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他是她最慘痛的錯過
眼前陷入短時間的黑暗,溫顏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又過了好半天,視線終於恢復清明,睜開眼睛,男人眼底的濃墨幾乎快要溢出來。
「我睡著了,不好意思。」
溫顏開口解釋,咽下嘴裡的血腥,不想讓殷席看出她的異常。
「你最近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殷席低聲說,上次他帶溫顏出去逛街,這女人竟然在試衣間睡著了!
說這話的時候殷席並沒有多想其他,溫顏垂眸,壓下眼底的涼意,是啊,她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相對的,清醒的時間也就越來越短,許諾給的那些葯,藥效已經大不如前了。
這意味著什麼,溫顏很清楚,可她無能為力。
殷席下車,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彎腰替她解開安全帶。然後把她抱起來。
溫顏沒有拒絕,順從的抱住他的脖子。
她的手很涼,僅僅的貼在殷席的後頸,也被發現了異常。
殷席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把她裹住然後才抱下車。
已經是三月的天了,陽光灑在身上,明媚的色彩看上去很舒服,溫顏慵懶的閉了閉眼,男人溫和的聲音響起:「下次冷直接告訴我。」
她不是冷,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泡在熱水裡出來後手腳也是冰涼的。
不過她沒說出來,只乖乖的應了一聲:「好。」
進了電梯,殷席還是沒把她放下來,反而抱著她顛了顛:「又輕了。」他用的肯定語氣。
她最近的食量越來越小,輕是肯定的,但不會輕到被他一抱就感受出來的地步。
「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
她開口漫不經心的回答,男人低頭看著她,目光幽深,就在她以為這人已經洞悉一切的時候,男人移開目光,有些無奈的問:「是不是我做的菜太難吃了?」
如果不是舌尖還真切的疼著,溫顏都要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這個要殷席的男人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懷裡女人眼神有些迷茫。紅唇微張,無辜得像只小白兔,只是臉頰消瘦得顴骨都有些突出了。
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終是沒忍住,低頭壓上那誘人的紅。
溫柔細緻的吻,耗費了他所有的剋制和忍耐才沒有將人吃掉。
這是害他把雲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的女人,也是害他三年沒睡好覺對別的女人提不起興緻的女人。
他找了她三年,也想了她三年。
從重新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想把她壓在身下這樣那樣,讓這女人知道惹怒他的下場,以後再也不敢逃離。
可看著她瘦得單薄的身體。想到她三年前困獸般的絕望,他突然心如刀割。
她離開了他也沒有過得很好,而她所有的不好,都來源於他。
是他將她從女孩兒變成女人,也是他間接導致她失去一個孩子和做母親的資格。
三年前她說:殷席,我們之間,沒有重逢,只有死離。
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平靜柔和,卻是再不回首的絕決。
他想,這一次。他的確是傷她至深,不然她這樣溫和的性子,不會說出那樣絕情的話。
思緒在這裡戛然而止,溫顏偏頭避開他溫柔的吻,並沒有特別的反感,只是表情淡淡:「我累了。」
所有的旖旎被這簡單的三個字掐斷,身體還叫囂著要她,理智卻早已回籠,電梯打開。
回到屋裡,殷席把溫顏放到沙發上,沒有像以往那樣去廚房做飯,而是拿出手機叫外賣,聽他報出的幾個菜名,竟然都是她以前喜歡吃的。
電話講到一半,男人忽然低頭看著她:「還有什麼想吃的?」
他不知道,她的味覺早在一年前就不復存在,她的身體也不允許她吃這些食物。
可看著這人認真地眼眸,她還是開口回答:「要一個白菜湯吧。」
外賣很快就送來,擺上桌,還熱騰騰的冒著氣,賣相倒的確比這男人平時做的要好得多。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食物在嘴裡被咀嚼,可舌頭依然嘗不到任何味道。
味同嚼蠟,大約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在心裡嘆了口氣,繼續吃東西,男人端著碗沒吃,一直看著她,凡是她多夾兩筷子的菜,他都會幫她再夾點。
