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醒了
這個看護是葉梓瞳請的,她千交代完交代,只要蔣玉凱有任何的動靜,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她。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盼著能接到這個電話,可從來沒接到過。
時間久了,她也就慢慢失望,慢慢死心。
沒想到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竟然接到看護的電話。
葉梓瞳感覺自己拿手機的手都是抖的,她抖著手接通電話,「我是葉梓瞳,是不是玉凱有什麼事?」
「是啊是啊,他剛剛醒了一會兒,嘴裡一直叫著你的名字來著。這會兒又睡著了,醫生說這是很好的現象,還說個時候您要能待在他身邊,陪著他,將很有利於他的恢復。所以,我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了。」
這麼多年下來,葉梓瞳待蔣玉凱,甚至比他的親爸媽還好。哪怕兩人離婚了,也不見得她從此就不管蔣玉凱的死活,而是該怎麼做還怎麼做。
這個看護是個實在的人,而且同樣是女人,她希望葉梓瞳能得到幸福。所以,一直祈禱著蔣玉凱能抗到病魔,恢復起來。
這些年一直沒消息,她當真為葉梓瞳著急,如今好不容易蔣玉凱有消息,她的確抽空就第一時間給葉梓瞳打電話。至於,蔣母蔣母那邊,自然有醫生通知,看護並沒去多事。
聽到看護激動的聲音,葉梓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於是——
她小心翼翼又問了一遍,「阿姨,您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是真的。」葉梓瞳開的工資高,待她又好,阿姨真的由衷喜歡這個僱主,「老天爺保佑,先生可能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確定消息是真的,葉梓瞳的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我知道了阿姨,我這兩天就會回去,您幫我好好照看著他,有什麼情況還是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這些年不是不苦,只是她知道這些苦表現出來,只會讓父母徒傷心,讓兒女感到恐慌而已。她不想讓這些關心她,需要她的人操心,只能武裝起自己,讓自己跟個女金剛一樣。
誰讓能讓她當菟絲花的男人不在呢?!
雖然語境不大一樣,但這些年夜深人靜,她沒少聽著張柏芝那首《曾經》自己獨自流淚。
就像歌曲唱的那樣:
……
我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你
沒有甚麼傷不起
那些笑中帶淚
那些悲歡散聚
好的壞的我全收起
……
雖然經歷不一樣的,但歌曲表達的失去愛人的感覺,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抱著曾經的點點滴滴,一個人孤單單的過。
在接到看護阿姨的電話后,她卻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亮一樣。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她心裡所有壓抑的苦,也都值得了。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打開電腦查看機票,因為正是澳國旅遊旺季,此刻又正是華夏國的春節,出國游的人不少,機票緊張。
最近的機票也要後天,可葉梓瞳一刻都不想等。於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歐陽纖芊尋求幫助。
歐陽纖芊一聽蔣玉凱好像醒了,葉梓瞳著急回國買不到機票,當即跟權赫峻一起架著直升飛機前往澳國接葉梓瞳回國……
……
蔣玉凱醒過來,醫生自然第一時間通知蔣父蔣母。
得知躺了好多年,原本以為要在床上躺一輩子的兒子竟然醒過來了,蔣父蔣母自然第一時間前往醫院。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蔣玉凱已經又睡過去了,但醫生說了能醒過來是好現象,不出意外這種清醒的現象應該會越來越多。
聽到這樣的情況,蔣父蔣母不由紛紛抹眼淚,他們這輩子就這麼個兒子,雖然不用他養老送終什麼的,但剪不斷的親情擱在那裡,兒子這樣他們哪能不難受?!
再有兒子出事前,哪怕蔣母時不時跟葉梓瞳有矛盾,夾在他們婆媳中間,有些時候心裡會不痛快。但兒子出事後,家裡的歡聲笑語沒了,甚至連兒媳和孫女都護不住,蔣父的心裡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當年他做主讓葉梓瞳跟自家兒子離婚,並不是他不喜歡這個兒媳婦,而是葉梓瞳還年輕,他沒辦法說服自己讓這麼個優秀的女人,為兒子已經沒有的後半生負責。
如果兒子真能好起來,那以葉梓瞳對自家兒子的感情,想必復婚的可能性很大吧?!
