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凱悅樓(五)
沈寒竹看到傲雪的時候,心很熱,臉也有些燙,但是手腳卻開始發涼。
他最想見到的人是傲雪,但此時最不希望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也是傲雪。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現在這個地方有多麼地危險。
沈寒竹故意沒有理會傲雪,也沒有理會常寧寧。他覺得現在自己越不理會她們,她們的危險就越少,他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朱元璋的反應卻更大,他瞪大著眼睛緊緊地盯著傲雪,口中竟然輕輕地喊道:「晴柔。」
晴柔?沈寒竹心中也是一驚,這名字他在青城派內聽到項通天和木獨橋屋中對話中提起過,是至明道長的孫女,也是莫無為的小師妹,此時突然聽朱元璋口中說出來,難道?
他突然有種后怕,更不敢妄加猜測,定了定神,他悠然地轉過身,對朱元璋道:「這裡是不是酒店?」
朱元璋被他一問,彷彿也從回憶中拉到了現實,他居然笑了:「是,你選的。」
沈寒竹道:「酒店應該是個喝酒吃飯的地方。」
朱元璋道:「你現在還有心情喝酒吃飯?」
沈寒竹點頭道:「剛才沒有,現在有了。」
朱元璋道:「你覺得我還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沈寒竹道:「如果你想讓我死,我已經是個死人。人最痛苦的事情是做個餓死鬼。」
朱元璋的臉上並沒有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見他手一揮,道:「上菜!」
「八字鬍」突然出現了。他彷彿一直等著這句話。但見他很利索地整理了一下桌子,很快,熱氣騰騰的一桌菜擺在了大家的眼前。
沈寒竹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嘖嘖」稱讚兩聲,道:「廚藝真好。」
朱元璋道:「我想你胃口一定很不好。」
沈寒竹伸出食指搖了兩下,道:「不,我胃口很好。」說罷他真的坐了下來。
他拿著筷子在桌上敲了兩下,正欲夾菜,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環視了邊上的眾人一下,道:「這酒絕對是好酒,要是我一個人喝,那多掃興,來,大家都坐下來喝。」
常遇春和李善長對望了一眼,心裡都在盤算沈寒竹這是要唱哪齣戲。
倒是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說完就坐在了沈寒竹的邊上。眾人心裡都是一驚,他們知道沈寒竹武藝高強,雖然此處已布下天羅地網,但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那都是擔當不起。畢竟朱元璋和沈寒竹挨身坐著,沈寒竹要想對朱元璋不利,憑沈寒竹的本事,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沈寒竹又看了一下朱棣等人,道:「你們這是嫌酒菜不好么?」
朱元璋馬上吩咐道:「來,你們都坐下。」眾人這才坐下。常寧寧和傲雪看著沈寒竹的反常舉動,愣在了那裡。倒是那干大內高手識趣地退後了幾步。
沈寒竹給自己滿上一杯酒,剛要舉杯,又抬起頭看了常寧寧和傲雪一眼,道:「我喝酒有個習慣,最討厭有女人呆在邊上,皇上可不可以讓她們出去?」
常寧寧和傲雪這時才明白,原來沈寒竹是變著法兒在救她們。其實不僅她們明白,在座的也全都明白了。
而且沈寒竹為了救她們,第一次叫了朱元璋為皇上,這讓在座的都大感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元璋一個人的身上。
