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終
跳章易看防,還請等四刻。洛陽的目光跟隨著顧非,在看到顧非坐到座位上之後,他伸手抬了抬自己鼻子上的墨鏡,有點兒尷尬地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顧非倒是沒什麼反應,在他看來,不過是自己的經紀人請了幾天的假,現在回來了。並沒有什麼值得思考的。
他完全不清楚洛陽在這幾天複雜的情緒波動。
兩個人到了顧非家,洛陽在路上給顧非帶了飯菜之後就沒有跟著上去,而是一直坐在車裡,直到看到顧非家的燈光亮起來,才伸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麵皮,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在樓上,顧非開了燈,打開電視,然後看著新聞聯播,把洛陽路上幫他買的菜飯吃掉了。
把一次性餐具扔進垃圾桶,顧非關上電視,走進了卧室。
打開電腦,顧非掃了一遍新聞版面。
目光在「顧氏企業決定進軍娛樂圈」這一行字上掠過,顧非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往下看著新聞。
看完了新聞,他打開影音軟體,大致瀏覽了一遍,選了一部新出的電影看起來。
這部電影是一部鬼片,特效和配樂用的都不錯,不過這些演員……就無法恭維了。
的確都長得很漂亮,但一路只記得耍帥露胸刷存在感,表情誇張得讓人想笑,在他們的演出下,這部電影從一部鬼片變成了喜劇片。
顧非看了幾分鐘就不想看了,往下拉了拉評論,看到有人說「沒有人物出現的場景都太完美了」,他的滑鼠挪到贊上面,頓了頓,食指按下了滑鼠左鍵。
刷電影卻刷到了一部爛片,這讓顧非覺得有些無趣,便關了電腦,去了衛生間。
他把衛生間的燈光打開,整個衛生間就都變得亮晃晃的了。
忽然出現的強光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等眼睛適應了這光線之後,顧非用雙手支撐著石台,微微向前俯身,打量著這張自己已經使用了很久的臉。
很精緻。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動,像是在勾勒鏡中人的面容。
「呵呵……誰能想到呢……」
他低沉的聲音在不大的空間里回蕩。
一雙指節分明的手按上了鏡子,感受著從指尖傳遞至大腦皮層的涼意。
許久之後,一聲帶著些微疑惑的聲音響起。
「顧千臨,」這聲音頓了頓,「你……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
.
顧非其實已經出道好幾年了,不過還是在各種偶像劇之間徘徊。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顧非的演技還撐不起大場面大製作,第二個是沒人給顧非撐腰。
顧非雖然足夠優秀,是公司的小搖錢樹,但他背後沒有人的結果,就是一直被搖錢,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被施過肥。
這回洛陽做了顧非的經紀人,又對顧非有了不可言說的想法,自然就願意給顧非爭取資源,甚至動用了些許家族的力量。
不過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顧非的咖位明顯有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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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今天要送顧非去拍攝廣告。
是一款名表的廣告,而這表……是顧氏出產的。
洛陽在看到這款表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顧非的眼睛。
深沉的,冰冷的,壓抑扭曲的,卻又迷人的眼睛。
……而且這個牌子是國內的頂級牌子,在國外也是一線的品牌。
接這個廣告,絕對不會降低顧非的格調。
洛陽其實在看到是顧氏的產品時,有那麼一剎那的猶豫,他又忍不住想起顧非對顧家的關心,不想讓顧非和顧家有牽連。但他想了想,還是詢問了顧非,向他闡述了利弊,想要得知顧非的想法。
