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餓暈的肚子

宿陌塵和傅音談話結束時已近黃昏，鏡妖嬈一個人在殿外等著，險些睡了過去；雲落凡陪她聊了沒多久，便回了長華，鏡妖嬈快要睡著的時候宿陌塵才打開門，她頓時驚醒。

「師父！」

睡意朦朧的小臉換上了欣喜的笑顏，鏡妖嬈拍拍屁股起身，仔細地擦掉了要睡未睡的口水。

小矮個子跳著腳，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仙人跟前；傅音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只負手而立。

「掌教……」

鏡妖嬈有些尷尬，低頭俯身，對著傅音一禮。

她記得這個掌教是如此不喜歡自己，不喜歡到連收自己為徒都不願意；傅音的面上倒是明顯少了一層厭惡，取而代之的只是生疏和僵硬。

「嗯。」

鼻息里發出的應聲，算是傅音對鏡妖嬈問好的回答；這樣的掌教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悄悄看了眼宿陌塵，他只望著她，也不說話。

傅音走後，宿陌塵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房中，這是鏡妖嬈第一次來到這裡，上次她侵略到此時，恰好被房間的主人抓了個正著。

「坐。」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鏡妖嬈感覺渾身不自在，宿陌塵示意她在榻上坐下，給她清洗了傷口，又換了葯。

「妖兒，怎麼了？」

鏡妖嬈神態表情間的細微變化，宿陌塵悉數看在眼中；現在的她簡直就如坐針氈，只差找個地縫，如老鼠一般鑽下去。

想想面前之人就是傳說中的玄仙，她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先前自己還在他的地盤上撒野，簡直就是兔子在老虎頭上亂竄。

「師父……聽雲師兄說你是玄仙？」

宿陌塵不語不答，只想著傅音的話，他一人照顧妖兒的確多有不便，待到敬兒出關應該會好些；一襲白衣披灑了陽光，瑩白之上柔柔鍍了層金色，鏡妖嬈尷尬開口得了個尷尬收尾，小小的貝齒銀咬著下唇，一雙小手絞成了麻花，快把自己彆扭死。

「那個……所以對於之前的不乖……我……我深感抱歉……」

低頭、認錯、再也不想抬起來……

鏡妖嬈的一張小臉紅得像蘋果，下巴磕到胸前，快要把脖子折斷。

混世小魔女居然有如此羞澀的一面，青柳巷子里的街坊如果撞見此情此景一定以為自己在做夢，宿陌塵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意外，彷彿一早就料到了，只拍拍鏡妖嬈的肩頭當做安慰，算是認可了小小女娃的道歉。

「修仙之人，要知輕重。」

宿陌塵開口，玉潤的聲音暖了滿室。

「無論誰收你為徒，尊師重道，是最起碼的。」

「是，徒兒知錯了。」

鏡妖嬈點頭，她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該；宿陌塵見狀從案下取出一物，伸手放到鏡妖嬈的跟前。

「這是天山的《辟穀術》，你且帶回去參閱。」

「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我已知會膳食堂，明日起莫要再送飯來。」

「啊？」

深沈的氣氛猛一扭轉，宿陌塵的一句「明日起莫要再送飯來」驚得鏡妖嬈小豬肝碎了一地。

她的小嘴張著，大得可以塞下包子，可惜的是從明天起她連白饅頭都吃不到了，因為師父說了，他回絕了那個送飯的人。

「若是再讓那弟子給你送飯，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有人要說為師包庇弟子戕害他人了。」

宿陌塵掃她一眼，星眸暗沈意有所指。

「……」

鏡妖嬈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心虛，她心很虛啊……

腳上的傷在宿陌塵的堅決灌藥下很快便好了，傷好的當日，鏡妖嬈便跑著跳著翻開了師父賞賜的祖傳秘籍《辟穀術》。

聽說宿陌塵之所以吩咐膳食堂第二日就不用送餐來，是因為許多弟子在一日內就學會了天山「簡單易懂」的辟穀術。

聽說即便有些弟子在一日內學不會辟穀術，在第二日早上也必會學得相當精通……

聽說儘管有些弟子理解太差，在三日之後才學會辟穀術，但這三日里他們也並不覺得很餓，因為天山人傑地靈。

聽說當年雲落凡師兄上午參閱了《辟穀術》，下午就能讓自己飽了，不但能讓自己飽了，還能讓自己飽到撐了……

對此，鏡妖嬈感到佩服不已，虛心接受，五體投地，體無完膚；而當同在天山的她斷食三日研究辟穀術之後，她只想說

——你們這都是聽的誰說的？！

雖然鏡妖嬈曾經是個盲人乞丐，暴脾氣的小野丫頭，但她自認自己是個有文化的小野丫頭，刻苦學習的小盲人；雖然她曾看不見，整天生活在一團黑里，但她字也認得不少，至少還能歪歪扭扭地盲寫出來。

小虎子經常在她手心上寫字，教她認字，也經常念書給她聽，算是她的第一任老師，可是此時此刻她好想沖回青柳巷，一把掐住老師的脖子，大喊一聲；老師，你告訴我，為什麼這些字我全部不認得？！

師父斷她糧食的第三天，鏡妖嬈抱著那本「簡單易學」的祖傳《辟穀術》，氣息奄奄地躺在自己的小榻上；隨著癟得已經凹進去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慘叫，鏡妖嬈摸摸肚子，覺得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升天了。

「肚子啊肚子，你別叫了……」

「叫了還要費力氣，不叫還能節省點體力。」

「你說是我太笨呢還是我真的不認識這些字啊？」

「可是我明明是有文化的乞丐，怎麼會不認識字呢？」

咕嚕咕嚕……

肚子顯然沒有聽鏡妖嬈的勸誡，又開始宣誓它的飢餓了，鏡妖嬈眨眨眼睛動動淡而無味的嘴，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美味可口的東西。

烤鴨、燒餅、豬腳、油雞……

一樣比一樣美味，一樣比一樣好吃。

她記得原先自己的落腳破廟裡還有棵大樹，每年都能結出好多紅色的果子，用棍子一打酸酸甜甜的，那叫一個享受！

唉？

果子！

鏡妖嬈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腦海深處浮現出一株青蔥掛滿果實的矮樹。

她記得她是在哪看見的來著……

鳳凰林里？

浮生池邊？

忽然之間她全身都來了勁，放下《辟穀術》撒開腳丫子就向外跑去……

浮生殿里，仙鶴留下信箋，撲扇翅膀輕飛而去；宿陌塵一襲白衣波光流轉，席地坐在仙案后，垂眸而閱。

這是天山分支在外的長老們帶回的消息，用特殊的墨水書寫；此墨只有天山靈修術可解，仙位須在金仙之上。

消息的大致意思是人界的近妖樓又有異樣，望天山本座可以派弟子查看；宿陌塵黑眸一黯將信箋揉到手心裡，再放開手時只剩一堆細碎粉末。

近妖樓，昔日妖孽的聚集之地，當時妖界為了吸取人的精元，特意在人間開了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