淚看向黑棺。
周瑜流淚不語。
「公瑾,他走了!」吳太夫人用手按著心口,似乎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一旁的婢女攙扶著她。
「公瑾,他走了啊!!」吳太夫人喊完三聲終於恢復了平靜,只是眼裡還有淚珠滾下。
「臣知。」沉默良久的周瑜終於說出了二字。
吳太夫人沉默良久,似乎是在平復心情,而後才緩緩的說道。
「你義兄臨終前讓我轉告於你,他既已去,望你能輔佐仲謀,不負他與你相知之誼。」吳太夫人沉聲說道,發泄完情緒后,她不再是孫策的母親,而是吳國的吳太夫人。
「臣定不辱主公信任,拼盡瑜全力以報答主公!」周瑜跪伏於地,鏗鏘有力。
少頃,孫權從偏門慢慢走出,望向還跪伏於地望著黑棺的周瑜。
周瑜站起又朝著孫權單膝跪下。
「願公無忘先兄遺命。」孫權低頭看他許久,才緩緩的說道。
周瑜頓首:「臣,願肝腦塗地以報知己之恩!」
孫權點頭,他深深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瑜,又問:「今吾不才,繼承了父兄之業,不知以何計策守住江東。」
周瑜從面色看似乎已然恢復平靜,只是微微顫抖著的雙手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他緩緩開口:「自古以來,得賢人者繁榮,失賢人者必亡,今日只有得到有高明遠見的人輔佐,江東才可以安定。」
孫權伸出一隻手虛扶他起來,周瑜頓了頓,漸漸地站了起來。
「先兄遺言:內事問子布,外事全賴公瑾。」孫權的手在周瑜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語氣真摯卻又帶著些許的散漫,語調微微顯得悠遠,在「賴」字上格外加重了聲音。
周瑜抬起頭,直視入孫權的眼裡:「子布賢達,足以擔當此大任,而瑜,不才,恐難以背負得起如此重任,我願意推薦一人輔佐將軍。」周瑜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他的目光堅定,彷彿是下了天下的決心。
孫權凝視他良久,嘴唇微動,半天才問了句:「何人?」他的聲音比剛才略微低沉一點。
「此人姓魯名肅,字子敬,臨淮東川人。魯肅為人素有謀略。早年喪父,對母極孝,家庭富裕,曾經用散財來接濟百姓。瑜駐紮在巢長時,統帥著數百人過江淮,缺糧時,因聽聞魯肅家有米前去求助,肅慷慨到贈我一半。肅平生喜歡擊劍騎射,如今其祖母亡,還葬東城,其友人劉子揚勸說他往巢湖去,肅躊躇未往,今主公可速招之!」周瑜語速平穩、語言流暢、卻又字字鏗鏘有力,最後說罷抱拳看向孫權。
「既如此,公瑾替我去將這位賢士尋來罷。」孫權臉上終於帶出了明顯的笑容,不知道是為這位謀士還是別的。
「喏。」周瑜抱拳領命。
「卡!」隨著片場響起這聲音,所有人才如夢初醒,還有幾個人忍不住鼓起了掌,一開始還是稀稀拉拉的,接著掌聲響遍了整個片場。
「這麼激動做什麼,殺青了嗎?」導演笑著罵。
「這比殺青還讓人激動啊。」有個人說了句。
眾人聽了都笑了笑,這場戲當真是精彩,吳太夫人沒得說,圈內有名的老戲骨了,而孫權的扮演者和沈纖這回居然也能飈戲飈成這樣也是很多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尤其是沈纖,這場戲他的分量最重,戲也最難,周瑜的感情幾起幾落,要是處理不好就會看得尷尬、銜接不上,但他實在是處理的太好了,不少人明明知道這只是演戲還是被帶的心碎了一地,尤其是幾個小姑娘,已經哭的稀里嘩啦了。
而周瑜和孫權的那場戲,導演和編劇討論了很久,歷史上對於孫權和周瑜的關係也是爭論頗多,有人認為他們君臣和諧,孫權也如同孫策一般信任著周瑜,但也有人認為孫權其實一直防著周瑜。
畢竟周瑜作為江東雙璧之一,名聲、名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老孫家能夠打下江東周瑜實在是功不可沒,早些年他們還求助於周瑜,可以說沒有周瑜也沒有他們老孫家的今天,更何況周瑜還手握重兵,他不是他兄孫策,心裡忌憚周瑜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後世的人還從孫權給孫策追謚的「長沙桓王」而不是帝以及晚年的猜疑昏庸,猜測其實孫權是個猜疑心極重並且自私的人,那這樣孫權忌憚猜疑周瑜就顯得順理成章多了。
