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永別
這一夜,張天在母親的床前守了整整一夜。身處母親的床前,他沒有來的放鬆,漸漸的傳出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並未詢問原因,也沒有詢問母親現在的具體情況,張天只是靜靜的待在母親身邊。
很快的,母子二人的呼吸聲漸漸平穩,沉沉睡去。張豪從桌邊站起,輕聲退出房間。
明月當空,朦朧的月光穿過稀疏的樹葉,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駁的亮光。小樹旁,那個靜坐了許久的少年聽到門被打開,久久不動的身體第一次動了。
「告訴他了嗎?」
「還沒有。我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必須說。」羅強的語氣異常的堅定,話里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張豪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我不想看到他走上我走過的路。」
算是解釋,卻又不是一個完整的解釋。關於羅強這幾年在外的經歷,就連他父親和妹妹都一無所知。
張豪沒有多問,也不願多問。有些事情,大概理解就好,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自己掩埋在心底的傷痛,這些傷痛是屬於每一個人自己獨享的秘密。
說起來,張豪算不上一個好奇心太重的人。
兩人一時間均是不再言語,靜靜地靠在小樹邊隨意坐下,等待著又一天的天明。
……
睜開眼睛醒來時,天色剛剛開始轉明。
床上的母親微顫著眉頭,時不時還喃喃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的為她蓋好被子,張天躡手躡腳的起身,離開房間。
門外,在樹下靜坐了一夜的兩人第一時間回頭看來。
「我娘……還有多少日子?」
猶豫著,最終還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他只是怕,怕聽到難以接受的結果。
「李長老說,若是沒有意外,不足一年……」
從父親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懊惱,看到了遺憾,也看到了深深地自責。只是……怎麼好像還有點別的東西?
「病因呢?」張天像是對那個「不足一年」的時間完全沒有概念般,淡然的繼續問道。
「中毒。」
「哦。」簡單的回了一個字,張天沒有再多問其他。至於兇手,除了林家請來的那個煉藥師,還能有別人嗎?
或許大家都猜錯了,這人恐怕是個貨真價實的毒師才對。
從接觸至今,眾人所見到的手段,除了下毒還是下毒。只有深諳毒道的毒師,才會如此不顧及身份,對眾多的普通人下手。
「我走了。」
「站住!」看到張天說完就走,張豪急忙喊住了他。「別再讓爹擔心了好嗎?你娘已經這樣了,爹不想有一天也失去你。」
「我回虹光城去。」仍是淡漠的語氣,但誰都能從這股子淡漠中覺察到心死一般的悲涼,甚至隱隱約約的還能感受到其中一絲的憤怒,只是被克制的很好。
「那讓羅強送你回去。」
「好。」出於意料的,張天對於父親的安排竟是一口應了下來。見此,張豪也不能再多強求什麼。況且他認為有羅強跟著,想來兒子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等一下,你跟我來。羅強,你稍等一下。」說完,張豪眼神看向兒子,見他點頭,這才轉身帶路。
很快,兩人來到書房。
書房的一切仍是老樣子,書案上還留著半張父親沒有寫完的紙張。墨跡早已干透,看樣子已經放了好幾天。書架上就連書籍的擺放順序,都還是記憶中那樣,似乎看不出任何的變動。
一切都還沒變,只是……
不過數十日的光景,之前那種平靜和睦的幸福生活早已不復存在。他知道,恐怕已經永遠都回不去了。
張豪走到書架的右側,從第二層的位置上取出了第四本書。
這本書看上去和它旁邊的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特別的厚。抖了抖封頁上的灰塵,張豪將書翻開,其中另有玄機。
中間的部分被硬生生的掏空,留下了一個不算大的空間。此時裡面正放著一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精緻錦盒。
錦盒不大,不過手掌大小。上面一把比錦盒更加小巧精緻的鎖頭將盒子牢牢鎖住。
「這個你帶走,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說到這,張豪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
從記憶中尋找著這有些陌生的一幕,張天突然發現這竟是父親頭一次對自己表現出這般態度。
不由得,他對於父親手中錦盒裡的東西,有了一絲好奇。
「除非我和你母親出事,否則你不能打開這個錦盒。」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無法判斷你到底有沒有私自打開錦盒,但我要你答應我。以兒子的身份,以一個遵守承諾的男人身份,答應我的要求。」
這一幕,當真讓張天有些措手不及。
印象中的父親始終對自己寵愛有加,哪怕之前的自己整日無所事事的混日子,也並沒有讓父親對他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嚴厲。
「兒子,你願意答應父親,做一個一言九鼎,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嗎?」
重重的點了點頭,直到看到父親露出欣慰的笑容,張天也露出了許久以來的第一絲笑容。
「對了,這個也給你。」
很快兩樣東西遞到了張天的面前。一個是錦盒,另一件則是父親手上的戒指。
這是一枚儲物戒指,整個夙元城也僅有這一枚。雖然只是一枚最低等的儲物戒指,但買下整個夙元城的店鋪已經足夠。
可以說,張家最大的財富,便是此時眼前的戒指。
這種儲物戒指的製作方法早已失傳,所有現存的據說均是從上古時期流傳而來。
在父親的指導下,張天將戒指戴在手上,並將那個父親尤為重視的錦盒,放進了戒指中。這一刻張天甚至有著一股衝動,打消自己的念頭。
「你走吧。」
轉過身出神的望著書架,沒有回頭只是對著兒子擺了擺手。
在張天看不到的地方,父親的臉上早已老淚縱橫。看著面前這道高大的背影,張天無聲的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下。
「嘎吱」的關門聲,張豪知道兒子走了,而這一走,可能會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