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班時間一到，李君曄就強硬的拉著凌海薰離開公司，無可避免，他的舉動引來公司同仁許多驚訝好奇的目光，凌海薰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視線，一路上，她只能低著頭不發一語，直到他們坐上他的車。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真的被他氣死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

「你能不能認真回答一次問題？」

「我不想說太多，以免我們溝通不良。」

「你……」算了，就像他說的，待會兒她就會知道了，實在不需要為了這點小事浪費精力。

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他的住處，凌海薰不安的問：「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你想喝什麼？」李君曄直接跳過她的問題。

「我什麼都不想喝，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不理會她，他逕自進廚房帶來了一杯柳澄汁，「康叔出門前已經把飲料準備好了，喏，給你。」

略微一頓，她還是拿起柳澄汁喝了一口。冷靜下來，既然來了，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清楚，她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緊繃？

這個時候大門打了開來，凌海薰很自然的轉頭一瞧，沒想到會看見嵐真。

「曄哥哥，你幹麼這個時候急著找我過來？你不知道狗仔隊現在都在盯著我嗎……對不起，你有客人啊。」她還真是個慢半拍的人。

「康叔，你先出去一下，一個小時后再請你送嵐真回去。」李君曄對著她身後的康叔交代。

「是，大少爺。」他退了出去，同時把大門關上。

「嵐真，我要你把話說清楚，前天你為什麼會對外做了那些發言？」

「我好渴，想先喝一杯柳澄汁。」她被茶几上那杯柳澄汁給吸引住了。

「你先把話說清楚。」他可沒有耐性跟她耗。

「我有什麼地方說不清楚的？我和曄哥哥是很要好的朋友，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這有什麼不對嗎？」嵐真懊惱道。

「你別鬧了，快告訴海薰，你的男朋友究竟是誰。」

「我，」牙一咬，她有那麼點意氣用事的說：「我正在尋找真命天子。」

「你認真一點好不好？你希望我把你吊起來毒打一頓嗎？」

嘴一噘，她很無辜的反駁，「我哪裡不認真？我現在真的沒有男朋友，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我的男朋友，包括你在內啊。」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凌海薰一刻也待不下去的跳起來往外沖，李君曄立刻反應過來的追過去抓她，可是撞到嵐真，以致沒來得及在最後一刻抓住她。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如果沒有握緊拳頭，他真擔心自己會扭斷她的脖子。

「我真的跟那個不講理的傢伙分手了！」嵐真幾乎是扯開嗓門大吼。她也很生氣，這幾天她的心情真的糟透了！

微微怔了一下，李君曄的口氣稍稍緩和下來，「你是在說氣話，你不可能跟那個小子分手。」

「你不是認為我應該跟他分手嗎？」

「我是隨便說說，我家的男人對感情都很固執，那個小子不可能放了你。」

「他真的說要分手。」

「所以，你才故意藉著八卦周刊的報導，對外做了那些發言？」

「不是，我拿你來威脅他根本不會有任何效果，我是應公司的要求做了那些發言，我拍攝的偶像劇正在上檔，站在公司的立場，當然希望有新聞可以炒作，正好八卦周刊拍到那些畫面，公司認為可以加以利用，我只好配合公司的政策了。」

「我可以理解你必須配合公司的政策，可是你卻把我害死了。」

停了三秒鐘，嵐真似乎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怎麼了？」

「我的心上人被你氣跑了。」

瞪大眼睛，過了一會兒，她總算明白了，「剛剛那位小姐是你的心上人？」

「她是我要一輩子守護的女人。」

哇！「真不可思議，沒想到曄哥哥會說出這麼浪漫的話。」

「我要你去找她解釋清楚。」

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她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曄哥哥，如果她很愛你，你說什麼她都會相信，這根本用不著我出面解釋。」

「我確定她愛我，可是她不相信我的解釋。」

「這個嘛……我想，也許她不是不相信，而是有什麼心結吧。」

「心結？」

「我也不知道，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她調皮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可是霸王欸，你應該是直接霸王硬上弓在她身上烙下印記，然後再慢慢向她解釋啊。」

「謝謝你的提議。」

「你不是說要幫我跟豪哥哥溝通，你跟他談過了沒？」

「我最近忙死了，哪有時間找他深談？我看，我乾脆也給你一個建議好了，你不如直接脫光衣服跳到他床上，他就不會擔心了。」

紅了臉，嵐真嬌嗔的瞪著他，「這種事我做不來啦。」

「如果這種事你可以輕易做得到，那就沒有意義了。」

「我……我知道了，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出面解釋，我可以幫你。」

「算了，我會自己處理。」這丫頭說對了一件事，他可是霸王欸。

翻來覆去，不管數了幾隻豐，她還是睡不著。

嘆了口氣，凌海薰乾脆坐起身。老實說，從李君曄的舉止來看，她確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那她幹麼還跟他鬧彆扭呢？

