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2.1.1

【第五章】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類！

薛淮站在陸允風家單元樓樓下，內心忐忑不安。

很好，他心想，我終於把門鈴按下去了！

過了大概兩分鐘的樣子，門鈴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隨後就是陸允風的聲音，冰涼的音色雜合著電子器械發出的沙啞感，讓原本就有些緊張的薛淮不禁又僵硬了幾分。

「風哥，是我。」他說道。

陸允風那邊很明顯地頓了一下，然後才道：「薛淮？你怎麼來了？」

緊閉著的單元門後傳來電子鎖轉動的聲音，接著門就打開了一道縫隙，顯然是樓上的陸允風給他打開的。

「你快上來吧。」陸允風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慵懶，「來得可真是時候，我正做著早飯呢。」

薛淮將門推開，剛跨進樓道里又折回頭，對著那個通訊門鈴又說道：「好。」

等到薛淮爬上五樓之後，陸允風已經將門開著等他了。

他在門口鞋架里找出自己之前來穿的拖鞋換上，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從在沙發上坐下的那一刻起，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不遠處的陽台。

陸允風圍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手上還端著一碟剛熬好的醬蘿蔔，他將醬蘿蔔放到餐桌上，之後便走到了薛淮旁邊。

「來這麼早，吃早飯了嗎。」

「……快十一點了，風哥。」薛淮內心十分無力，卻不得不顧及陸允風的面子，讓自己盡量委婉地說出這句話。實際上這個時候還是他特意挑的，即避免了陸允風起床氣發作時段，又可以免去剛好趕上飯點陸允風不願意留自己下來吃飯的尷尬。

十分貼心。

可架不住人家不安套路出牌。

「哦，是這樣嗎。」陸允風漫不經心地往沙發上一坐，道，「今天怎麼想起來上我這來了？」

薛淮心想還不是因為大哥你昨天半夜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嗎！但他卻又不敢說出來。

他和陸允風顧希城三人從小就認識，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同一個學校，大學還都恰好都選了本市的大學，可以說是一起光著屁-股玩泥巴長大的，關係鐵得不能再鐵。一直以來面對顧希城，薛淮都是一個正常發小哥兒們該有的態度，聚在一起除了插科打諢便是拌嘴互損，可當面對陸允風的時候，兩人都是一口一個「風哥」，特別是薛淮，態度恭敬接近狗腿。

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童年陰影。

薛淮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在幼兒園大班那年被陸允風給揍怕了，才會一直到現在都對對方保持著一顆敬畏之心。

「你昨天晚上……」

「你要來碗粥嗎？」

兩人同時開口。

陸允風做出讓步：「你說。」

「昨天晚上是不是王子朗闖禍了？」薛淮說話間瞥了一眼陽台，卻依舊只看得到趴著的大狗那兩隻豎著的耳朵。

「它哪天不闖禍？」陸允風反問，隨後又覺得剛剛薛淮說得那話有些不中意，皺眉道，「我之前說了，它現在叫二狗。」

「……」

薛淮也沒有想不開地去因為一個名字和陸允風爭辯，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風哥，你沒有……打它吧？」

「我看上去像是那種濫用暴力的人嗎？」

「……嘿嘿嘿。」你別說，還真像。

「我就揍了它兩下，把它在外面關了半宿。」陸允風有些不耐煩地和他解釋。

「我說——」他突然面露狐疑，「你別是有戀狗的癖好吧？」

薛淮笑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陸允風大概是也覺得自己剛剛開的這個玩笑有些荒謬了，頂多就是喜歡狗，再怎麼也不至於對一條狗產生特殊感情吧，又不是變-態。他搖著頭笑了兩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狗就在那，你要不放心可以自己去看。不過我要提醒你可別忘了這狗之前在你家對你是個什麼樣子，自己安全最重要……我去鍋里盛粥，早飯還沒吃呢。」

薛淮聽完陸允風的話先是猶豫了一下，可是很快二狗那英俊的面龐和矯健的身姿浮現在他腦海內，宛如天使……他義無反顧邁步向陽台走去。

陸允風聽著背後憤怒的狗叫，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大口粥。

操……燙。

等陸允風吃完早飯之後，薛淮面對他苦著一張臉。

「為什麼啊，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憑什麼我的狗，看見我就一副看見隔壁村老王家狗的樣子啊！

「有一個詞，叫做相由心生……」

「我不聽我不聽！」薛淮任性打斷他，「風哥你給評個理，我對它到底好不好？」

陸允風想了一下，點頭。

薛淮臉又垮了。

「還有一個詞，叫做狼心狗肺……總之你節哀吧，命里註定你們沒緣分。」陸允風老神在在，儼然一副人生贏家的嘴臉。他已經全然忘了自己當初在薛淮面前是怎麼堅定地表達自己對這條狗的拒絕以及對狗奴的鄙視，此刻面對著對方，由心生出一股優越感。

薛淮愁眉苦臉地念叨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怕陸允風忽然又哪根筋搭錯，才停下了對白眼狗的抱怨。

「風哥，你這下周日有空嗎？」

「還沒有安排，怎麼了？」說這話時陸允風已經將方才脫下的圍裙又繫上了，正在陽台用拖把清理被二狗不小心弄髒的地面。也不知道這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是出於什麼心理，那個圍裙竟然是粉色的，上面還裝點著白色的點點，小巧又美麗。

