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運氣
……嘖嘖,天下還有比這更浪漫的事嗎?
雷昊天的臉禁不住泛紅,他咳咳兩聲扯開話題:「車開來了嗎?」
「開來了,還帶來了你要的擔架。」
「好,我們先把兩個傢伙押去車裡,再回來接她。」
「天哥,如果三爺問起她的身份該怎麼說?」
雷昊天回:「直說,她的事沒什麼值得隱瞞的。」
雷昊天兩人把楊之勝兩人押走時,安以涵就去洗漱,吃了點紅薯粥。顧婆婆在她的包里放了些紅薯干:「這一路去應該挺遠的,如果餓了就吃點。」
「謝謝你,顧婆婆。」
顧婆婆期盼地看著她:「我也是希望你早日好起來,來為村裡的留守兒童做報道。他們都是些可憐的孩子。」
顧婆婆的目光讓安以涵有點心酸,她堅定地點頭:「我一定會把報道做出來。」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手機還有兩格電,她舉起和顧婆婆來了張自拍,再為顧婆婆來了張單人照。
顧婆婆,一個萍水相逢,卻對她照顧有加的有緣人。
雷昊天和杜銘志回來,顧婆婆和他們說了幾句,就幫忙扶安以涵上擔架。
「一路小心!」顧婆婆向三人揮揮手。
「顧婆婆,保重!」安以涵揮著手,看著漸漸遠離的小木屋。這是一間她永遠都會記住的木屋,偏僻難行,陳舊簡陋,卻溫情滿滿。
上了吉普車,安以涵平坐在後座,楊之勝兩人就被綁得嚴嚴實實地塞在後座后的行李架里,頭戴著頭套,嘴裡耳里還塞著布。
雷昊天為她扣上安全帶:「山路會很陡,如果不舒服就說一聲,我們停下來休息。」
山路果然很顛簸,雖然安以涵沒吭聲,每兩小時雷昊天都會停下來,扶安以涵下車動一動。
雷昊天說:「車要開一天一夜,今晚要在野外過夜。」
安以涵點頭:「好。」
「山裡的生活不比大城市,很苦。」
安以涵坦然:「苦不苦是自己的心態吧,很多城市人沒車沒房也覺得自己很苦。」
雷昊天輕笑:「也是。」
杜銘志拿來了肉乾:「唉,最可憐是有些苦不能說,只能自己咽。」
雷昊天瞪他:「你有多少苦要自己咽?」
杜銘志撇嘴,走到安以涵身旁,湊在她耳邊低語:「我說的是他。」
雷昊天拿起一條樹枝扔他:「再亂說話,我把你的嘴封了。」
杜銘志一個閃身避開,還是湊在她耳邊低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這次一塊石子扔來。安以涵看著杜銘志躲得遠遠的,吃著肉乾,笑問:「你和他認識很久了?」
雷昊天說:「初中同學。你別看他長成一張娃娃臉,他只是比我小几個月。」
杜銘志迂迴地潛了回來:「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看他鼻樑上的一個洞,就是救我時弄傷的。十五年前,一個放學的午後,有一群小混混來找我茬,聰明如我當然是走為上計。可惜人矮腿短跑得慢,很快被他們追上了。然後,天哥就神一般出現,大叫:『放開我的小弟!』,隨即施展乾坤大挪移把我拉到他身後,再使出降龍十八掌把那群小混混打倒。可惜,一個不留神就被一個戴著骷顱頭戒指的小混混偷襲,被他打破了鼻子,流了好多血。我第一次見那麼多血,就暈了過去。他受了傷還背著我回家,沒說的,我醒了立即和他結拜為兄弟。這那大的靠山往哪找啊,對吧?」
一塊石子又扔來,杜銘志早有提防地避開。
「不過……這事就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他爸媽不知,我倆通氣說是摔的。他媽老心疼了,這麼個帥兒子,摔破了相。可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凹洞很有男人味,簡直就是他英勇的印記。哎喲……」這次石子打中他了。
杜銘志咧嘴摸著手臂:「我說你有男人味,英勇,還打我。」
安以涵打量雷昊天:「你救了他,鼻子被打破了。你救了阿萌,眉毛被劃破了,看來你做好事會受傷啊。」