其實，她知道問題的癥結點出在哪裡──她對男人有一種無法交付感情的不信任，這是因為父親的關係。

母親生完妹妹時，因為血崩差點就一命嗚呼，從此母親的身體不再適合孕育生命，這對身為獨子的父親是個很嚴重的打擊，他一直渴望有個兒子傳宗接代，可是父親深愛母親，雖然沮喪難過倒也接受現實的殘酷。

父親接受沒有兒子的命運，但是奶奶卻無法釋懷，還百般刁難母親企圖逼她離開父親，可是母親咬牙忍了下來，奶奶只好轉而逼迫父親，向來懦弱的父親終究屈服了，他遺棄了她們母女三個而接受奶奶的安排再娶。

父親教導她認識一個道理，愛情面對現實的時候也要妥協。

她並不恨父親，但是她對人不再有任何信心，尤其是男人，現實的層層考驗教有情也會變無情。

離開房間，凌海薰來到家中惟一的小陽台，季節已經進入炎炎夏日，雖然風兒徐徐吹來，卻消除不了那份暑氣。

「你老是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不擔心有黑眼圈嗎？」江月琴悄悄的來到女兒身邊。

收拾一下紛亂的思緒，她轉頭對母親輕輕一笑，「不會，我又不是每天都三更半夜才睡覺。對了，這個周末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參加梅薰的畢業典禮？」

「梅薰說不用了，她的打工還沒有結束，抽不出時間陪我們，而且她現在忙著準備面試。」

「她想待在台中工作嗎？」

「哪裡有工作機會就去哪裡，她會先待在台中。」

抬頭望著點綴著星光的夜空，凌海薰經過了大約一分鐘的沉默之後，終於主動觸及內心裡的掙扎和苦惱，「媽，我一直有個問題放在心裡，不知道這個問題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如果覺得很困擾，我可以不回答你。」

「如果你再次遇到一個令你心動的男人，你會接受他的感情嗎？」

「我當然會接受。」

「這是為什麼？難道你不擔心……」到了嘴邊的話及時收了回來，因為太驚訝了，她差一點把母親的舊傷口掀出來。

不以為意的一笑，江月琴很開朗的說：「你知道嗎？遺憾比失去更令人無法釋懷。」

「寧可失去，也不要有任何遺憾是嗎？」

「沒錯，遺憾會讓人一輩子牽挂，可是失去卻會讓人學會珍惜。」

「所以說，有得必有所失，有失必有所得，是嗎？」

「沒錯，得和失是一體兩面，得失會教導你人生的智慧，可是遺憾卻是永遠都無法彌補。」

略一思忖，她還是問了，「媽，我真的可以接受那個男人嗎？」

「你的心不是已經接受他了嗎？」

凌海薰自嘲的一笑，終於明白了，「是啊，我真是個笨蛋！」

「傻人有傻福啊。」

「媽是在取笑我嗎？」

「我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老實說，他是不是我的幸福，我還不確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沒有握住這個男人伸出來的手，我會一輩子遺憾。」

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月琴安慰的點點頭，「這就夠了。」

「謝謝媽。」

摸了摸她的頭，江月琴打了一個哈欠道：「好啦，進去睡覺吧。」

「是，母親大人，晚安。」

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凌海薰賊頭賊腦的對外張望。奇怪，怎麼還不來？除了出差，他不曾請過假，即使生病也不例外，為什麼今天他沒有來上班？難道是發生什麼意外嗎？

越想，她就越不安。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走回辦公桌後面坐下。這種情況她怎麼有辦法工作呢？她好擔心……

取出手機，她卻顫抖得無法按下他的手機號碼，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如果她真的因此失去他，她不但會遺憾一輩子，還會後侮一輩子。

叩叩叩！製作部門的經理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凌秘書，這裡有一份文件今天要送出去，請執行長三點之前審核完畢並簽名。」

「執行長到現在還沒有來上班。」

「那就麻煩你跟他聯絡一下，我三點再過來拿文件。」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這會兒，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打電話給他了。可是前來接聽手機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管家康叔，康叔表示大少爺今天待在家裡休息，請她把文件送過去，然後報上地址便切斷通訊。

現在確定他安然無恙，她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可是，難道她真的要親自把文件送到他家嗎？這是工作，她不去也不行啊。

