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曙光重現 (三十五)

第二十五章 曙光重現 (三十五)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來來來,這邊坐下,跟爸爸說說……怎麼回事?」歐陽勛指了指身後的沙發。剛剛小燦講電話時說的話很讓他生疑,可看到她這罕見的反應立即將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小燦是直來直去的性格,但在家裡,尤其是在長輩跟前,極少任性。

歐陽燦搖了下頭,但沒說出話來,也站在原地沒動。歐陽勛看她還是不想說什麼的樣子,轉而看向夏至安。他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見夏至安也搖了下頭只看歐陽燦,明白他大概是不方便直接講,於是問道:「牽涉到什麼大事了?你們今天晚上出去跟這有關是嗎?」

歐陽燦點點頭。

夏至安這時候輕輕拉了拉她的手,說:「歐伯站這麼久也累了,咱們不如坐下,休息一會兒也行。」

歐陽燦看著父親,說:「爸爸,您先坐下……我簡單跟您講一下事情經過。」

「都過來吧。」歐陽勛回身先進客廳,在單人沙發上坐了。等著女兒在一旁落座,他輕輕撫了下扶手。就這會兒工夫,他腦海里已經轉了好幾個念頭。

夏至安等歐家父女坐下來,悄悄走開了。

歐陽勛看他走出了客廳,輕聲和女兒說:「不要慌,慢慢說。我還沒有見過什麼大不了的事,能讓咱們慌了手腳。是工作上的事嗎?」

「不全是。」歐陽燦說。

「不方便講的部分就不要講了……不過,我想說的是,這要是跟曾家有關係的話,你確實至少該給我一點提示,我好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也知道曾老的遺囑內容很可能涉及我們家和醫院的部分超過了我們預計,這讓我覺得有點為難。」歐陽勛斟酌詞句。

「是,爸爸,我知道。我也想早點給您一點提示,可總覺得不應該、也希望不至於會有這麼個機會。」歐陽燦口乾舌燥。她說到這裡,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只覺得喉嚨里像是被塞了把沙子,再開口,聲音變得異常嘶啞。她清了清喉嚨,勉強出聲,手中就被放了一杯水。

「喝點水再說。」夏至安說著將另一杯水才放到歐陽勛面前,臉上有些歉意。

歐陽勛擺擺手。

夏至安在另一邊坐了,看著歐陽燦喝了水還是很難正常發聲的樣子,就說:「你再喝點水,別急……大概的情況我都知道,我來跟歐伯說吧,如果有說的不那麼準確的地方,你再補充。行嗎?」

歐陽燦拿著水杯,看著他平靜的面孔,點了點頭。

歐陽勛把自己面前這杯水推到夏至安那邊,說:「你也喝口水再說——只想著照顧小燦,你看看你,嘴唇都幹了……離天亮還早著呢,咱們慢慢兒說。」

夏至安喝了兩口水,從從容容地把這段時間聽到的、參與的相關事件一樣樣串了起來。這其中當然有極其驚心動魄的情節,但他的敘述簡單明了,幾乎不帶一絲個人情緒。即便如此,歐陽勛仍然覺得震驚不已。他的坐姿幾次變動,始終在認真傾聽。

夏至安說完了,才轉頭看向歐陽燦,問:「喉嚨好點了嗎?有哪兒講得不對,你補充一下?」

歐陽燦搖了搖頭,說:「沒有。」

她的聲音像砂礫在摩擦玻璃,聽起來很讓人不舒服。可這會兒聽著這難聽的嗓音的兩個人心都很沉,尤其是歐陽勛,一時也顧不得關心她的情況。

夏至安說:「我了解的就這些了。小燦他們的工作內容我是不能知道太多的,好在也不影響把握整個事件的脈絡——另外就是,最近的情況就是,因為丁軼群被檢舉,受他牽連的人非常多。小燦和我去外公家那天,外公說好不見外客,還是有人硬是加塞拜訪他……跟這也有關係的。丁軼群的案子,牽一髮動全身。他的死最好是個句號,如果不這樣,深挖下去就是一場官·場大地震。外公說算da清·洗也不為過。只不過這個後果如果控制得力,在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出現的……丁軼群這些年被檢舉並不是一次兩次,可這一次檢舉的材料整理得非常細,聽說細到可以直接上堂。我想這是非內行人做不到的。」

歐陽勛半晌才說:「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很可能曾悅希是整個案件的主謀、甚至還參與了全部的行動。他完成了計劃,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被你們發現了。」

歐陽燦說不出話來,夏至安也沒出聲。

歐陽勛看著他們,說:「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開始也這麼認為。可剛剛坐在車子里想了好久,把這麼多年的事從頭到尾捋順了一遍,我突然就理解他了。」夏至安說著,抬起頭來看了眼窗外。「如果在他的處境,我未必不會做同樣的選擇。」

他說完就沉默了,客廳里靜的只能聽到鐘擺那滴滴噠噠聲。

歐陽勛抬手摸了摸鬢角,說:「那麼,曾老在這個時候過世,恐怕也不是巧合。」

「他在這邊唯一的牽挂應該就是爺爺。」夏至安道。

歐陽勛點頭,「他跟曾老感情是很深的。」

「我想他從來沒忘記小時候的事,也把伯母曾經受到的冤枉放在心裡了……他的動機是很複雜的,可總的來說,還是為了他所愛的人。我很難想象一個人在經歷這麼多事之後仍然保持著正常人的外表和狀態有多難,他應該已經盡了力。」夏至安說。

「我們沒有想過讓他負擔這麼多。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絕不希望另一個孩子的人生受到影響。他有他該走的路。走到這一步,我不願意看到。出於對彼此都好的考慮,我的確不希望他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分子,那心理壓力對他對我們來說都很難承擔。我也的確擔心過他只是出於歉疚才這麼做的,但我的確很欣賞他。他是個很有能力、很優秀的青年。」歐陽勛說。

「他應該試過正當的途徑。伯父,雖然我跟他只有幾面之緣,可當我把這些事都想了一遍之後,就像跟著他的腳步把這些年他走過的路都走了一遍,一點都不難了解他的痛苦。他是非常優秀的檢察官,比任何人都了解敵人有多強大……像丁軼群這樣的人,等著他倒下或許是有可能的,但多等一天都可能有新的受害人。這是他不能忍的。他已經失去很多了。」夏至安說。

歐陽燦捏著杯子坐在那裡,保持著一個姿勢很久了,動都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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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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