那樣,他們一家子就能再次團聚了。
看過人後,醫生說第二天早上,人應該還能再醒過來,讓他們想要看人醒,第二天早上一定早點來。
正是大過年的,為了蔣家這些年每到這個傳統佳節,他們都會帶著唯一的孫子蔣燁熙認識生意場上的一些人。今天家裡正招待一些朋友,接到電話他們就不管不顧跑到醫院來。
這會兒聽說兒子今天不會再醒過來,兩人趕緊又跑回家收拾殘局。
能在這傳統佳節相互竄門的人,一般都是交情還不錯的人,聽說躺了好幾年的蔣玉凱要醒了,大家便知道蔣父蔣母肯定沒心思招待他們,在他們回到家后,都聰明地告辭回家。
兩夫妻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才剛亮,就起床準備東西,然後帶著他們的孫子,前往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看護正在幫蔣玉凱洗臉,蔣燁熙走到床前,看著床上那個瘦得不成人樣。皮膚蒼白的並男人。心裡祈禱他睜開眼睛,看看他,看看母親,再看看妹妹……
看看這些年他不在,他們母子三人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床上的人似乎聽到他的祈禱一般,原本只會手指動的手,慢慢握成拳頭。蔣燁熙緊緊地盯著他的臉看,心裡激動得不行,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打破現在看到的情景。
然後他看到床上的人,眼睛眨啊眨的,然後看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再然後慢慢睜開,然後就是一雙猶如初生嬰兒一般,茫然沒有焦距的大眼睛……
接著他就聽到,那個明顯還一臉懵逼的父親,用他好多年不曾開過的口,沙啞地叫著母親的小名,「瞳……瞳……要……瞳」
也不知道是腦袋的原因,還是太久沒開口,蔣玉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語句不連貫。好在他表達的也算清晰,大家輕易就聽出她的意思。
確定那個能撐起自己頭頂那片藍天的父親,是真的醒過來了。自打他出事後,就您沒掉過眼淚的蔣燁熙,眼淚也終於掉下來了。
過了新年他才十一歲,當年蔣玉凱出事他才五歲,原本是個小霸王一樣的性子。可突然的變故,讓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那段時間葉梓瞳又一副隨時會跟著去的樣子,小小年紀的他,第一次明白,沒了父親母親,他完成成了沒人疼愛的可憐人。
那是他第一次懵懵懂懂知道,自己不能再跟過去一樣混蛋。所以,在蔣父提出手把手親自教他如何管理公司,哪怕當時他連自己的名字都還不會寫,他也答應了。
如今五年過去,他已經把小學的課程都學完,甚至初中的也學了一些,另外他對公司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偶爾幫忙打點下手還是可以的。
他走到床前,不敢伸手去碰蔣玉凱,只能帶著哭腔道,「爸爸,你感覺如何?」
當初給蔣玉凱做手術的醫生,是這方面的頂級專家,手術算了蠻成功的。只是這種病,哪怕手術成功,要醒過來的概率也很小。但這些年,蔣玉凱的身體機能,其實在精心的調理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醫生說要是蔣玉凱能醒,雖然身體水平不至於恢復到跟常人一個水平,但起碼自己生活有個自理應該是可以的。
起初大家都一直抱著只要能醒來就好的心態,很是耐心地等著。可是當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年,兩年,三年……過去,這個能醒的機會越來越渺茫后,大家早就把醫生說的可能性完全拋棄了。
如今這個他們不敢想的意外,終於來臨,這叫大家如何能不開心。
尤其被拔苗助長的蔣燁熙,想著那跟山一樣高大的爸爸醒來后,他再也不用一直被灌輸各種知識。沒人知道,他究竟有多麼渴望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身邊有爸爸媽媽,然後每天按學校的任務學習,課外的時候可以由爸爸媽媽帶著去遊樂場……
床上的男人感覺,有聲音從虛空中的九天之外而來似的,然後鑽進他的耳朵里,經由他大腦,傳遞到心臟處,讓他的心隱隱有些做疼。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只知道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伸手放到自己的心臟處,彷彿那樣就能把心臟里的不痛快,摒除開來似的,「不……不…疼。」
一聽他說疼,大家以為他哪裡不舒服,趕緊按了緊急呼救鈴聲。
