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崑崙風波(五)
方才傲還是回過頭去看了一下。他看到的身後的人當然就是段一刀。
他在看段一刀的時候,段一刀也在看著他。兩個人突然都「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他們笑的時候,連肩膀都不停地抖動著。
方才傲笑罷轉過身去,滿目凶光地盯著杜小七道:「他是我師父,你覺得他會殺我?」
杜小七回答得很快:「他會!」
方才傲道:「我要告訴你,這是我由生以來見到過的最差的挑撥方式。如果你不嫌累,能不能換種方式?」
杜小七倒是很認真地道:「你不信?」
「我信!」方才傲拉長了聲音,道:「才怪!」
「唉!」杜小七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方才傲問道:「怎麼?你看上去有一種好心被辜負了的感覺。好吧,那你告訴我,我師父為什麼要殺我呢?」
杜小七冷冷地道:「他要殺你,是因為你要殺他!」
「胡說!」方才傲吼道。
杜小七淡淡地道:「只有被人說中心思的人,才會這樣沖著別人吼。你能不能輕點聲?」
方才傲冷笑一聲,道:「他是我師父,我是他徒弟,我怎麼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杜小七道:「在以前,你或許不會,但是現在不同了。」
方才傲道:「以前?現在?你都在說些什麼?」
杜小七淡淡地道:「我在說什麼,心裡明白的人自然明白。有些人為了一己之私,是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的。」
方才傲再次吼道:「你一定醉了。」
這時,段一刀開口了:「他聽上去並沒有醉。喝醉酒的人是不可能一字都不停頓地連續說出那麼長的話。」
「師父——」方才傲剛開口,就被段一刀用手續勢止住。
段一刀道:「一開始我也以為他醉了。但現在看起來,他清醒得很。你讓他繼續說。」
杜小七輕瞟了方才傲一眼,道:「你師父會帶你來這裡,一定事先讓你看了『錦屏山莊』的那隻小箱子,而且他一定告訴你這隻小箱子里裝的就是『錦屏山莊』的鎮庄之寶——錦屏!」
方才傲道:「是又怎麼樣?」
杜小七道:「錦屏既然是人家山莊的鎮庄之寶,自然無價。天下誰又不想得之而後快?你可知道那那幅錦屏無價在哪裡么?」
「不知道。」
杜小七道:「幸好你還不知道。所以到現在你們師徒還沒反目。如果你知道那錦屏的秘密,那麼你面對你師父時拔刀的速度一定比你見我時拔刀的速度還要快得多得多!」
方才傲轉過身去問段一刀:「師父,你信他的這番鬼話么?」
段一刀笑著道:「我當然不會相信。」
方才傲問杜小七:「我師父不信,你還有什麼話說?」
杜小七淡淡地道:「你想不想知道錦屏的秘密?」
方才傲道:「你會說,我倒是想聽。」
杜小七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在告訴你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是不是剛從外面來?」
「外面?我是江湖人,我一直就在江湖中。」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一定聽說過『死人谷』。」
「你說的好像是一句廢話。」
「江湖中有沒有『死人谷』的消息?」
「有。」
「什麼消息?」
「你想不想聽最真實的?」
「你最好也少說廢話。」
「『死人谷』已被李祺大將軍夷為平地」
杜小七突然沉默不語,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我實在應該去的。」
這時,段一刀插話了:「你本來就打算去的。」
杜小七道:「是的,我本來已經去了。」
方才傲道:「那你又為什麼不去?」
杜小七道:「因為我被你家師父請到了昆崙山。」
方才傲不屑地道:「不是請,是抓吧?」
段一刀道:「確實是請,不是抓。」
方才傲一愣,道:「師父,這話什麼意思?」
杜小七道:「你師父跟我說,說萬水幫有獨霸江湖的野心。為了在端午節武林大會中抑制萬水幫作惡,武林七大派想將你作為人質牽制他們。」
段一刀道:「因為你師出崑崙,武林選擇了崑崙,崑崙沒有選擇。」
杜小七道:「為了誘你上崑崙,崑崙選擇了杜小七,杜小七也沒有選擇。」
方才傲震驚地道:「師父讓我上崑崙,原來只是一場騙局。」
杜小七冷冷地道:「是騙局就好了。」
段一刀道:「我讓你上崑崙,有沒有說過杜小七被囚禁在崑崙?」
「沒有。」
段一刀道:「所以,對你來說,這就不是騙局。」
杜小七道:「我真是不幸,對我來說,這才真的是一場騙局。」
方才傲道:「你是在被『請』上昆崙山后,才被我師父抓起來的?」
杜小七道:「你師父在我酒中下了毒。」
「真想不到你這麼謹慎的人,也會中圈套!」
杜小七嘆了口氣,道:「江湖果然險惡,當一個人開始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噩夢也許在那個時候就會開始。」
段一刀對方才傲道:「現在你就可以舉起你手中的刀,朝他砍去了。杜小七死在你的手裡,明天你的名聲就可以傳遍大江南北。」
方才傲道:「他現在還不能死,因為他還沒告訴我錦屏的秘密。」
杜小七卻爽快地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那幅錦屏上所繡的圖案就是寶藏的地圖。」
方才傲問段一刀道:「師父,他說的是真的么?」
段一刀道:「但願他說的是真的。」
方才傲果然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果然很快。
他那一刀砍出去的速度也果然很快。
他砍向的人不是杜小七,而是段一刀。
這麼近的距離,段一刀別說意想不到,即便事先有防備,也難以保證一定來得及躲開。
段一刀沒有躲,因為他根本就躲不了。
但是他也是個使刀的高手,在方才傲那一刀出手的時候,段一刀的刀也已出鞘。
他的刀已經架不到方才傲的刀上。
他要做的想做的也在做的只是當對方的刀刺入自己胸膛的時候,把自己的刀也刺入對方的胸膛。
這是一招不要命的同歸於盡的招式。
這兩刀都已結結實實地砍了下去。
這兩刀都已收不回來。
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