殷席一共叫了六個菜,一個湯,溫顏把菜都嘗了一口,又喝了口湯就已經飽了,但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兩口米飯,只是兩口,胃便開始隱隱有些脹痛。
男人盛了碗湯放到她面前,嫩黃的白菜葉漂在上面,顏色很好看,溫顏卻擰了眉:「我吃不下了。」
男人沒有像之前那樣順從她的意思,釋放出幾分不悅的威壓:「再吃點。」
這威壓沒有什麼惡意,也不明顯,卻還是在瞬間觸碰到了她腦子裡的某個神經,在理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掃落了一桌的吃的。
碗筷落地碎裂的聲音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直被藥物控制的暴戾。
「我說了吃不下了你還想要怎麼樣!?非要逼著我吃嗎?我吃不下吃不下!再多吃一口我的肚子就會被撐爆!而且這些東西一點味道都沒有!我為什麼要吃!……」
溫顏聽見自己失聲尖叫,聲音很大,足以穿透耳膜,情緒太過激動,胸口湧上噁心,扭頭跑進廁所吐得昏天黑地。
剛剛吃的那點東西,還沒來得及消化,又倒了出來,吐到最後,溫顏感覺自己的胃液都被吐出來了,嘴巴里還是沒有味道。
癱軟的坐在地上,男人拿熱毛巾幫她擦了臉又擦了手。放好熱水把她放進浴缸,幫她洗完澡然後抱上床。
一沾到床她就想蜷縮成一團,只有這樣的姿勢能讓她覺得好受一點。
然而殷席並沒有讓她得逞,把她撈回來牢牢壓在身下:「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平靜的回答:「我沒有味覺了。」
男人圈著她的手猛地收緊,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胃卻好受了些。
「多長時間了?」
「一年。」
吃不出食物味道的感覺有多絕望殷席並沒有體驗過,可一年的時間有多漫長他體會過。
在找不到這女人的三年,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溫顏回來后表現得很正常,正常到他差點忘記她曾經是一名重度抑鬱症患者了。
她現在沒有味覺,吃不出任何的味道。所以無論他的飯菜做得是咸是淡,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
她的食量很小,小到還沒有一隻小貓吃得多。
在她消失的三年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問題蜂擁而至,殷席有種深深地無力感,剛剛溫顏的反應讓他不敢輕易提問再刺激她。
花了點時間平復情緒,殷席手上的力道小了些:「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老毛病,吃多了就噁心,我吃點胃藥就行了。」
「什麼葯,我去幫你買。」
「不用。就在床頭櫃下面的抽屜里。」
殷席蹲下來,拉開抽屜,裡面只擺著一個藥瓶,白色的,沒有任何的商標和說明,擰開蓋子,裡面只剩小半瓶葯了,殷席大致看了一眼,也就十幾粒的樣子。
「葯在哪兒買的?」
「醫生開的,那是一個療程的,吃完就好了。」
對於溫顏的說法殷席並沒有全部相信,只是轉身出去倒了杯開水進來。
「一次吃幾粒?」
「兩粒。」
殷席依言倒了兩粒葯給她,等她吃了躺下睡覺然後才去浴室洗澡,洗澡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出來了。
殷席拿著干毛巾邊擦頭髮邊進屋,還想和溫顏說兩句話,她竟然睡著了。
睡著后的溫顏表情很恬靜,她是側躺著的,只露出半邊臉,還被散亂的頭髮遮擋了一些。
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撥開那微亂的發,女人挺翹的鼻樑和漂亮的粉唇便完全展現在眼前。
這段時間她都是這樣毫無戒備的睡在他面前的,而他像有癮一般,喜歡徹夜盯著她的睡顏看,捨不得閉眼,也捨不得這樣的她消失在眼前。
指尖在溫軟的皮膚上摩挲了一會兒,殷席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面的藥瓶上,動作輕柔的起身來到書房,撥通許諾的電話。
電話隔了一會兒才被接通,男人帶著睡意的聲音響起:「你好,我是許諾,請問有什麼事?」
「你給她開的什麼葯。」
「……」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應該是聽出他是誰了。
「你上次告訴我她已經康復了,身體很健康,身體健康她怎麼會沒有味覺,吃不下東西,越來越瘦?」
殷席的聲音很冷,他在質問,通時也在憤怒,他知道自己是罪魁禍首,所以連當面問她的勇氣都沒有。
「她吃不下東西不是因為沒有味覺。」
許諾回答,殷席怔住,怒氣一下子變成薄利的尖刀插入他的胸膛,同時還有能將血液凍結的冰涼。
那是因為什麼?