薛淮方才一直苦著的臉上此刻居然出現了一點羞澀之意，他努力使自己顯得很淡定，但是明顯加快了的語氣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激動，他摳著沙發說道：「我媽同學前幾天給我介紹了一個妹子，我覺得……挺有好感的，就想著這周日請大家吃個飯，也算是就把這件事定下來。」

陸允風直起身子，挑眉：「喲，你小子可以啊！合著今天是醉翁之意不在狗，這是要脫團跑我這秀恩愛來了？」他嘖了一聲，「真不要臉。」

薛淮臉上的紅暈猶如小女兒般嬌羞。

二十多年了，他總算是要把自己的初戀給交代出去了！就這一點上看來，他比另外兩個還是要高上許多的。

陸允風冷笑了一聲：「你跑我這來秀恩愛沒用，我是基佬這點你知道的，妹子對我毫無攻擊力。」

身後的二狗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心裡迷迷糊糊地想「基佬」又是什麼意思……人類真是搞不懂，整天亂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詞。

好想回家啊……離開家久了，就連對面山頭上那隻總盯著自己屁-股看的大灰狼都顯得面目可愛起來了呢。

陸允風突然想到了什麼，大步走近客廳：「你這事兒和希城說了沒？」

薛淮先是一愣，隨後道：「沒……我想著先跟你說了，之後再打個電話和他說也不遲。」

「不遲？」陸允風怪異地看著他，直把薛淮看得心裡毛毛的。

「風哥，怎麼了嗎？」

陸允風突然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不想告訴你了。」

一頭霧水的薛淮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臨走之前他本還想再去看看二狗，但是對方呲著的牙卻很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陸允風送他出門后，給二狗添了點水。

二狗看上去有氣無力的，也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就著方才的姿勢腦袋費力地往前夠伸了伸，舌頭緩慢地在水盆里舔著。

雖然動作遲緩，但二狗最終還是將那一大盆水都喝完了，之後又把頭縮回去趴著，眼皮無力地搭聾下去，喉嚨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發出微小的呻-吟。

陸允風皺起眉，隱約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妙。

他快速去旁邊的水池洗了個手，走到二狗面前蹲下之後發現狗的鼻子果然是不正常的乾燥。陸允風幾乎是沒費什麼力氣就掰開了二狗的嘴巴，把手指伸進去在狗舌頭上摸了一會兒之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溫度有些燙。

他立刻起身毫不遲疑地往自己房間走。醫藥箱就放在床頭櫃里，陸允風從裡面拿出體溫計之後快速用酒精消了毒回到了陽台，二狗依舊在小聲哼哼，努力地想抬起眼皮看看陸允風。陸允風先是蹲下安撫性地摸了摸它的頭，隨後繞到了它的身後。

「不要亂動。」他輕聲說道，大概是因為現在的二狗太過虛弱，語氣竟是平時沒有的溫柔。

二狗用力哼了兩聲，意圖強調自己並沒有亂動。

陸允風無奈地笑了一下，他輕輕抬起二狗的尾巴，隨後那個隱私的地方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

「咳。」

二狗對他突然繞到自己身後的行為有些疑惑，於是努力把頭轉了個方向，剛看到陸允風那張帶著詭異表情的臉，它就感覺到自己身後那個羞羞的小-洞洞外面被人抵上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嗷嗷嗷————」

日照當頭，一聲狼嚎般的狗叫劃破了寂靜長空。

二狗可憐巴巴地縮在陽台角落，看著陸允風的眼神中滿是戒備。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類！

變-態！混蛋！QAQ！

它想起了以前兄長們曾經警告過的話，一時之間不禁渾身發抖牙齒打顫，記憶的黑匣子猶如被人強行打開，它覺得自己一瞬之間理解了陸允風剛剛說的那個詞是什麼意思了。

沒想到，居然連小公狗都不放過！

啊啊啊啊啊啊！

陸允風看著對面猛然起了精神的二狗，就算不知道它在想什麼，心下不免也有些疑惑。不過該測的體溫還是要測，要是真的發燒了，他還是得趕緊帶著狗去醫院看看。於是他不顧二狗的反對，走上前用力將狗往自己身邊拉。

「過來！」

我就不！！！

二狗誓死捍衛著自己的節操。

趁著燒昏頭的二狗有一瞬間愣神，陸允風抓緊時機將溫度計插了進去，隨後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想要暴起的二狗，整個人都爬到了它身上。

「嗷嗚——」疼！！！

「二狗聽話，我這是在給你治病。」

「嗷嗷嗷嗷！」我不信！

二狗被一個成年男性壓著，自然是行動困難，於是只得用嚎叫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什麼治病，要戳……小菊花！？

你就是騙我，大變-態！

「聽話！」

「嗷嗷！」不聽！

「聽話！」

「嗷！嗷！」就！不！

陸允風「啪」一聲打了它一下屁股。

二狗：「……」QAQ！

「再不安生我就再戳一根進去，你信不信？」

陸允風從二狗身上爬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這隻慫狗，說道：「我現在不壓著你，你動啊。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再戳一根進去。」

二狗沒反應。

「自己生了病不知道乖乖聽話，就想著給我惹麻煩，你是不是欠揍？」

「……」

一人一狗在陽台上僵持許久，二狗慢慢地變得一聲不吭斂了氣焰。

它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終還是堅持不住，對著陸允風翻了一個白眼，睡了過去。

不要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