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安夏低下頭去,也不知是怕打擾別人秀恩愛還是因為心裡實在擔心得緊。

倘若熙淳與杜阡陌真的紅線一牽,從今以後他就是別人的丈夫,她要見他一面,與他說上幾句話,還有機會嗎?他不再需要她的幫助,畢竟能幫助他的自有他的妻子。

一思及此,安夏就失落萬分,像心裡被割去了什麼似的。

其實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只是她希望他們不要那麼陌生,至少在這一世能與他親近少許。但他依然如同遠在天邊的星辰嗎?他們終究是無緣嗎?

安夏霎時之間坐立不安。

不過聽楚音若那話外之音,似乎是在替她反對這門婚事……她聽錯了嗎?楚音若真的是在幫她嗎?

假如她們真的是來自同一時空的人,楚音若又窺見了她的心思,的確有可能替她說話,但她不確定,畢竟方才的試探因為端泊容的到來被打斷了。

她真的該好好想想,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第六章暗中贈禮被抓包】

做成耳墜子的羊脂玉戴在耳垂上,左右搖晃一下,滑過脖間,溫潤中帶著清涼。這個形狀很襯臉形,顯得臉比平時小了一圏,而且雪白輕透的顏色又襯得膚色格外嬌嫩。

一旁的小茹問道:「小姐,會覺得很沉嗎?」

「戴上了倒沒什麼感覺,」安夏笑道:「簡直完美。」

藍玉堂的夥計端上茶水,「夏小姐滿意就好,掌柜還擔心上次怠慢了夏小姐,臨走前叫小的一定要好好侍候。」

安夏疑惑地問:「你們掌柜又進貨去了?」

夥計答道:「可不是嗎,沒歇兩天又走了。」

小茹笑呵呵地道:「掌柜真會賺錢。」

「這次還真不是為了賺錢,」夥計猶豫片刻,坦言道:「上次那位御學堂的杜大人也要一對這樣的羊脂玉,掌柜的是出門替他尋去了。」

「哦?」每一次聽到關於杜阡陌的事,都會讓安夏心念一動,「你們掌柜與那杜大人交情頗深?」

夥計搖頭,「並沒有……」

安夏笑道:「可見掌柜人品好,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我們掌柜倒是與杜大人的母親相熟,」夥計道:「杜夫人年輕的時候與我們掌柜是鄰居。」

「哦?」安夏與小茹均感到意外。

「夏小姐,我們掌柜上次也不是故意怠慢您,」夥計解釋著,「是杜夫人也看上了這對羊脂玉,還付了訂金,掌柜念著與她少時的情誼,不好拒絕。」

「不過掌柜最終還是把這對玉墜給了我。」安夏問道:「不怕杜夫人那邊不好交代嗎?」

夥計皺著眉,「也只能對不住那邊了……掌柜說,看夏小姐的穿戴用度,有些還是御用的東西,定是哪位公侯家的小姐,咱們可得罪不起。」

呵呵,這夥計倒是老實,三言兩語便把實情統統招了。

小茹表示理解,「這倒是把杜夫人給得罪了,難為你們掌柜了。」

「杜夫人也是一時生氣,過一陣子就好了,」夥計道:「從前有好幾次,她與掌柜起口角,可沒幾天又說說笑笑的。」

「是么?」安夏一怔,「看來杜夫人確實與你們掌柜頗有情誼啊。」唯有極熟悉的朋友才會一時吵吵鬧鬧,一時又合好如初。

事情都辦完了,安夏起身,「時間不早了,小茹,我們也該回府。」她又道:「夥計,等掌柜的回來,告訴他貨我們已經取了。」

「一定,一定。」夥計將她們送至門口,「兩位慢走。」

安夏上了馬車,沉默了好一陣子,忽然對小茹道,「把你的衫子脫下來。」

「啊?」小茹瞠目,「公主,奴婢沒聽清——」

安夏講得更清楚了,「把你的衫子脫下來,我穿,而我的衫子,你穿。」

小茹連忙拒絕,「這怎麼行,公主,這是死罪!」

安夏聞言笑了,「什麼死不死的,這又不是宮裝。」

「公主為何要與奴婢換裝?」小茹不解,「覺得好玩?」

安夏解釋道:「我要去杜大人府上一趟,把這對墜子送給杜夫人,所以得裝扮成奴婢的模樣,就說是藍玉堂的丫鬟。」

「公主要把這對寶貝送給杜夫人?!」小茹大吃一驚。

安夏一臉認真,「對啊,杜大人是我的老師,如今他要去禮部任職,臨走前總該送他一件禮物才是。」

「可是……」小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又不好勸阻,「公主為何要親自去送?奴婢代勞便可,一會兒把車停在朱雀巷門口,奴婢跑一趟就行。」

