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fangd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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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有陸名東,以道為尊,萬物自化。

東陸有褚、容、景、晏四大家族。褚家居於昆崙山,以法為道。容家居於龍未山,以神為道。景家居於星沙山,以刃為道。晏家居于飛揚島,以矢為道。法、刃、矢三道主攻擊,神道主禪助。

萬物如輕塵。風流終被雨蝕去,是非總付笑談中。

東陸,已沉寂叄拾年。而近日,從昆崙山流出的一則消息,卻讓一度沉寂的東陸沸騰了起來,簡直要炸開了鍋。

「噯,聽說了嗎,昆崙山的褚家宗主又要娶妻了!」

「聽說了,聽說了!昆崙山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全天下他們的宗主要娶親了!只怕這樁婚事現在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正是正是,上至四大家族,下到鄉野市井,就連鄙人家中多年未曾出門半步的老母都已知曉,據說褚家這場婚禮要極盡奢華之能事,堪比東陸一大盛事!」

「想這褚清越,並非招搖之輩,怎會如此大張旗鼓,行如此浮誇之事?」

「這你就不懂了罷?你也不看看他要娶的,是何人?」

「可是龍未山容家的大小姐舜華?」

「可不就是!這位容大小姐可真叫一個風華絕代。論容貌,東陸無人能及。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世人皆言,容家舜華,一見忘俗,性情溫婉,有大家之風、悲天憫人之情懷,集萬千美好於一身,是一位可敬可佩的高階神道禪修。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為妻,可謂是三生有幸,敲鑼打鼓宣告天下也不為過。」

「照閣下所說,這褚宗主竟是配不得容大小姐?」

「那倒不是!東陸四大家族,其中龍未山容家,星沙山景家,飛揚島晏家這三家可都是唯昆崙山褚家馬首是瞻的。褚宗主如玉佳公子,又有天賦靈根,年少成名。放眼天下,實為翹楚。此二人可謂是天作之合。」

「噯,非也,非也!」

「哦?此話怎講?」

「若在下沒有記錯,這褚清越叄拾年前卻是成過一次親的。」

「差那麼一點,沒成。」

「哦?願聞其詳。」

「哎,也是造化弄人!褚清越褚宗主以前確實訂過一門親,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容舜華的族妹容佩玖。這容佩玖可比不得容舜華,無論是容貌還是修為,與容舜華相較那都是低了一層的。據聞,褚宗主答應娶容佩玖也是礙於長輩之命,褚宗主本人並不很嚮往。後來……」

「噯,你快說!後來如何了?!」

「後來,容佩玖在成親的前一天,失蹤了……」

「失蹤?!」

「正是,大婚當日,褚清越在昆崙山等來的並不是新嫁娘的喜轎,而是新娘消失無蹤的晴天霹靂……」

「這……新娘子緣何無故消失?容家可曾給了說法?後來又可曾將人尋回?」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此事並非沒有蹤跡可尋。」

「哦?」

「想那容佩玖,性情與外表皆是張揚至極,離經叛道,毫無容氏一族的風度修養不說,修的還是旁門左道,一朝走火入魔、身心俱滅,也不無可能。」

「如此說來,那褚宗主竟是躲過一劫!」

「可不是!真要娶到這樣的女子……哎,罷了罷了,人既然已經故去,也就不去議論了。話說回來,褚宗主真乃仁義之輩,雖未禮成,仍是以夫人名義待之,按族規守了叄拾年……」

「確實難得。」

……

當是時,東陸男子莫不羨慕褚清越能摘走東陸這朵最美的花,東陸女子則莫不羨慕容舜華能嫁得如此佳婿。世人對這場即將到來的盛事滿懷期待,關於這場婚事的各種消息紛紛揚揚,充斥著東陸的大街小巷。很快,也飄到了龍未山,天地樹,某人的耳中……

故事,就從容佩玖消失的第叄拾年開始說起罷……

龍未山,紫竹林。

碎石鋪就的小道蜿蜒林間,日光透過竹葉的間隙在小道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有白袍老者,須白髮白,於小道上徐徐而行。待行至竹亭近處之時,隱隱有少女嬉笑玩鬧的聲音自亭中飄來。