「這次救你他沒受傷,會不會是個特別的指示?」杜銘志摸摸下巴,一副思考狀。
「上車!」雷昊天站起叫道,打斷杜銘志的臆想,打斷自己的臆想。
***
入夜,雷昊天和杜銘志在樹林里扎了帳篷,起了篝火,把肉和包子架在火上燒烤。
雷昊天把烤好的肉夾在包子里遞給安以涵:「明天下午就會入村,所以明天中午起我就要把你的眼蒙上。」
「好。」
「進了村,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村裡人都叫他三爺。他問什麼你如實回答就好,不需要隱瞞。」
「好。」
「如果沒什麼特別事情,三天後我就會帶你出城。」
「好。」
杜銘志蹦出搭話:「三天就走?既然來了見了三爺,就多留幾天吧。」
雷昊天橫他一眼,杜銘志回瞪:「H市離這挺遠的,坐飛機要坐兩三小時,以後見個面不容易。」
雷昊天給他拋了個制止的眼神,杜銘志知趣地聳聳肩,走開。
安以涵問:「你去過H市嗎?」
雷昊天搖頭:「沒有。那有什麼特色嗎?」
「擁擠,匆忙,霧霾。」
雷昊天意外地看著她,訕笑:「果然不愧為大城市。」
「不過它也有好東西,例如美食美酒。如果你有機會來,我給你介紹好吃的。」
「總會有機會的。」這是一個有所保留的回答。
安以涵吃著手中的包子夾肉:「我的手藝也還行,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做給你吃。」
雷昊天怔了一會:「嗯,我對吃不挑。」這是一個不置可否的回答。
安以涵垂眸,昨晚他為她唱了歌后,她以為他倆的距離近了,原來並沒有。
雖然他倆的對話聲不大,在靜謐的樹林里,走到一旁的杜銘志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跺腳,心裡恨罵:人家女生都開口邀約了,還不答應,你是豬嗎?
安以涵靜靜地吃著包子夾肉,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勉強不來的。他有他的心思,她猜不透,也無需去猜。
雷昊天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眉心不知覺地蹙起:他的回答就是對她的邀約潑冷水。明明想靠近,卻伸手把她推開了,他這是想怎樣?
杜銘志忍不住竄到他身旁,一把摟著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你是豬嗎?」
雷昊天一愣,瞥見安以涵默默地吃著包子,神情有種莫名的失落。他的心抽了抽,嘴唇翕動幾下,想說些什麼時,安以涵忽然抬頭,驚喜地看著前方,讚歎:「哇,好美啊!」
雷昊天向她的視線處看去,一片漆黑。
「什麼美?」
「螢火蟲啊!」安以涵指向前方雀躍地說,「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螢火蟲一起飛」
「……」雷昊天眨了眨眼,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哪有螢火蟲?」杜銘志好奇張望。
安以涵看見他倆疑惑的表情,立即明白過來,揉了揉眼:「哎呀,可能是看著篝火,眼裡也起火花了。」
雷昊天看向她:「這裡的確會有螢火蟲,不過我們來了這,又燒起篝火,它們就不會出現了。」
「哦……原來如此。」安以涵視線轉去前方。飛舞的螢火蟲就如漫天花火,在黑夜裡揮灑璀璨。這一幕來著大自然的光華只在沒有凡塵燈光和喧雜的大山深處才會出現。
只是,不在這個世界,而在她的天空之城裡。
如此難得的景色鎖住了她的視線。雷昊天看見她專註的凝望,沒再說話,等安以涵收回目光,才悠悠地問:「你相信通靈嗎?」
安以涵看著他,疑惑:「通靈?」
「好像有些人有陰陽眼,他們可以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安以涵啞然:「……或許吧。」他為什麼會說這個?
