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提拉米蘇(四)

8.提拉米蘇(四)

聽見了開門聲,那年輕女人抬起頭來朝著呂亟看了過去,她約莫二十四五歲,一張瓜子臉上五官小巧精緻,十分漂亮。

「安意小姐,她走了,」呂亟輕聲說,「你是要再歇一會兒還是先走呢?」

女人站了起來,朝著呂亟笑了笑,笑意卻有點冷:「這樣躲起來不敢見人,這些年是頭一遭呢。」

「對不起,不過這是霍總吩咐的,」呂亟解釋道,「而且當時安小姐如果選擇離開在時間上也是完全來得及的。」

安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你緊張什麼,我又沒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想留下來看看這位南邶的新婚妻子。聲音倒是挺好聽的,不會真的把南邶迷得神魂顛倒了吧?」

她的笑靨如花,好像剛才的冷意只不過是呂亟的錯覺。

呂亟不動聲色地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老闆的心思不是我們員工可以揣測的,特助也不例外。」

「幫我換壺茶吧,謝謝。」安寧指了指面前的茶壺。

「好,請稍等。」呂亟轉身出了套房,幾步就到了辦公室外,打開手裡的袋子一看,是一杯牛奶和一塊提拉米蘇,可能是剛才蹭到了,提拉米蘇上的巧克力粉和乳酪有些掉了。

鬼使神差的,他拿起來舔了舔,巧克力粉帶了一點清苦,他又喝了一口牛奶,那苦味頓時被奶味沖得淡了,底下的清甜隨之而來,味道出奇的好,簡直能媲美簡宓那甜美的微笑,讓人心情都舒暢了起來。

「小劉,去沏壺茶,」他隨口吩咐旁邊的助手一句,打開了手機,向霍南邶彙報了一下剛才情形,順便提了一句,「簡小姐替你送來了下午茶,你不在,就便宜我了。」

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默,好一會兒才問:「安意還在嗎?」

「在,我讓她暫時離開她不肯,躲在了你的休息室里,」呂亟又問,「要和她說話嗎?她看上去有點不太高興。」

霍南邶又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說:「讓她別等我了,我直接回家了。」

呂亟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好的,我這就和她說。」

-

簡宓回到家裡,天色已經晚了,霍南邶發了微信,他談的一個項目在際安市的郊區,回城正好趕上了晚高峰,現在正堵在高架上,讓她先吃飯別等了。

陳阿姨並不住家,簡宓讓她先走了,她下午吃了點心,並不餓,想要等霍南邶一起吃。

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了,陽春三月的夜晚彷彿四處都帶著花的甜香。簡宓有些心癢難耐,上了頂層的花園。

自從上次和霍南邶上來過一次,她在頂層花園的恐高症好像稍稍好了一點,能在花園中間的搖椅上坐著不心慌了。

頂棚敞開著,夜空彷彿觸手可及,坐在搖椅上微微晃動,清風徐來,滿城燈火就在腳下。

簡宓從前覺得,有錢人也並沒什麼了不起,頂多也就是房子住得大一點,車子開得好一點,可現在她好像有點明白了,金錢帶來的極致享樂,能在不知不覺中腐蝕人的意志。

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簡宓回頭四下張望了片刻,忽然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正在扯著她的褲腳。

她低頭一看,只見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小狗使勁地拱在她的腳旁,拱兩下踉蹌一下,好像站立不穩的模樣。

她又驚又喜,蹲了下來,摸了摸它的後背,那毛綿軟得好像棉花似的,舒服極了。

「小東西,你怎麼了?是不是走丟了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她小聲地問,深怕把小狗嚇跑了。

小狗抬起頭來,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汪汪」叫了兩聲,那聲音奶聲奶氣的,一聽就好像是在撒嬌。

簡宓的心都快要被它看化了,抬手把它抱在了懷裡:「小乖乖,你怎麼亂跑啊,你多大了?你主人找不到你該著急……」

她忽然想了起來,這裡是私宅的空中花園,怎麼可能有狗走散了跑到這裡呢?

抬頭一看,樓梯口有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燈光將他的臉龐暈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黃色,看上去暖意融融。

她快步跑了過去:「南邶,這是你的小狗嗎?你什麼時候弄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霍南邶雙手攬住了她的腰,搖了搖頭:「不是我的。」

