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駕崩
時間在平靜中緩緩前進,周老娘娘終因年紀大去世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角落裡幾個閑漢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有,有人說當今太子殿下不是坤寧宮那位親生的。」幾個人說起宮裡的秘聞眉飛色舞。相互之間傳遞著眼色,「你也聽說了?說是當年一個伺候過周老娘娘的宮女生的。」
也有人表示不信,「胡說八道,咱們萬歲爺和皇後娘娘的感情多好,這麼些年宮裡連個妃子都沒有,就皇後娘娘一個人,太子殿下不是皇後娘娘生的是誰生的。」
「感情好歸感情好,男人嘛哪有不愛新鮮美人的,外面的尋常人家還三妻四妾的,萬歲爺還能真就守著皇後娘娘一個人?」
「就是,滿後宮的宮女都是萬歲爺的,想睡哪個就睡哪個,我就不信萬歲爺能忍得住碰都不碰那麼些美人。」
「你們這是從哪聽說的?」幾個人正說到興處,冷不丁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
幾人抬頭一看,是個富家少爺模樣的年輕人,正皺著眉打量著幾個人。
幾個人面面相覷,妄議宮內秘事罪名不小,幾人哪敢再說,紛紛起身要走。
然而站一身才發現周圍站著幾個高大青年,十分的彪悍,一看就不是常人。
「說清楚,不然今天就帶你們換一個地方說。」
「真不是我們瞎說,最近有一個姓鄭的軍漢,就在京城裡閑晃,自稱皇親,說是有個女兒進宮伺候了萬歲爺呢。」
「對對,說是叫鄭旺,是他親口說的,這事兒好多人都知道,早就傳開了,真不是我們瞎說的。」幾個人連忙把知道的都說了出去,生怕被周圍幾個疑似錦衣衛的大老爺給帶走。
少年聽完哼了一聲,揮揮手讓他們走,「記得管好你們的嘴,再敢亂說……」
不敢了不敢了,幾個人胡亂應承著一鬨而散,生怕跑的慢了被抓走。
「太子殿下,真放這幾個人走?」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跑出宮來玩的太子朱厚燳。
「不過幾個閑人罷了,去把那個叫鄭旺給我找出來。」
他倒是要看看,什麼人敢這麼大膽,竟然敢冒認皇親。
「萬歲爺怎麼樣了?」素娥十分擔憂的問道。今年已經到了四月份,一直天旱無雨,朱佑樘因此宗齋戒祈雨,其間偶感了風寒。
負責掌管太醫院事的太監張瑜給萬歲爺開了方子,「並無大礙,就是受了些風寒。」
素娥吩咐人去煎藥,萬歲爺近些年身體越發的不好,多虧了太醫院的太醫小心照料。因此素娥十分的信任他們。
「太子呢?」素娥詢問,萬歲爺生病,怎麼不見燳兒過來探望。
「太子殿下怕是出宮了,」身旁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回道。
素娥皺眉,燳兒還是這麼貪玩,「把太子找回來,」萬歲爺生病都不出現,也太不像話了。
「娘親,我來了。」說太子太子就到了,朱厚燳剛在外面碰到了糟心事,回來就聽說萬歲爺生病了,忙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你呀你,都快要成親的人,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天天往外面跑。」
「娘,我在宮外也有正事兒呢,不是出去玩。」朱厚燳忙申辯道。「爹爹怎麼樣了?」
朱佑樘躺在床上有些無奈,「並無大礙,喝上兩服藥就好了。」
「要我說,爹爹就是太操心了,這祈雨的事情何必您親自出面,下面那麼多大臣呢,派誰去不好,何苦累的自己生病呢。」
「祈雨就要心誠,哪能隨意敷衍,今年大旱,要是不下雨,怕是百姓又要挨餓了。」
