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第43節:哀傷的靈魂

上 第43節:哀傷的靈魂

而她依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阿努不以為意,張口一句:「母后,我和您一起用晚餐吧。」一隻鼻子已經湊到了鴨肉的上方。

深吸一口氣,口水已經開始泛濫。真香……

「母后,阿努吃了。」腦子被肉香一熏,說話就開始忘了用大腦考慮。樂顛顛抓起鴨腿朝嘴裡塞,咔嚓咔嚓啃了幾口,快樂的目光不經意間朝那位老太太端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看,它嘴巴張著,便再沒能咬下去。

它看到那老太太一直獃獃望著窗外的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朝著它的方向看過來,目光依舊直直的,空洞,甚至有些渙散。

但她卻在對著它笑,薄削乾澀的唇,微微咧開著,露出一口泛黃尖銳的牙。那笑是無聲的,可是阿努敢發誓,在看到這老太太用無聲的笑容對著自己的剎那,它聽到耳邊隱隱滑過一陣沙啞而尖銳的笑聲。

笑聲伴著那張蒼老而慘白的臉孔,在室內幽暗的光線下,詭異得讓它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起來。

鴨肉自指間滑落,轉身正要應著自己的直覺離開,阿努的脖子突然冰刺般一涼,隨即,一道劇烈的疼痛自喉嚨被擠壓至暴漲的血管處綻開!

「嗷!!」身不由己地,它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抬手想去掰開鉗制在自己喉嚨上的手,卻在這時驚恐地發現,自己脖子上什麼都沒有。

只感覺脖子在不斷地被收緊,刺痛,非常清晰的被人掐緊的感覺,但脖子上的確什麼都沒有。它掙扎著用力望向椅子上的老太太,她依舊微笑地望著自己,目光直直的,近乎渙散。

「嗷!!!」再次嚎叫,阿努的身體撞翻了一旁的桌子,撞得那湯盅和肉盆里的汁液傾灑了一地。

然後他再次聽到了那似有若無的笑聲,亦遠亦近,不依不饒地在耳旁暗自回蕩:「呵呵……哈哈……呵哈哈哈……呵呵……」

「嗷嗚……」眼前一陣陣發黑,眥著牙,阿努瞪著雙已經充血的眼憤怒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它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襲擊它,但它敢肯定,和她有著不可脫離的干係。但,為什麼?!

它不明白,它想弄明白,在自己不明不白被殺死在這裡之前。

所以它用力地看著她,看著她微笑的臉,她獃滯渙散的眼,她隱在獃滯的眼眸背後,那瘋狂而哀傷的靈魂……

瘋狂而哀傷……

怔。

阿努不知道自己從什麼地方看出了這些,一閃即逝的感覺,彷彿一股被封閉了許久的泉眼,在它的目光同那獃滯的眼睛深深相交后的一瞬,噴涌般在它大腦中炸開。

平躺在地上,它忘記了窒息與掙扎。

而那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的女人,神情卻在驟然之間,變了。

「阿……阿努……比斯……」嘴角微微牽動,一動不動的身體突然間在椅子上痙攣般抽搐起來,她望著阿努的眼睛,獃滯的眼球中,忽然掠過一絲暗藍色的光線:「阿努……比斯……」抽搐越來越厲害,它甚至可以感受到地面因她身體的戰慄而被帶出的隱隱震動。她掙扎著朝它探出一隻手。手很瘦,褐色的斑點爬滿整個手背,隨身體的痙攣抖動著,如風中搖墜的枯枝:「阿努比斯……我的……我的……神……阿努……」

她的眼球因痙攣而朝上翻起,不斷有白沫從口腔中溢出,但她仍然抬著手,掙扎著,對著阿努的方向:「我的……神……實現……契約……阿努……」

「太后!」一聲尖叫,伴隨整個宮殿內的火倏然而滅,阿努被勒得幾乎要斷氣的喉嚨,突然之間一陣輕鬆。

它用力喘了口氣,肺部尖銳地疼,而脖子部位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感覺。

然後火光被重新點燃了,照得不大的室內一片通明。於是它看到無數雙腳無數張臉在自己眼前來回晃動,那些臉驚惶而詫異,對著它,亦對著那顯然已經昏倒在椅子上的,奧拉西斯的母親。

尼羅河在埃及境內總長約1530公里,兩岸形成3到16公里寬的河谷,到開羅後分成兩條支流,注入地中海,也就是古代兩河流域周圍的人口中所稱的大綠海。這兩條支流沖積形成尼羅河三角洲,面積24萬平方公里,是埃及人口最稠密、最富饒的地區。

雖然泛泛來講河寬3到16公里不等,不過最窄的地區,實際甚至僅為三四百米。

沿途可清晰地看到若隱若現分散在尼羅河三角洲南部,雪白而尖挺的金字塔尖,在黃昏暮靄的籠罩下,流動出銀色的曲線。簇新而雄偉的建築體。曾聽人說過,在幾千年前這些偉大的東西所鼎盛的年代,它們的身體因表面的質材而產生出一種類似鏡面般的反射效果,陽光下,甚至可以折射出天空中流雲淺淡的煙波。

傳說是不是真的,展琳不得而知,趴在欄杆上發著呆的時候,她滿腦子只在惦記著隨包一起被那艘船帶走的槍。82式9毫米衝鋒槍,就這麼沒了,她的力量……

如果這時候再碰上森那樣的一批人該用什麼方式去對付。逃?似乎也只能這樣……見鬼,她不喜歡這樣……

「在看什麼?」身後冷不防響起的話音讓她兀然吃了一驚,回頭看清來者,她笑了笑:「……我在找獅身人面像。」

「從這裡是見不到它的。」掠了掠被風吹亂的髮絲,伊奴走到她身邊同樣靠向欄杆,循著她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岸:「它在孟菲斯平原上守著,最近好像沒聽說過它要搬家。」

「呵呵……對了,這船是你的?」

「是大家的。」

「打算去哪兒?」

「赫梯。」

笑容一斂,目光隨即鎖定在他那張安靜的臉龐上:「伊奴,難道你……」

沉默。低頭望著湍急的河面,渾濁的河水在船底急促流動,靜靜帶出一圈圈白色的浪。

許久,他將視線收回,轉向展琳:「他殺了我父親,為此我準備了那麼多年。這次是他走運,以後他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

「你瘋了?一次還不夠?!」

輕笑:「也許,因為我繼承了我父親最頑固的血液。」

「你在自殺……」

「我自有分寸。」

看著他的眼睛,展琳不知道還應該再對他說些什麼,或者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有些人看上去很柔和,也許他有著世界上最溫柔的眼睛,但那眼睛里有你用世界上最鋒利的矛都刺不破的固執。片刻,她輕輕嘆了口氣:「記得明年的尼羅河祭,我和路瑪等你回來。」

「不會忘記。」微笑,揉了揉她的髮絲:「對了,你哥哥現在怎麼樣?」

怔。半晌才醒悟過來他問的是奧拉西斯,臉隨即微微一紅:「他……很好,好多了。」

「那就好,晚上有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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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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