「我以前有個同學,他能看到他死去的奶奶。」
「他告訴你?」
「嗯。」
安以涵追問:「你相信他?」
「我看不到不代表他看不到。他能和他奶奶說一些來不及說的話,也能為別人給去世的親友傳話。」雷昊天對上她的眼,「如果一個人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一定是和那東西有著某種緣分。
安以涵的唇不由自主地張了張,最終還是合上了。
雷昊天把樹枝扔進篝火里:「就好像和一個人相遇,就是緣分。所以,我們是有緣人。」他看向她,「其實我的手藝也還過得去,吃完你做的菜,不如也嘗嘗我的。」
安以涵微愣后,微笑點頭,輕快地回:「好啊!」
杜銘志鬆了口氣,麻蛋,還以為他真是豬呢!
***
H市,XXX大教堂。
安以涵和嚴文哲下了車,走進教堂時,范可昕就很熱絡地向她揮手:「以涵。」
安以涵和嚴文哲走去,不等安以涵介紹,范可昕就向嚴文哲伸手:「范可昕,我是以涵的大學同學兼電視台同事。」
嚴文哲微笑:「嚴文哲,我是以涵的……狗友。」
「蛤?」
「他最愛胡扯,別理他。」安以涵狠瞪了嚴文哲一眼。
范可昕笑得陽光燦爛:「是像狗狗一樣忠心的男朋友?」
「哎,這說法好。」嚴文哲忙不迭點頭,表示贊同。
范可昕的笑容像是畫在臉上一樣:「你是嚴偉航先生的二公子吧,我下星期約了嚴先生做採訪,能不能也順便採訪你?」
「我?」嚴文哲聳肩,「我沒什麼好採訪的,就一個無所事事的頹廢富二代。」
范可昕的笑容更深:「嚴公子好逗啊!」
婚禮要開始了,安以涵和嚴文哲坐下后,就看見肖博然在他們斜對面坐著,目光不時掃來。
「他還真是不甘心。」嚴文哲笑笑,「不過他一定想我是個花花公子,和你玩不了多久,所以他要扮成暖男,等你和我分手時蹦出來呵護你。」
安以涵睨他一眼:「你現在想當編劇了?」
嚴文哲信心滿滿:「我們走著瞧。男人心裡的貓膩逃不過我的眼。」
行禮結束后,新娘子要在教堂外的花園拋花球,一眾沒結婚的姐妹們蜂擁而上,范可昕拉著安以涵走到前排,等著接花球。
「涵,你待會把花球讓給我吧。」范可昕向安以涵笑著說。
「那你幹嘛拉我來搶?」
「幫我佔個好位置唄。」范可昕笑臉盈盈。
安以涵啞然,她還真是個明明白白的機會主義者。結果進取的范可昕如願搶到了花球。
嚴文哲向安以涵走來:「你站在前排又不搶,是為了給你同事製造機會?」
「她總是說她的感情運不好,喜歡蹭別人的好運。」
「你怎麼不去蹭?」
安以涵瞥他一眼:「我沒覺得我運氣不好。」
嚴文哲認同地點頭:「遇上我,證明你的運氣不錯。」
安以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人說你自大嗎?」
「你啊!」
***
教堂行禮結束后,安以涵和嚴文哲走去花園旁的停車場。上車前,安以涵不經意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公路對面的一輛白色車旁。她赫然止步,凝望著背影。背影轉身上車時,安以涵雙眼瞪起,高呼:「雷昊天!」旋即跨步飛奔。
「什麼?」嚴文哲驚愕,向她奔去的方向看去,行人道上有幾個行人在匆匆趕路。雷昊天在哪?
等等,安以涵要橫穿的公路上有一輛汽車高速開來,她怎麼視而不見?
嚴文哲急速跑去,大叫:「以涵,有車!小心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