老者駐足,負手而立。

「……能嫁得褚清越這樣的男子,死而無憾。」只聽得有少女感嘆道。

「噫,我說容令怡你可真是,不害臊……」另一位少女調笑道。

「我不過實話實說!」聲音頗為惱怒。

「先不說褚宗主是馬上要成為你師姐夫之人,便是別的男子,你這般毫無顧忌地表達仰慕之情,還不是不害臊?」

「哼!有公子如玉,舉世無雙。男子莫不敬之,女子莫不嚮往之。你敢說你對褚清越沒有心存仰慕?」

「我……你……」少女有些羞惱。

「你什麼你!我容令怡敢作敢當,心內如何想的便照實說出來而已……」

再也聽不下去,老者重重地咳了一聲,自竹蔭中步出。

「處塵長老。」

「處塵長老。」

兩名少女俱是一身淡黃色弟子服,這是容家的初階禪修服。其中一位少女看起來年紀略長,慌慌張張朝老者行了個禮。另一位少女吐了吐舌頭,也朝老者行了個禮。

白袍老者正是容家七位長老之一的處塵長老。處塵長老平素最是和藹可親,不拘禮數,對晚輩多有照拂,因此容家弟子大都敬之卻不懼之。

「束身自修,克己復禮。」處塵長老闆著臉,邊延階梯而上邊訓道,「容家家訓可有教導你們說長道短,妄自評論他人?」

「長老,弟子知錯了。」年紀略長的少女忙低頭認錯。

「長老,弟子知錯了。」另一位少女嘟了嘟嘴。

處塵長老搖了搖頭,對年長的少女道:「青槐,你先退下」。

「是。」名喚青槐的少女轉身退下。

處塵長老走到竹亭中間的石凳旁坐下,捋了捋白須,「這錯認得不情不願。容令怡,老夫看你呀,並未知錯。」

容令怡狡黠地眨眨眼:「敢問長老,令怡何錯之有?」

「你師父容子修素來看重弟子品行修養,坐下弟子皆穩重自持、少言慎行。你看看你,哪裡像是你師父的弟子?」

「處塵長老所言甚是。因此,令怡常覺得自己更像是長老的弟子呢。」

「咳咳咳……」處塵長老瞪眼,「沒大沒小!」

「傾慕自己的師姐夫,你就不怕叫你大師姐知曉?」

「大師姐知曉又如何?我容令怡敢作敢當!何況嚮往美好的事物乃人之本性,在我心中,褚清越便是美好的事物。大師姐通情達理,善解人意,自不會介意。」

「敢作敢當?是膽大包天罷?老夫看你是被你師父和大師姐給縱得無法無天了!」處塵長老眯了眯眼,「老夫問你,這世上可有讓你懼怕之事?」

「無能之輩才會懼怕!」

「呵!是么?」處塵長老眼泛著精光,「那麼,你背著你師父偷偷修習殺修之道呢?你可能敢作敢當,讓你師父知曉啊?」

處塵長老此話一出,容令怡嚇得臉色突變,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在龍未山,人人皆知,容家宗主也就是容令怡的師父容子修對殺修是厭惡至極的。

容家修神道,神道又分禪修與殺修。禪修主助益,所習術法均用於療傷和助益他人;而殺修主攻擊,所習術法與療傷和助益全無關聯。並且,殺修修習起來,較之禪修要艱難得多,因此容家先後出過的殺修不過寥寥數名。在容子修看來,禪修才是神道正統,殺修是旁門左道,對這幾名殺修更是深惡痛絕。

容子修明令禁止坐下弟子修習殺修之術。曾言,如有一日,發現坐下弟子妄自修習,便是毀其靈根亦在所不惜。

「處塵長老,令怡知錯了!」前一刻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此刻跪在地上,嚇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處塵長老,令怡真的知錯了!」少女帶著哭腔懇求道,「處塵長老最是寬容,令怡看得出來,長老內心對殺修也是讚賞的,請長老萬萬不要將此事告知師父!」

處塵長老捋了捋鬍鬚。心內輕嘆了口氣,果然只是個黃毛丫頭,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也是,要論膽識,放眼這龍未山,又有誰能比得過那父女倆……

「你先起來。」

「長老不答應,令怡不敢起來。」

處塵長老無奈,邊將容令怡扶起,邊說:「老夫答應你就是。」

「真的?!」容令怡破涕為笑,「多謝處塵長老!」

「老夫且問你,老夫內心讚賞殺修,你這娃娃是如何看出來的?」

「令怡聽聞,長老與遠岐師叔交好,對九師姐也是愛護有加……」

聽容令怡提到容遠岐、容佩玖父女倆,處塵長老臉色緩和了幾分。

「觀你靈根,老夫也認為你確實更適合殺修一道。老夫深知此道修習不易,自不會輕易便毀了你的前途。不過……」

容令怡前一刻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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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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