安夏搖頭,「有些話你說不清楚。」

「什麼話?奴婢哪次傳話傳錯過?」小茹有些委屈。

安夏意味深長地道:「好了,我可沒說你辦事不得力,只不過……有些話我得當面對杜夫人講。」

小茹不好違逆,只得不情不願地與她換裝。

沒多久,車子在朱雀巷口停穩,安夏下車后,叮囑小茹與車夫原地等她。

來之前,她特意打聽過杜家的確切地址,聽說杜府門口種著一棵石榴樹。此時正值夏季,石榴樹的紅花已落,結著還很青澀的小小果子,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扇素木舊門。

杜阡陌果然家境貧寒,從前還有姜尚宮資助一二,如今只怕極為艱難。

她站定,敲了敲門扉。

「誰啊?」

安夏萬萬沒想到竟是杜夫人親自來應門,只見她身著家常布裙,無釵無飾,身邊也沒一個僕役,寒酸得很。

看到安夏的時候,她臉上掠過微愕的神情,問道:「你……找誰?」

安夏道:「奴婢是藍玉堂的,掌柜讓奴婢來送東西。」

「藍玉堂的?」杜夫人有些狐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奴婢剛到鋪子里做事沒多久,從前在掌柜家裡當粗使丫鬟,夫人沒見過奴婢也是應當。」

杜夫人猶豫了片刻方讓她進門,「進來吧。」

安夏來到杜家廳堂,看了看四周。這裡雖不至於家徒四壁,可有些寥落,牆角處擺著綉架,應是杜夫人閑暇時在做針線。

杜夫人道:「家裡的丫鬟買菜去了,沒人給你沏茶,望勿見怪。」

「奴婢明裡敢呢,」安夏並沒有坐下,而是將錦墨給她,「這對墜子打成了耳環,掌柜說上次杜大人付了訂金的。」

杜夫人蹙眉,看了一眼那福瓜耳墜,尋思道:「這也怪了,他上次不是說已經被人買走了嗎?」

安夏說出早先想好的說辭,「確實是被一戶公侯家的小姐看中了,可掌柜的費盡口舌又把這玉墜子買了回來。掌柜說,杜夫人過生辰是頂頂要緊的事,總該送一件趁心的禮物才是。」

「他倒有心了。」杜夫人淡淡一笑,然而那笑容里似乎摻雜著苦澀之意,「回頭代我謝謝他。」

「掌柜說他與您從前是鄰居,」安夏趁機道:「少時情誼,千金難換。」

杜夫人楞住,「怎麼,他連這個都對你們說了?」頓了頓,她道:「沒錯,我與你們掌柜……也有數十年的交情了。」

安夏察言觀色,接著說:「所以啊,掌柜本來還擔心會得罪那位公侯小姐,但為了夫人您,也是沒在怕的。」

「你家夫人去世這些日子,你們掌柜還過得好嗎?」杜夫人忽然有些感嘆,「不知不覺竟也到了這把年紀……」

哦,原來藍玉堂的掌柜如今也是鰥居嗎?安夏答道:「也還好,不過上了年紀,還是缺人照顧。」

杜夫人嚅囁道:「他……可還有續弦之意?」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安夏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之前聽聞杜夫人守寡多年,若真的心如止水,為何對兒子如此怨恨?想來還是覺得為兒子付出太多,失了再嫁的機會,胸中氣悶罷了。

而那次在藍玉堂,眾目睽睽之下她竟不給杜阡陌分毫顏面,起初安夏十分詫異,現在聽聞了她與藍玉堂掌柜的過往,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藍玉堂的掌柜是她很在乎的人吧,所以她希望他也能在乎她的生辰,當她聽聞自己挑中的東西被他轉賣了之後,發脾氣是很自然的事,可當著眾人的面,她當然要隱藏這番情愫,只好拿兒子來撒氣。

安夏回答,「這事要講緣分,掌柜說,這把年紀要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實在是難,不如就先這樣過著吧。」

「這個年紀要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確實難了……」杜夫人眼神中似有傷感,大概是勾起了什麼傷心事。

安夏想,若能撮合這兩人,或許還真是一件美事,不過一切要做得不動聲色,否則依著杜夫人這脾氣,萬一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把好意當成歹意,反而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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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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