交代總機室一聲，她匆匆收拾了一下，然後離開辦公室前往他的住處。

「凌小姐你好，你想喝什麼？」康叔笑盈盈的招呼道。

「不用麻煩了，請問執行長呢？」她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跳動。

「大少爺在房間等小姐，他的房間在樓上。」

「樓上？」她完全看不出來這間公寓還有樓上。

「樓梯從那裡進去就看到了，二樓只有一間卧室和書房。」康叔指著隱身在後花園旁邊的走道。

「謝謝，我上樓了。」欠個身，她按著他指示的通道走上樓。如康叔所言，二樓只有一間卧室和書房，其中有一間的門打開了，她想，應該是他的卧室吧。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心慌意亂的走進他的卧室。

李君曄靠著落地窗看著外面，他看起來不像生病的人，可是神情顯得很沉重。

望著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昨天下班到現在也不過十幾個小時，可是她卻覺得時間好像過了好久好久，這一刻她有個念頭，她想不顧一切衝進他懷裡。

似乎意識到她的存在，他轉頭看著她，也像她一樣靜靜的不發一語。

這種氣氛教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她清了清嗓子道：「製作部門有一份急件需要執行長簽名。」

跨出步伐走到她面前，他接過她手上的文件看也不看一眼的隨手一扔，「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為他的眼神，凌海薰已經感覺到將要發生的事情。突然之間，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她會來這裡是他一手安排的……心跳失去了規律，呼吸變得好急促。

「你是我的女人。」李君曄隨即伸手一勾，然後低下頭掠奪她柔軟的紅唇。他可是霸王，直接烙印宣誓所有權，比浪費口舌跟她周旋更適合他。

她想告訴他，房間的門沒有關，可是他蠻橫得讓她的身心意識容不下其他的雜念，在他激情的索取下，她連一絲絲討價還價的空間都沒有。

一把抱起她，他跟著她一起跌落在床上，饑渴的慾望是他們此刻惟一的感覺，就算是天崩地裂也沒辦法阻止他們結合……

歡愛的氣息漸漸散去，他像是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面的緊緊抱在懷裡，她則是又羞又惱的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她明明還在跟他鬧彆扭，怎麼一轉眼之間，就向他投降了？

「我和嵐真不可能扯上男女之情，嵐真是我家老二的女朋友，因為經紀公司下了禁令，她不能對外公開戀情，為了製造話題幫助最近上檔的偶像劇，她才會配合公司對外說了那些曖昧不明的話。」他還是乾脆明了的把關係說清楚講明白。

半晌，凌海薰輕輕應了一聲，「喔。」

眉一挑，他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就這樣？」

「那不然呢？」

「你必須向我道歉，你不但沒有查明真相，還錯怪我，你對我真狠心。」

「我……」為什麼她無法反駁呢？

「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必須說三個字。」

「三個字？」

「你愛我。」

唇角微微上揚，她忍不住逗弄他，「這個簡單，你愛我。」

「不是，我愛你。」

「你剛剛已經說你愛我了，你用不著再強調一次。」

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他瞪著她，「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這個男人真的很好笑！「奇怪，你怎麼那麼愛生氣？」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你給我一個充份的理由，為什麼我非說不可？」

「因為你愛我啊。」

頓了一下，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滿足他，「不要，我還沒下定決心。」

低下頭，他深深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我知道你對男人嚴重缺乏信心，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是霸王，我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怔了怔，她很驚訝也很感動，「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知道是嗎？」見她輕輕的點點頭，李君曄接著道：「今天一早我去拜訪伯母，她給我一些寶貴的意見。」

「我媽怎麼可以出賣我？」

「我告訴伯母，我很愛你，一定會給你幸福。」

「你真厲害，我媽一定沒兩三分鐘就向你投降了。」

「她知道我是真心的，我愛你，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你真的是霸王嗎？我發現你很愛計較款。」她難得如此調皮的對他做鬼臉。

「凌海薰，你不要再拖拖拉拉，否則我會讓你三天三夜沒辦法下床。」

雖然遭受威脅，她卻忍不住笑了。好吧，她就滿足他吧！「霸王，我愛你。」

「再說一遍。」

「你太貪心了，我不要。」

「凌海薰，你很喜歡跟我作對哦！」

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膛，她嬌媚的一笑，「霸王，你最好搞清楚，我不是傀儡娃娃，你不要期望我什麼都順從你的意思。」

惡狠狠的瞪著她，可是，他卻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比較好。

凌海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她，四片唇瓣一纏上，除了燃燒的慾望，其他的事情全部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