朱厚燳看著爹爹憂國憂民的樣子,不由得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言。
「太子殿下,這是屬下查到的那鄭旺的資料。」很快在京城妖言惑眾的鄭旺就被人差得一清二楚。
鄭旺是個軍戶,家裡有個女兒叫鄭金蓮,鄭金蓮當年選秀的時候被選入宮做了宮女,鄭旺原本多年間並沒有鄭金蓮的消息,還以為女兒早就悄無聲息的死在皇宮的那個角落裡。
誰知鄭金蓮先是伺候了太後娘娘,後來又在太子身邊伺候,消息就傳到了鄭旺的耳朵里。
鄉里人家但凡有人在宮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周圍就有人上杆子的巴結。而鄭旺也因此進了京城,甚至搭上太監給女兒送些衣物、食品之類的東西,維繫早已中斷許久的父女情。
也不知道鄭旺是怎麼想的,竟然覺得鄭金蓮是太皇太后老娘娘身邊的人,如今又照顧太子,定然已經是皇上的女人,那他自然就成了皇親國戚,因為行事頗為張揚。
外面的消息也越傳越歪,都傳太子殿下不是皇後娘娘親生的,親娘是鄭金蓮。
「荒唐!」朱佑樘大怒道,太子都知道的消息,朱佑樘自然也知道,錦衣衛的人早就把事情差的清清楚楚,包括鄭旺搭上的那幾個太監,給鄭金蓮都送過什麼東西。
「宮內和這件事有牽連的人都處理掉,」朱佑樘吩咐道,鄭金蓮這些年盡心儘力的照看太子殿下並無過錯,又是素娥安排過去的人,外面鄭旺的行事她並不知道,是個無辜的。倒是不太好處置,「把她調離太子的身邊吧,」朱佑樘沉思了一下道。「至於鄭旺,也關押起來。」
剛說完就由咳了起來,服藥之後,朱佑樘病一直不見好轉。後來右通政施欽、太醫院院判方叔和、醫士徐旻等幾個人也先後開了葯治病,可惜都不見效。反倒是越來越沉重起來。
晚上,朱佑樘只覺得渾身發熱,渾身全無力氣,勉強的睜開眼睛喊人倒水。
素娥這段時間一直不放心,聽見動靜忙喊了太醫進來。今天是太醫劉文泰當值,一見萬歲爺的情況臉色就變了。仔細詢問一番,朱佑樘只說自己熱得不行,並且煩躁不堪。
劉文泰只幾天一直照看萬歲爺,知道萬歲爺是著涼,可是幾服藥下去,不但沒治好,小病反倒成了大病,今晚再見萬歲爺的情況,竟然一時之間不敢開藥,只得再去喊了太醫院幾位太醫,幾個人會診。
最後幾人一商量,眼見著萬歲爺不好,只能用重葯,開了個大熱的方子,只盼著萬歲爺能夠熬過去。
朱佑樘昏昏沉沉的喝了葯,一段時間過去,只覺得自己越發的燥熱,他忽然的預感到,自己怕是熬不過去了。
掙扎著起身吩咐道:「傳大學士劉健、李東陽和謝遷進宮。」
竟是要留遺詔的樣子,素娥心中大痛,難以置信一場小小的風寒怎麼就讓朱佑樘撐不下。此時朱佑樘還不忘安撫素娥,「你別怕,我也是想要安排好你和燳兒。」
朱佑樘一直等到三人進宮,讓人把自己扶了起來,道:「朕承祖宗大統,在位十八年,今年三十六歲,乃得此疾,殆不能興,故與先生每相見」。
劉建李東陽謝遷三人深夜被傳進宮,本就有不好的預感,一聽此言,急忙說:「陛下萬壽無疆,偶爾違和,修養就好,何出此言」
朱佑樘心裡明白自己的狀況,苦笑地說:「朕自知之。亦有天命,不可強也。」
又道:「朕蒙皇考厚恩,選張氏為皇后,成化二十三年成婚。至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東宮,今十五歲矣,尚未選婚。社稷事重,可亟令禮部舉行」
朱佑樘口述了遺詔,又讓身邊的太監在他面前寫完這份遺詔。寫完后,孝宗又想起一件事,轉身跟劉健他們說:「東宮聰明,但年幼好逸樂,先生每請他出來讀些書,輔導他做個好人。」
朱佑樘相信,有這三位重臣,一定能夠教導好太子。
第二天早上,朱佑樘駕崩。素娥當即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