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平凡之路

2001年6月22日，H省高考成績公布，這一天的早上，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偶爾有人聲想起，應該是周圍的鄰居起床做飯了。

王媛的手有些顫抖，面前是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幾個數字，是她剛剛通過免提記錄下來的。

葉愛國已經站了起來，身體有些顫抖，生活的艱辛讓這個男人習慣了彎腰去面對一切，但此時此刻，他卻想要放生大笑起來。對於他四十多年的人生來說，沒有比這一刻更值得去驕傲去得意的，看著面前的兒子，葉愛國覺得自己就算再如何辛苦，也都無所謂了。

「爸，媽，我應該能考上！」葉雷陽看著父母激動的表現，強忍著淚水，慢慢的說道，他自己也沒想到，分數居然比上輩子還高了三十分！

王媛哭了，豆大的淚珠再也沒辦法控制，雙手捂著臉嗚咽出聲。

葉愛國則走到兒子面前，一把抱住葉雷陽，一句話也沒有說話，但葉雷陽卻感覺到，從來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父親，現在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葉雷陽的心中滿滿的都是酸澀，這一幕上輩子同樣出現過，只不過當時母親是因為自己估錯了分數只能卻上一所破爛大學而傷心，父親則是因為明知道兒子成績好，卻因為家裡拿不出復讀的錢而難過。

但是現在，這一切終於被改變了！

努力的仰起頭，葉雷陽不讓自己在父母面前哭出聲來，前世幾十年的蹉跎悔恨，今生這十幾天的小心翼翼，在這一刻終於讓命運在拐角處走向正軌。

「鈴鈴鈴……」

這時候，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一家三口激動的情緒。

王媛擦了擦眼淚，拿起話筒，葉雷陽可以保證，自己前世今生從未見過母親如此激動，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輕鬆了幾分，彷彿經過那電子合成音的通知之後，換了一個人一般。

「喂，老三啊，恩，出來了，呵呵，不多，才560分！啊，是啊，估計一表是跑不了了，他想去濱州師大。我跟你姐夫沒意見，孩子大了，他自己做主就好。你要過來？那行，到了再說吧。好，記得告訴咱爸咱媽一聲。」

放下電話，王媛轉過頭對葉愛國父子道：「是老三兩口子，非要過來給陽陽慶賀一下。」

葉愛國第一次沒有反駁小舅子的想法，點點頭道：「是得慶賀一下，回頭我把咱們家親戚都叫上，去迎賓樓！」

葉雷陽頓時就愣住，迎賓樓是家裡這邊最好的酒店，雖說跟市裡那些星級酒店相比還有那麼一點差距，可相對於葉家所在的郊區這種地方，能夠在一頓飯近千塊的迎賓樓吃飯，是足以讓很多人出去炫耀一番的。

可以想象的到，此時葉愛國究竟有多麼興奮，否則也不會下這麼大的血本。

不過葉雷陽沒有阻止父母，他就那麼看著父親和母親在那裡不斷的打著電話通知家裡面的親戚，讓他們晚上到迎賓樓吃飯。看著父母喜笑顏開的跟每個人報著自己的分數。

他知道，這是自己虧欠父母的，上輩子因為自己，父母承受了多少白眼，承受了多少痛苦，今生今世，葉雷陽要替父母找回來！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父母生了一個足以讓他們驕傲的兒子！

「都訂好了。」許久之後，葉愛國和王媛終於忙完了自己的事，轉過頭，卻看到葉雷陽已經收拾好，準備出門了。

「陽陽，你要出去？」王媛有些驚訝的問。

葉雷陽呵呵一笑：「媽，我想去學校轉轉。」

王媛一愣神，隨即點點頭：「行，去溜達溜達也好。」

想了想，她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來，遞給葉雷陽：「揣著點錢出門吧，你也是大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王媛總是覺得，自從兒子填報完高考志願之後，就好像突然間長大了不少。不僅懂事了，而且還知道幫自己幹活。如果不是兒子還是那個兒子，她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在做夢。

葉雷陽也沒客氣，伸出手接過母親遞來的錢，轉身離開了家。

他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坐著車來到自己的母校北海十一中學。

高考已經結束了，這時候學校裡面只有高一和高二的學生，恰好今天是周末，學校裡面沒什麼人。葉雷陽就那麼悠閑的走了進去，在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裡閑逛著。

似乎是因為心情的緣故，葉雷陽覺得頭頂上的太陽也不那麼刺眼了，偶爾抬起頭看著天空，他覺得那白雲好像都在為自己歌唱，日光溫暖和煦的照在自己的身上，溫和的撫摸著自己的臉，而不遠處，是熟悉的公園，每天放學的時候，自己都要從這裡經過。前面是北海的市政府廣場，有個工人文化宮，晚上時常會有演出。

到了2015年，葉雷陽記憶當中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市政府搬遷到了西郊區，公園被拆了，文化宮也變成了商業中心。

這裡是北海，是自己曾經夢想開始的地方，是自己夢想墜落的地方，葉雷陽感受著溫暖的陽光，他回憶起自己前世無數次不甘心的吶喊，回憶起自己躺在病床上無數次的悔恨。命運的不公平讓葉雷陽心中曾經充滿了怨恨。

但此時此刻，他終於釋然了。他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重新踏上一條不同的命運之路，終有一天，他將要面對這個世界，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Viavia……

易碎的，驕傲著，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

你要去哪，ViaVia……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答案。

當你仍然，還在幻想，

你的明天，viavia，

她會好嗎，還是更爛，

對我而言是另一天。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遠的離開。

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

想掙扎無法自拔。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也平凡著。

冥冥中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寫書五年，這可能是我最滿意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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