顧非……顧非沒有想法。
當洛陽聽到顧非輕輕淡淡地「隨便」兩個字之後,只覺得自己是應該生氣的,可是他又好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一點兒也不想發脾氣。
最後他把其他的同檔次的廣告都看了一遍,還是為顧非決定了接下這個廣告。
走進恢宏的顧氏大樓,洛陽顧非和前來迎接他們的人碰了面,跟著帶路的員工到達了23層。
23樓果然有一個臨時搭建的拍攝場地,不過……
洛陽看著不遠處坐在老闆椅上的男人,額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顧氏的總裁也會出現在這個小小的廣告拍攝現場?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詢問,沒想到顧荀也回答得一本正經,而非什麼「我正好在這裡工作」一類的無賴辭彙。
「這個手錶是我和一眾設計師給哥哥設計的,我很關心。」
「我希望它的質量款式和廣告都足夠完美。」
說著,顧荀露出了一個落寞的表情。
洛陽嘴角扯了扯,直接離開顧荀身邊。
這顧荀也真是夠噁心的,把人弄死了不算,還要用死人掙錢。
作為洛家二少爺,知道不少□□的洛陽在心內冷嘲。
洛陽知道趕不走顧荀,便也不再理會這個非要來圍觀廣告拍攝現場的顧大老闆,卻沒想到他不想理會,顧荀卻在幾分鐘后離攝製現場更近了一些。
就在攝製現場邊緣,幾乎可以說就在場地內部了。
洛陽面色不善地打量了一下顧荀和他們的距離。
其實他不喜歡顧荀,並非都是因為顧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自己的感覺。
洛陽非常討厭顧荀這種說話拐彎抹角的笑面虎。
顧非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而過,沒有任何停頓。
而這邊,顧荀已經開始指手畫腳。
「我想要的是一個抑鬱頹廢的形象,當然,這種形象還要積極向上,足夠吸引人。」顧荀的目光空茫,好像是在回憶什麼:「廣告最好用暗色調,主角的臉並不重要,主要要拍出那種頹廢的感覺。」
顧荀啰哩啰嗦地說著,洛陽聽得越發心煩。
他忍不住扭頭看了顧非一眼,就發現顧非低垂著頭,好像是在發獃。
實際也是在發獃。
對於顧荀的那些話,他沒有任何想法,也沒有任何感覺。
他只是不想讓顧荀知道自己就是顧千臨,否則事情會很麻煩。
顧非又往前走了幾步,在看到一個上面標著「S」的小紅旗之後,眼睛一亮,大步走進了這家店。
店主人是個年輕的女孩,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聽到有腳步聲,漫不經心地抬起頭來,卻在下一秒驚叫出聲:「顧非!」
注意到女孩欣喜若狂的神情,顧非的表情放鬆了一些,微笑著將手肘放到了木製櫃檯上:「你好。」
「啊真的是顧非啊……」女孩用手捂住嘴,喃喃自語。
隨後她又興奮起來,從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了一個本子,希望顧非能在上面簽字。
顧非毫不猶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還特地問了問女孩的名字,把女孩的名字也寫了上去,然後加了一句「祝你永遠快樂!」
當他把本子和筆還給女孩的時候,他覺得女孩激動得都要哭出來了。
一個普通的偶像竟然能擁有這麼大的魅力?
顧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感慨。
怪不得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也想擠進娛樂圈呢,光是這些熱情的粉絲就夠吸引人的了。
在簽名過後,兩個人開始玩起了遊戲,在女孩有意放水的情況下,很快顧非就贏得了任務物品。
任務物品用一個盒子裝著,盒子表面噴繪著贊助商的logo,大片藍色的圖案在白色的盒子上,分外顯眼。
顧非走運輕鬆了一次,可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粉絲,每次比賽都是要拼盡自己的實力還不一定成功。
所以等到最後大家集合在一起的時候,顧非得到的數量雖說不錯,但也沒有到達出類拔萃的境界。
如果真說出類拔萃,齊翰得到的數目才是真正的讓人嘆為觀止。