為了讓這部劇更加豐富,最後編劇和導演還是決定將這一點添了進去,孫權無法抑制住自己對周瑜的猜疑,而周瑜聰明的感受到了這一點表忠心,甚至甘願分享自己的權力給魯肅來消除帝王的疑心,所以這一段戲角色其實都相當複雜,一個演的不好就會顯得彆扭尷尬做作。
可他們明顯是已經超出預期了,精彩,這真的是太精彩了!這兩人無聲的交鋒著,畫面明明相比打戲過於平淡靜止了,可看下來每個人的神經都綳的緊緊的,不是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畢竟他們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一個猜疑一個在表忠心,而是更加接近一種波濤暗涌,隱藏在平靜下的點點翻湧。
「太厲害了。」孫權的扮演者也不是什麼年輕小演員了,這會兒卻對著沈纖嘆了口氣。
沈纖搖搖頭:「您客氣了。」
孫權的扮演者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微笑了笑。
「熱不熱?」助理唐倩倩趕緊拿著小扇子走了過來,給他扇扇風。
他身上還穿著鎧甲,又悶又熱,還穿著這身演了哭戲,額頭上都布滿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這天氣真是說升溫就升溫了。」沈纖擦了擦汗,也是無奈。
他三月份開始拍戲,導演趁機把幾場要在冬天裡的戲都拍了,不少是要騎馬馳騁的,他都來不及擔心自己的演技,簡直要先被顛簸死了,順帶凍死。
那麼冷的天,他們為了上鏡還不能穿的太多,只好全身都貼滿了暖寶寶。最外面還穿著鎧甲,摸一手透心涼。
一開始他拍戲的時候還有點緊張,但是一站到鏡頭前,他就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彷彿是被另一個人附身了,他有時候還會產生身體和靈魂分離的錯覺,不過錯覺就是錯覺,這大概也和他第一次演戲有關。
一開始因為沒演過還有點生澀,現在像是變了個人,已然熟練了不少,不過剛剛那種爆發的演技還是第一次,他演完就被人驚醒了沒什麼感覺,現在再仔細回味一下,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太厲害了。
沈纖難得自戀了兩秒,自己也笑著搖搖頭,又努力回味剛才的感覺,那種與角色徹底融為一體的感覺,可以再回味就沒那種感覺了,實力未到這程度前,能有一次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沈纖另一個助理付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溫水,剛剛流了那麼多的淚水的確要補充點水分了。
其實現在才五月份中旬,天氣完全不正常,前兩天還冷的讓人捨不得脫下羽絨服,這兩天卻已經有人穿了短袖了,當然早晚還是要加件外套的,為此唐倩倩抱怨了好幾次,這個愛美的小姑娘買了好幾件春裝,現在連穿都沒怎麼穿一下就要被打入冷宮了。
沈纖已經在劇組呆了兩個半月了,他的戲份就快結束了,原本他的戲份應該都已經結束了,但是那兩位大佬實在是太忙了,難得能空出檔期過來,很多演員都要按照他們的行程調整自己的行程,還好影響的不是很多,否則早就抱怨聲四起了,畢竟他們是大牌,但是這劇里的演員咖位不小的也不少啊,光你們忙了?他們也有的忙呢。
沈纖全是這其中的一朵奇葩,他咖位不小卻比很多十八線清閑,那兩位來演戲有事沒他的事他還可以學習學習,因為這個,他在劇組的名聲還莫名的好了許多,許多人都說他脾氣好、尊敬前輩,把其他幾個忙得連軸轉的演員氣了個半死,他們忙一點都還有錯了?又沒有打擾到拍戲的進度。
沈纖扳著手指算了算,看來不出半個月就能齣劇組了,他的戲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