這六個字在嘴邊徘徊半天,卻終究沒能問出口。
抓著手機的手很用力。殷席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害怕,害怕這個捅開窗戶紙就能發現的真相。
電話兩端都陷入死一樣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殷席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好像吞了一個仙人球。
「她怎麼了?」
「那些藥物是為了抑制一種學術名稱叫BENRIO的病。」
「這個病的病症是什麼樣?」
「感官漸漸退化,直至死亡。」
許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聽在殷席耳朵里卻如同最冷酷無情的判官。
什麼叫感官漸漸退化直至死亡?
「這樣的病例目前全球只有三例,前面兩位發病者已經在研究院死亡,發病者會漸漸失去嗅覺、味覺、觸覺,最後是視覺和聽覺。三年前我遇見她,兩年半前,她失去嗅覺,兩年前,她失去觸覺,一年前,她沒了味覺,現在……」
殷席猛地掛斷電話,胸腔好像有一直困獸在咆哮,咆哮著要撕碎他的心臟,連同他的身體一起撕成碎片。
他不敢去想溫顏現在的感官退化到什麼地步。也無法想象聞不到感覺不到的世界是什麼樣!
他沒有聽說過BENRIO這種亂七八糟的病,他不知道那兩個病患是怎麼度過最後一段時間的,他不會讓溫顏走上那樣的路。
他找了這個女人三年,不會讓她就這樣輕易離開。
這女人只能從他身邊逃離一次,以後,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能離開他一步!
沖回卧室,看見女人安靜的睡顏,心痛卻比剛剛更甚。
直到坐在床邊握住溫顏的手,殷席才有些許安心的感覺,可握在掌心的手是冷的,如果不是女人的胸口還在有規律的起伏著,殷席會以為床上的人會就這樣一睡不起。
這三年裡,他不止一次的想,也許這個女人在離開他以後,又恢復曾經的明媚,會開心的笑,會肆意的鬧,會自由自在的呼吸。
也許她對他有恨有怨,但至少離開他,她會活得開心一點。
可是現在,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她過得不好,很不好。
手不自覺收緊用力,直到被女人消瘦的手骨硌住,殷席才反應過來,緊張地抬頭,床上的女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依然睡得香甜。
她不會醒來,因為她……沒有感覺。
這個認知讓殷席有種窒息感,心底湧上恐慌,他迫切的需要做些什麼來讓自己心安,這個女人不會離開他,會健康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來走去。
貼上粉唇細細的吻,殷席聽見自己狂亂如雷的心跳,好像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那個小貓一樣的女孩兒,會在他身下被欺負得嚶嚶哭泣的女孩兒,會抱著他的腰撒嬌的女孩兒……
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浮過,腦袋好像要炸裂開,可床上的人還是毫無知覺的沉睡著。
「你這女人,怎麼可以真的說到做到?」
話音落下,唇下感到一點濕潤,掀眸,溫顏還是沉睡著的。
是他……
殷席抬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指尖是晶亮的水光。
近三十歲的男人,他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幾歲時候的事了,如今卻因為一個女人在哭。
如果在這之前有人告訴他,這事是他干出來的,他可能會直接揍那個人一頓,可現在,他只想找個人狠狠地揍自己一頓。
他之前都做了什麼?他是怎麼把溫顏逼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在她全心全意愛著他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哦,他那個時候正是春風得意,覺得人不風流枉少年,流連在花叢之中,左擁右抱,甚至還嫌棄她不太聽話。
在他過去接受的教育中,錢是萬能的,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錢解決,沒有錢的人都應該在他面前臣服,尤其是女人。
溫顏對他來說,就是一隻野性難馴的貓,她引起了他的注意,牽引了他的情緒,他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愛上她,心裡想的卻是要將她馴服。
所以他在她面前故意和別的女人調笑,想讓她學會做一個聽話的女孩兒,他喜歡她在床上的青澀,想要將她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就像一隻乖順的寵物。
所以,他剪斷了她所有的利爪,磨去了她所有的稜角。
直到最後他才發現,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把自己愛的女孩兒,折磨得面目全非。
他看見她的絕望,看見她的負隅頑強,心臟狠狠抽痛的時候他突然醒悟,錢不是萬能的。
溫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殷席就在床邊坐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她。
男人的眼底布滿血絲,眼窩下是熬了夜的青黑。
他一夜沒睡?
