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視線穿過他,茫然地落在遠處,菱唇輕啟:「余醫師……你想要我的身子嗎?」語音微頓,又道:「我給你,但是……可不可以別在這裡?我怕萬一有人開門進來,你我都難看。還有,我……我沒有經驗,可能要請你多……」
男人聞言,胸間像被重擊一拳。
他猛然鬆開她,狼狽地偏過臉,幾個喘息后,他氣息回覆平穩。緊閉雙眸,想起方才自己失控的舉動,挫敗不已。
不是這樣的啊,他跟著她過來,不是要這麼待她的啊!怎麼在被她惹怒后,就亂了思緒、就慌了心神?
張眸,那雙轉深的黑瞳逐漸淡去,他回過身看她,在瞧見她紅腫的雙唇與頸項上的吻痕時,暗咒一聲。
他伸手撫過她的唇后,大手繞過她的肩,將被他拉下的衣煉推回原處。手指撩起她微卷的髮絲,塞回她耳後,然後,眼神對上她的。
四目相接,分別陷進對方的凝視中。
短暫的沉默后,他先打破,「昀清,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我會如此失控。」他捧住她的臉,「嚇到你了,是嗎?」
他的表情已恢復平靜,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她半垂視線,悠悠開口:「余醫師,你很介意我在這裡上班?」
「介意,我相當介意。」
「為什麼?」她揚睫,滿心疑惑。「我在哪裡上班都一樣的,只要有收入就好。你何必介意?這和你沒關係啊!」
他笑了笑。「有哪個男人會不介意自己喜歡的女人在這種地方上班的嗎?」
她聞言,呆楞住。
他是在告訴她,他喜歡她?但……怎麼可能?
瞧見她眼底的困惑,他又笑說:「若不是因為喜歡你,我為什麼會想照顧你?我又為什麼在看到你在這裡上班時,會這樣惱怒?你還不懂嗎?看不出來嗎?」
喜歡她?他說他喜歡她?為什麼?她不特別啊!
她知道她有張不算差的面容,除此之外,論家世背景、論個性脾氣,她並無過人之處。真要論起來,她在他診所看見的那位大美人,條件不是更優?
「為什麼?」她望入他眸底,卻只見清澄,他不是在逗她玩。「為什麼是我?」
「不為什麼。」他寬額抵著她的。「因為你是你,所以就是你了。」
「……什麼?」她眨了下眼,仍是困惑。
他笑嘆一聲。「認真說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常常想到你,很想走進你的世界,分享你的喜怒哀樂,為你做些事。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么?」
她看著他淡柔的神色,唇掀了掀,想說些什麼,喉間卻似被什麼東西塞住。好半晌,才輕輕地說:「可是,我對你並沒有那種感情很深濃的感覺。」
他笑容斂去,看起來像是對她的回答不滿意。但實際上,是因為從沒被女人拒絕過的他,先是被她拒絕後,又聽她說了這樣的話來,心頭頗不是滋味。
原來,他這張好看的臉,也有吃不開的時候。
但……又何妨?她現在對他沒有深刻的感情,難保以後不會有。
「沒有關係,也許是我從沒有正式追求過你的關係,所以你不清楚,或是不確定我的感情。」他頓了頓,繼續笑道:「從現在開始,我正式追求你。」
「沒有用的,余醫師。」他的表情相當誠摯,讓她心頭微亂,似乎再也無法肯定自己的心絕不會為他所動。
稍斂下那不確定的想法后,她才又開口:「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父親的事,我早打定主意不交男朋友、不結婚的,因為我沒把握我能找到幸福,並且握住它。所以,你不必再費心思在我身上。」
「我承認男人確實都有劣根性,但不是每個男人都和你父親一樣,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你握不住幸福?」他知曉她雙親間的感情,也知道她的妹妹不是她母親生的,但如果她拒絕他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害怕愛情,那麼,他就安心多了。至少,他還有努力的空間。
「試試看……這不是在賭嗎?」她望著他,神情迷惘。「萬一我輸了呢?」
「你為什麼不想,如果你贏了呢?」原來,她這麼悲觀。
「可愛情,是包了蜜的毒藥。」她看了太多、也聽了太多。
他幽黑的深目直勾勾望住她,啟唇,是堅決無比的態度。「我是醫生,理該回答你我有解藥,可是我卻不想這麼說。我能說的是,我只想靜靜陪著你。至於蜜,我也沒有,我只有坦承。」
她眸光似水波動,漾著困惑、猶豫、和絲絲感動……但,她要怎得知,他這番讓人感動的話若不是蜜,會不會是糖?糖衣剝開后,又是怎樣的內容?
見她只是拿著一雙眼靜默地睇著他,他輕嘆一聲后,才又說道:「試試看好嗎?讓我們試一段時間,如果你對我仍是沒辦法有男女之情的話,那……我會放棄。」
試嗎?要試嗎?倘若最後她輸了,那試這個有什麼意義?但是心底卻隱約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如他這般的男子,她為什麼不把握?
思忖良久──
「余醫師,可以給我時間考慮嗎?」
【第七章】
包廂里,低背式設計的白色皮沙發上坐了個沉默的男人,雖是坐著,但仍能看出他的身形頤長,最特別的是,他異於一般酒客的氣質和長相。
他有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在暈黃的燈光下,讓他看起來顯得相當神秘。
他雖穿著很普通的襯衫和一條再平凡不過的牛仔褲,但在他身上,倒是呈現出獨特的低調奢華風味,遠遠看過去,他就像是童話故事裡走出的王子,尊貴又內斂。
葉昀清蹲跪在桌前,在玻璃杯里倒滿兩杯溫茶,而後坐在他身側,一杯遞給他、一杯捧在手心。
前幾天在宴會廳遇上這男人的隔日,店經理突然告訴她,要將她調往夜班。她知道這種生意是愈夜愈好,所以她很意外店經理的話,因為據她所知,這裡能被排上夜班的小姐都是紅牌,領的薪資也比日班高出許多。
起先她頗猶豫,因若是上夜班,昀希沒人照顧;但又想到同樣一份工作,日夜班的薪資卻差距懸殊,再笨的人也會選薪資多的時段。
昀希的褓姆邱媽媽只負責白日,她不在的時候,都由邱媽媽接送昀希。她想了想,在與邱媽媽商量后,她竟願意晚上幫她帶昀希,而白日接送的工作自然就交回給她。所以,她改上夜班。
就在她上夜班的第一天,這男人再度出現了。
她對他存有很多疑惑,像是他白天工作完后,夜晚還來這裡,他不累嗎?不倦嗎?還有像是……他究竟喜歡她哪一點?
她喝了一口溫茶,默坐著,但好奇心趨使下,她還是偷偷覷了他一眼。第一天他來到這裡時,她將他當客人般地招呼他,在她為他倒酒時,他卻說他不嗜酒,只想喝茶。
他連續來了四晚,四晚皆包下她的時段。她原以為上回在洗手間發生那件事後,她會害怕他的,可不知為何,她卻一點都不畏懼他,甚至覺得他有股安穩的氣質,能讓她安心與他同處一個包廂。
覷著他臉的視線慢慢往下移,落在他捧著玻璃杯的手指。他指頭修長、骨節分明,相當好看的一雙手。
那雙手曾經救過她,也擁抱過她,還為她上過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