醫生很快過來,見他醒過來,眼睛雖然還有些沒焦距,卻是慢慢有意識了,心裡沒由來一陣開心。詳細給他做了全身檢查,確定沒什麼問題,「大概是在床上躺的時間長了,才會這樣的,諸位儘管放心。」
作為醫生看過太多生老病死,也看過太多因為一些不能治的病,導致一個家庭分崩離析的情況,他其實不會輕易對病人或者病人家屬,動惻隱之心。
可因為葉梓瞳,他卻對蔣玉凱這個病人,乃至葉梓瞳這個病患家屬,有了惻隱之心。
原因無他,他有很多個查夜的晚上,聽到葉梓瞳清唱著《曾經》淚流滿面,然後第二天看到她的時候,明明眼睛跟水腫一樣,臉上卻掛著一種叫『堅強』的笑容。
無懈可擊的樣子,讓人看著心酸。
哪怕前兩年他們離婚了,葉梓瞳來醫院的次數也不曾減少過。
在這個越來越浮華,越來越物質的社會,見多了為了利益頭破血流的廝殺,難得碰到這樣有情有義的人,總希望這樣美好的東西,能夠繼續下去。
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有交代了一聲有事給他打電話,就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子。看護也是個有眼色的,就借口出去吃早餐。
病房裡一下子就剩下他們一家子的人。
醒來半個來小時,蔣玉凱雖然還有點懵,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看到的人不在這裡。於是,他再次開口,「瞳……瞳瞳…在…在哪裡?」
蔣母不高興了,這才醒過來,第一時間就惦記那個拋棄他的女人,完全不把自己的孩子和生養他的父母放在眼裡,「她早就把你拋棄了,你還念著她做什麼?」
「什麼……什麼意思?」蔣玉凱話說得還不利索,一著急更不利索了。
旁邊的蔣父臉都綠了,看自家作死的婆娘,還要張口,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燁熙,你先陪你爸爸聊聊。」然後夾著蔣母出了病房門。
病房門一關,他狠狠把人往前一推,「你要不想好好過日子直接說,我不介意跟你跑一趟民政局。」
「兒子醒了?以後有人陪了,就不要我這個糟糠之妻了?」
「隨便你怎麼想。不過,我警告你,你來醫院如果只是為了說這些不入耳的話,你以後不用跟著來了。」
「裡面住著的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憑什麼不讓我看他?」
蔣父看著只有在她想要糟蹋人的時候,才會想到跟裡頭的人是母子,就感到悲哀,「你也知道裡面住的是你兒子,可你自己想想你兒子這些年,在醫院裡,你來看過他幾次?玉凱有你這樣的母親,簡直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悲哀。」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兒子昏迷不醒,就不知道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你是他母親,他奈何不了你什麼,卻可以選擇跟你不親近。這種事擱任何人身上,都會是一樣的想法。」
「比起你,甚至我,梓瞳這些年付出的東西太多了。哪怕我為了不耽擱她,強制給她和玉凱辦理了離婚,她對玉凱也一如既往。」
「就憑這些玉凱惦記她,難道不應該?」
蔣母還是不服氣,「先不說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了他,就他從小開始,我養他這麼多年了,難道比不上一個還沒跟他生活十年的妻子?」
蔣父感覺自己簡直在對牛彈琴,完全沒繼續下去的慾望,「就你這異於常人的腦迴路,反正我是理解不來,你自己愛咋咋地,只一點,不要來打擾玉凱就好。」
「最後說一句,你若把場面搞太難看,咱們就民政局見吧。」
一個當母親的女人,這麼多年來,沒見她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整天就知道折騰,再好性子的人,也沒辦法忍受。
更何況這些年因為蔣玉凱的事,他要肩負起孫子的教養任務,還要幫著處理一些公司的事,醫院這邊他也時刻愛關注著,偶爾還要應付這個不講理的女人,蔣父真的覺得累了。
他已經七十幾歲,精力早不如年輕時候,以其不斷糟蹋他們曾經有過的美好生活,還不如乾脆分開的好,至少那樣能保留一些可以回憶的美好。
蔣母雖然糊塗,卻很清楚真跟蔣父離婚,哪怕有錢她的日子也不好過,「想離婚?門都沒有,你死心吧。」
蔣父還想說什麼,卻聽到幾道急匆匆朝他們走過來的腳步聲,他轉頭一看,正是匆匆趕回來的葉梓瞳等人。
火急撩擾的葉梓瞳,完全沒注意到蔣父蔣母之間的針鋒相對,她急急地問道,「玉凱怎麼樣?」
「醒了,找你呢。」
「那我先進去看看他。」說著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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