簡宓有些失望:「你朋友的?可以讓我玩兩天嗎?它好可愛……」

「它是你的,我送給你的禮物,」霍南邶失笑,「特意從F國替你預訂的,今天剛到,純正血統的比熊犬,這麼晚回來就是去接它了,想要給你一個驚喜。」

簡宓驚呼了一聲,差點沒蹦起來:「真的嗎?南邶,我真的可以養它嗎?我愛死你了!」

霍南邶揉了揉她的頭髮,戲謔地道:「看來我要送你狗狗才能得到你的愛,我是不是該吃醋呢?」

「才沒有呢,我一開始就愛你,以後也愛你,一輩子都愛你,」簡宓胡言亂語了一通甜言蜜語,在霍南邶的臉上猛親了兩下,轉頭抱著比熊犬就跑了下去。

比熊犬蠕動了一下,從她懷裡探出頭來,客廳的燈光亮堂起來,簡宓看得更清楚了,狗狗通體雪白,烏溜溜的黑眼睛和小鼻子鑲嵌在毛髮中,毛茸茸的腦袋圓溜溜的,粉色的小舌頭不時舔著鼻尖,漂亮到了極點。

「給它起個名字吧。」霍南邶提議。

「白加黑怎麼樣?」簡宓噗嗤一樂。

「感冒藥嗎?」霍南邶想了想說,「不如叫提拉米蘇?」

比熊犬忽然從簡宓的懷裡跳了下來,抖了抖身上的毛,「汪」地叫了一聲。

「看來它喜歡這個名字,就這個了。」簡宓一錘定音。

提拉米蘇才五個月大,卻非常乖巧,霍南邶說,犬舍送來以前就已經專門訓練過了,會自己上廁所,犬舍也會定期過來照看狗狗,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打電話請專業人士過來指導。

簡宓沒幾天就適應了這個家裡的新成員,成天把提拉米蘇打扮得美美的,拍照放在朋友圈秀,立刻替它圈了一群粉絲,底下的同學好友都一溜兒地驚嘆小狗狗好可愛,只有苗於蘭陰陽怪氣地發了一條朋友圈:唯小人與貴婦人難養也。

簡宓沒加苗於蘭好友,這個是一個同學轉發在班級微信群里的,還傻呵呵地問:苗於蘭這是在說誰啊?被幾個知情的同學刷屏刷了過去。

簡宓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得罪苗於蘭了,怎麼就讓人恨得牙痒痒的,不過,畢業以後兩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從此相忘於江湖吧。

這天,簡宓正溜著提拉米蘇在小區里逛呢,陳年打了電話來了,劈頭蓋臉地就問:「這兩天你有沒有接到不出聲的騷擾電話?」

「沒有,」簡宓納悶地問,「出什麼事了?」

「你認識一個叫做安意的女人嗎?」

「不認識。」

「那個手機號碼是她的,我查了一下,她是晉山人,現在在愛莎大酒店工作。」

簡宓愣了一下,再次搜腸刮肚想了想,的確不認識這個名叫安意的女人:「她為什麼打騷擾電話給我?」

陳年輕哼了一聲:「我可服了你了,小宓,還有誰是和你有關係的晉山人?這個女人,百分之九十九和霍南邶有關。」

因為婚禮是在愛莎大酒店辦的,簡宓對這裡很熟悉,餐飲部和策劃部里都有專門負責聯絡她的小助理,她找了個名頭請兩個小助理喝下午茶聊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套出了酒店內部的管理信息。

安意是今年年初空降到這家酒店的,時間大概在簡宓婚禮后,職位是總裁助理。小助理的語聲中帶著曖昧,雙眼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

「她蠻厲害的,才來幾個月就在這裡站穩腳跟了。酒店的黑鑽VIP客戶都很買她的帳。」

「背後有人吧,厲害什麼。」

「聽說她以前家境不好,大學都是靠助學金半工半讀的,真是人才。」

「嘿嘿,這種事情不好說了……」

一個小助理的臉色一變,戳了戳旁邊的同事,「她來了……」

另一個人這才回過味來,連忙打住了:「哎呀不說了不說了,簡小姐,以後你朋友有什麼婚禮、宴會聯繫我們啊,一定給你打個最低的折扣,我們先走了啊。」

簡宓坐在那裡,看著那個名叫安意領著人從樓梯上下來,和酒店的員工一樣,她盤著髮髻穿著制服,額前的劉海垂了下來,將臉龐遮了小半,卻依然能看出她氣質優雅,隨手一撩髮絲,便有一種撩人的韻味。

下意識的,簡宓盯著她的胸看了兩眼:還好,和自己不相伯仲,不是大胸妹……

安意從大堂走過,目光四下梭巡著,掠過簡宓的時候眼神停滯了兩秒,旋即卻又若無其事地朝著門廳迎了上去。

門外停著一輛勞斯萊斯,想必就是兩個小助理口中的黑鑽客戶,沒一會兒,安意就把人迎了進來往電梯里去了。

簡宓看著那個背影,腦中天馬行空般地掠過數個狗血的念頭。

舊情人?

小三?

好妹妹?

還是紅顏知己?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摩挲了片刻,她索性直接給霍南邶發了條微信:你認識一個叫安意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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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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