朱元璋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錶情,但聽他緩緩地道:「我喝酒也有個習慣,沒有女人陪著喝酒我喝不勁興!棣兒,加座!」
這話一出,沈寒竹心裡涼了半截,心中無數遍默念: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朱元璋能坐上皇上的位置,自然有他過人的智慧和處世方式,豈是這麼容易對付的?沈寒竹只能邊喝酒,邊想對策了。
座椅已增,常寧寧和傲雪也只能坐了上來。
朱元璋將酒杯高高舉起道:「來,為我大明國泰民安,我先敬大家。」話是吉話,言簡意味卻深長,這無疑是在給沈寒竹示威,這江山我是坐穩了。
沈寒竹只得硬著頭皮跟眾人一道回敬。
朱元璋看了一眼常寧寧,道:「剛剛你擅闖進來,還高喊『等一下』卻是為何?」
常寧寧站了起來,她的聲音因為緊張有些發抖:「皇,皇上,是這樣的,小女子今天給皇上帶來了一件厚禮,想跟皇上交換一下禮物。」
朱元璋「哦」了一聲,道:「你的厚禮在哪裡,又想跟我交換什麼禮物?」
常寧寧指著傲雪道:「我的厚禮就是這位姑娘,我想跟皇上交換的也是一個人,就是他!」他的手指的方向正是沈寒竹。
常遇春還沒等朱元璋回話,馬上起身道:「皇上,臣該死,臣沒有調教好女兒。寧兒無禮,希望皇上免去寧兒死罪。」
常寧寧嘟著嘴巴道:「爹,我哪裡犯死罪了?」
朱元璋顯得相當淡定,道:「我跟這位姑娘非親非故,怎麼說是厚禮呢?」
常寧寧道:「皇上有所不知,此女子是江湖人稱第一美人的傲雪,理應獻給皇上。」這話說得傲雪臉色大變。
朱元璋指著沈寒竹道:「那他又是你什麼人呢?你為什麼要交換他?」
常寧寧小臉一紅,道:「他,他是小女子心上人。」沈寒竹一聽這話,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他偷偷地看了傲雪一眼。
常遇春氣得渾身發抖,怒道:「閉嘴!」
這個時候,李善長站起身來,在朱元璋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朱元璋點了點頭,示意李善長歸座。氣氛頓時變得異常的緊張。
朱元璋道:「我要的東西沒人可以違抗,我要的人也沒人可以拿任何籌碼交換。來人,先將常寧寧拿下。」
這時,朱標急急地道:「父皇,兒臣有一個不請之請。」
朱元璋道:「說!」
朱標道:「其實常寧寧跟孩兒已經私訂終身,因為這幾日父皇朝內事務繁忙,所以一直沒敢跟父皇表明,本想等父皇有空了,兒臣帶她叩見父皇表明此事,常寧寧蘭心慧質,又是忠良之後,他日若封為太子妃,定會給兒臣帶來幫助。」
朱標這話一出,眾人皆驚,常寧寧趕緊道:「我沒.....」
她本想說我沒有跟朱標私訂終身,結果話剛出口,被朱標給頂了回去:「是的,她沒來得及稟明岳父大人常元帥。」說完,使勁跟常寧寧眨眼。常寧寧捏緊拳頭,裝作要打朱標的樣子,但見到常遇春目光嚴厲地望過來,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常遇春道:「皇上既然寧兒已經跟太子訂下終身,還懇請皇上能夠原諒寧兒,日後我定將嚴加管教。」
朱元璋道:「那你剛剛為什麼還說他是你的心上之人呢?」說完看了一眼沈寒竹。
「我......」常寧寧剛想辨解,常遇春就接過話題,道:」沈寒竹剛來京城的時候,正好遇上我們,他和寧兒交過朋友,但絕非是男女之情,寧兒剛才只是為了搭救沈寒竹,才出此下策.」說完狠狠地盯著常寧寧,道:」是吧?寧兒?」語氣明顯加重.
常寧寧怯怯地看著常遇春,輕聲道:」是......」
常遇春馬上道:「既然如此,今天不妨就請皇上賜婚於他們吧?」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吧,常卿的女兒我自然放心,今天就依了你們,標兒也確實應該成家了,命你們擇個黃道吉日完婚。」
朱標大聲道:「謝父皇恩典!」
常遇春厲聲喝道:「寧兒還不快謝過皇上?」
常寧寧「啊」的一聲,再一看常遇春那張嚇人的臉,弱弱地道:「謝,謝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