在大家普遍拿到一兩個任務物品的時候,他傲然地拎出了好幾個盒子,仔細一數竟有五個。
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該說姜還是老的辣。
幸好,齊翰是顧非這組的人。
在打開盒子拼接線索的時候,林和機靈地拋出了許多梗,其餘的幾個人反應也不慢,大家頂來頂去,最後竟隱隱約約地頂出了些許火藥味。
當節目播出的時候,這裡應該也算是一個小爆點了吧。
拆完線索之後,顧非這組了解了一點兒自己要尋找的「公主的王冠」的所在地和特徵,但還是迷迷糊糊的,不甚清楚。
齊翰作為隊長,小心地把這些紙條卷了起來,但又在商量過後,也把部分紙條給了顧非和連佳媛。
拿到紙條之後,三個人花了一點時間在路上,把自己手裡的紙條上的內容背下來。
當然,顧非和連佳媛分擔了大部分任務,讓齊翰多睡一會兒。
齊翰說現在已經開始錄製節目了,睡覺實在是不太禮貌。
聽了齊翰的解釋,顧非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也跟著一扇一扇的。
「齊哥,你先睡一會兒,好有精力接著做任務啊。」事先做過複習知道齊翰特別認真的顧非開口。
齊翰在節目錄製間隙和節目錄製現場之間徘徊了一下,然後很快選擇犧牲一下中途嘴仗的時間,備足體力,為接下來的任務提供體力優勢。
「嗯,好。」齊翰於是點了點頭,往後靠了靠,開始眯著眼睛休息起來。
顧非倚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飛掠而過,忽然就忍不住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顧非你怎麼了?」聽到這聲嘆氣聲,連佳媛疑惑地探頭過來詢問。
「想起了一點兒事情。」顧非有些歉意地向著連佳媛笑笑。
看到顧非的樣子,連佳媛也知道顧非應該是想起了什麼私事,她就沒有打擾,而是縮在座位上玩手機。
和藍隊這邊的安靜不同,紅隊這邊是讓人意外的熱鬧。
王傳本來就是愛鬧愛唱的人,林和又是主持人,總是能巧妙地接上話,而李欣璐不管私下裡有多麼冷漠,在外人面前還都是一副活潑開朗的甜美少女模樣。
幾個人在車裡嘻嘻哈哈的,最後連司機都哈哈笑了起來,差點把車撞到路邊的欄杆上。
當然,司機肯定不可能真的撞到路邊,這一切的「意外」都是特意製造出的爆點而已。
很快一前一後兩輛車就都到達了目的地,一家中餐廳。
這家餐廳很有名,川菜做的特別好,在計劃之前劇組也問過大家能否吃川菜,大家都表示沒問題,只是有的不能吃太多。
顧非自然是無所謂的,他沒什麼忌口的,也不挑食。
兩隊人都坐好之後,先進行了日常挑釁,然後開始中午的遊戲環節。
在節目組宣布需要完成遊戲才能吃飯之後,一群實際上早就知道內容的人都開始唉聲嘆氣,王傳乾脆就眼淚汪汪地坐到了地上,一面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一面抱怨著自己好不容易痛下決心來一起吃川菜,結果節目組還不讓他吃真是沒有人權啊……
王傳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的樣子太喜感,大家笑成了一團。
笑過之後,遊戲開始。
每組出一個人站到店外,看一眼節目組準備好的詞語,然後隔著玻璃比劃,務必要讓店裡的觀眾猜中。
如果覺得這個詞語太難,可以選擇換,不過每個人只有一次換的機會。
藍隊選擇讓顧非出場,紅隊這邊……還沒做好決定。
顧非推開門走出了中餐廳,離開了有空調的室內,悶熱的室外就更加讓人難以忍受了。
意識到有攝像頭對著自己,顧非眯了眯眼,用手擋了擋陽光,等把手拿下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
第一個詞語被寫在一個板子上,給顧非看過之後,又讓攝像頭拍了幾秒。
第一個詞語並不難,是「勝利」。
戒毒所的大門在顧千臨背後狠狠地關上,隔開了內外的兩個世界。
顧千臨回頭看了一眼生鏽的大門,目光從鐵柵欄間穿過,落到那座自己住了兩年的殘破小樓上。
他盯著那座小樓看了一會兒,就又把頭轉回來,面上竟露出一絲隱隱約約的嘲諷。
他低頭,用布滿新舊疤痕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放心地吐了一口氣。
將手抽出來,顧千臨慢慢挪動腳步,向下山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