溫顏有些詫異,也沒問他去不去上班,等睡意完全消退才坐起來,掀開被子準備起床,男人直接把她抱進衛生間。
在看見男人有要幫她刷牙的跡象,溫顏才開口:「我自己可以。」
然而伸手去接牙刷的時候,眼前突然陷入黑暗,這種情況發生的頻率最近越來越高,溫顏沒有慌張。站在那裡等著視覺恢復。
「怎麼了?」
殷席低聲問,把牙刷塞進溫顏手裡。
溫顏沒有說話,安靜的站著,只是抓著牙刷的手越來越用力,殷席的手覆上她的,很久之後溫顏突然笑著開口:「我好像……看不見了。」
殷席渾身僵住,許諾昨晚在電話里說的話不停地在耳邊迴響:最後是視覺和聽覺。
現在,她的視覺,沒有了。
殷席抓著溫顏按進自己懷裡,死死地抱住,恨不得把她嵌進自己的骨血里去。
溫顏反應很平淡,從男人的動作她能猜想到他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在抱自己,可她已經感受不到了。
什麼都,感受不到。
「你知道了吧?我得了BENRIO,這種病到目前為止,全球一共只有三例,為了治療,這三年我都待在那個秘密的研究院里,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葯,還要接受各種機器的檢查,我就像是一個試驗品,任何可能有用的方法都會在我身上嘗試。可是最後,他們還是對我說無能為力。」
為什麼會是無能為力呢?
她明明已經這樣配合,她明明很想好好活著的啊,為什麼要讓她以這樣悲哀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眼淚不受控制的眼角滑落,溫顏聽見自己嚎啕大哭的聲音。
她還有很多風景沒有來得及看,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做,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遺憾,為什麼命運要選中她?
溫顏哭著跪在地上,殷席抱著她沒放,陪她一起跪著。
滾燙的淚珠潤濕他的衣服,像一盆熱油澆在他心頭。發出滋滋的聲響。
「我帶你去找最權威的醫生,一定還有辦法,你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我不去醫院!」溫顏堅定的回答,摸到殷席的肩膀隔著衣服用力的咬了一口:「殷席,我在研究院被人當成怪物研究了三年,我受夠那樣的日子了,如果你對我還有一丁點的仁慈,讓我安靜的度過餘下的時光,這是你欠我的。」
這是他欠她的,所以最後的時光,她來向他討要。
所以,哪怕她最後走了,他也不必遺憾難過,她想要的,都已經全部得到。
這,也是她對他最後的放手。
「好。」
這個字從喉嚨發出,帶著倒刺一樣颳得喉嚨生疼,鮮血淋漓。
十天後,雲城某大學大禮堂舞台上,溫顏身著一襲雪白的抹胸婚紗站在燈光下。觀眾席上人滿為患,很多聽到消息的粉絲聞訊趕來,手裡高舉著自製的熒光牌,呼喊著她的名字。
溫顏安靜的站在上面,直到音樂聲響起才舉起話筒,第一首歌,是她當初沒來得及發行的那首。
前奏結束,溫顏空靈乾淨的聲音響起,紅唇微啟,歌詞從她口中清晰的吐出。
我曾想去天空翱翔
也曾想去海底徜徉
天空很藍
太陽很暖
我喜歡冬日午後的陽光
也喜歡秋後落葉的金黃
我踮著腳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
為什麼卻沒有看見希望
我還是一個孩子
沒長大的孩子
請給我一束光
讓我可以繼續遠航
……
唱歌的時候,她的臉上是孩子般單純滿足的笑。然而中間的間奏結束,第二段音樂響起以後,溫顏卻沒有接著拍子繼續唱。
她站在舞台上,安靜的站著,臉上依然帶著恬淡的笑,像個可愛的洋娃娃。
直到殷席從台下衝上去抱住她,她臉上的笑才變成茫然。
原來……
她聽不見了。
她聞不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不到他強有力的心跳,看不見他的容顏,聽不見他的呼喊,他所有的所有,她都已經完全失去。
十八歲的溫顏,遇到二十四的殷席,他踐踏了她的夢想,毀了她的愛情。
二十四歲的溫顏,重逢三十歲的殷席,他待她如珍如寶,拼盡全力要彌補她所有的愛。
殷席有沒有在對自己說話溫顏不知道,她只有一句話想對他說。
殷席,如果十八歲的我,遇到的是現在的你該有多好!
那樣,那些傷害都不會發生,我們會有個很可愛的孩子,也許不止一個,我們會很好,直到天荒地老……
你是我遍體鱗傷后,慘痛領悟的錯過。
我們之間,沒有重逢,只有死別。
殷先生,好久不見。
殷先生,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