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收之桑榆

第六十三章收之桑榆《三寸光陰》的故事講完了，柳如默的使命也就結束了。柳如默就是情笑痴，情笑痴就是柳如默。大學又是一個新起點，他又溫暖了另一波周圍人。競選了班長，因為軍訓中的突出表現被輔導員特招為助理，加入了很多社團，學生會、文學社、國學社還有各類球類俱樂部，也參加了很多活動，表演的、說唱的、體育的、演講的、朗誦的、投稿的……

他想讓自己每時每刻都有事可做，因為他一閑下來就會經常想起葉劍琦。走在大街上，偶爾看到一些和葉身材相似的人，每次都得抱頭痛哭一陣。哭夠后，站起來，繼續走，走在沒有溫度的世界里。

軍訓還沒結束，中秋剛過，他的生日又到了。生日這晚，他作為班級負責人正在處理班級事務，寢室燈突然熄了，他正想一探究竟，303的門開了，影影綽綽的燭光照進寢室，渲染出一種神秘的氣氛，另一位班級負責人端著一個大蛋糕慢慢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其他幾個一起為他買蛋糕的同班同學。

「祝你生日快樂……」他們剛進門便唱起了生日歌。

他感覺那聲音是那麼動聽，突然間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葉劍琦。但大腦顧不得去處理那些往事，馬上就被拉回到303。後來，幾乎全班男生都擠進了303為他慶生。他突然覺得這幾年所有的感動加起來都遠不及這晚的多。

可是他始終開心不起來，只是為了配合大家，也不想辜負同學們的一番苦心，他佯裝開心，在大家的起鬨聲中把程序走了一遍，陪大家把蛋糕吃完了。

「生日快樂」葉終於發來了生日祝福。柳終於完全開心了起來，然而這個祝福勾起了他更多的回憶，不是一兩天能惆悵得完的。

也偶爾會想起夢裡湯婉如那番話，其實他根本分不清，遇到湯婉如那次和沒有遇到湯婉如那次，究竟哪一次才是現實。之前他也在qq上問過湯婉如，但湯的反應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的室友開始害怕他傷心時那副陰沉的表情，儘管他帶領班級拿了所有班級可以得到的榮譽和稱號，但他過得很不如意，他依然對ktv、有風的夜晚還有一個滾字特別敏感。

每次有人和他說「滾」，他都佯裝淡定，乞求他們以後不要再說，他儘力讓自己足夠淡定，談吐足夠溫和，卻還是得罪了他們。「言滾本無意，聽滾自釀愁。半滴不沾觴，醉卧景陽岡。」這是他對此的回應。其實遠遠不止，很多場合都能讓他陷入惆悵的深淵。

他發現自己對所有主動靠近的女生都懷有戒心，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對一個人好，也不想再對任何人好。究竟是自己在對的時間裡遇到了錯的人，還是自己在錯的時間裡遇到了對的人，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他被貼上了「孤獨」的標籤，這是他在無眠的夜裡，為孤獨唱的讚歌：

我把孤獨

一點一點吞食

黑夜又將我

一口一口吞噬

敢問夜仙

我這孤獨之肉的味道

合汝胃乎？

再問玉帝

你那葫蘆里的孤獨

猶剩幾何？

每次和周邊學校的高中同學相聚，他都有種想要記下這些青春符號的衝動。

大一寒假，他沒有回家，他對外聲稱自己不回家是因為沒買到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買了又退了，因為他不想這麼快回到那個曾讓他心碎的地方。再一次異客他鄉，沒有回到外公外婆身邊。大年三十晚上，外公外婆給他打了電話，他講完電話后，哭了一個晚上。

大一暑假，他完成了很多心愿。剛回雲南便去拜訪了很多老同學，在苗澤寢室學了幾天吉他。然後做兼職掙夠了旅遊的錢，用一個人視角看完了原本屬於兩個人的風景。

「麗江，初次與它相遇，不得不說我遇上了好天氣。但卻沒有遇上好天時，因為現在這個季節玉龍雪山基本沒有雪，而且整天被雲霧所繚繞，聽說這幾天都看不到它。還聽說前幾天大雨把去瀘沽湖的路沖斷了……」

「然後去了哈木穀草原，儘管不是格桑花開的季節，草原的美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的，怪我詞窮咯？房頂的經幡飄搖成我彩雲之南的夢，草原的遼闊延伸著我西臧之行的心……」

「虎跳峽，它位於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之間，素以雄，奇，秀，險著稱。由於周圍群山的環抱，只拍到一點雪山尖的照片。昨晚雨今天晴，真為虎跳峽之行打了個好基礎。今天主要是購物，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離香格里拉越來越遠的感覺使我有些惆悵。然而我始終只是過客一個，抗拒不了要離開的現實，那就讓我們好聚好散吧……」

「瀘沽湖，湖水的顏色遠近不同，近處是湖底的顏色，稍遠一點是淡黃色，再遠是淺藍色，最遠處深藍色。之前我認為人在景中戲耍會玷污景的美，現在我覺得那是因為景不夠美，其實如果景色足夠美，戲耍的人也便成了你的景……」

「騰衝，一個人的旅行，不想看到兩個人的風景，因為這樣會顯得我很孤單……」

旅遊回來后，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版本的情笑痴。他決定把曾經欠著葉的那頓飯還給她，不知為何，他做得特別難吃。他也應葉的邀請，再次去了葉的小孃家吃晚飯，一樣的沙發，他們曾一起坐在上面拿著中國地圖研究志願的沙發；一樣的味道，同樣是葉奶奶做的。但去年那種感覺是永遠也找不回了。

臨走時，葉把去年承諾幫他洗的那些已經被他刪掉的照片給了他。一個諾言換一個諾言，從此應該互不相欠了吧！從小孃家回去后，他開始記錄這些文字。他想用這些文字親手埋藏這一切！

類似能量守恆，傷害也守恆－－傷害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其它物體，而傷害的總量保持不變。我們給了別人多少傷害，上天定會給我們同樣多的傷害，以維持世間傷害的平衡……

「高中三年加大學一年，經歷了很多事，也路過了很多人。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一個人對我好不好，不在於他能給我多少，而在於他是否有多少給多少！你給了我你的全部，又等了我這麼多年，你才是對我最好的人！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等了……」暑假期間，葉劍琦參加初中同學聚會，任平生也來了。葉端著酒杯，淚流滿面地對任平生說。然後，他們在初中同學的起鬨聲中，在一起了。

任知道葉和他分手的消息后，一直想方設法地安慰葉，這也就是那段時間，他感覺葉似乎沒當回事的原因。只是快高考那段時間，因為任把注意力過多地放在了葉身上，高考發揮得很不好，後來不得不復讀。而任即便復讀，也幾乎每天都在關心著葉……

「嗨」孫諾凡終於鼓起勇氣給他發了條簡訊。和當年一樣，只有「嗨」，沒有「嘍」，也不帶任何標點符號。

「嗨」他突然抽搐了一下，瞬間濕了眼眶，抖著手打了這個字。也和當年一樣，沒有「嘍」，也沒有標點符號。

「還想看夕陽嗎？」孫諾凡問道。

「想！想了三年，一直都想！」他的情緒依然很激動。

「我只想在我家後山上看，明天我奶奶要去姑媽家幾天，就我和弟弟在家。」過了好久，孫諾凡回道。

「那我明天可以來你家？」他明白孫的意思，進一步確認道。

?「是的吧！」直到晚上快睡覺時，他才收到孫的回復，看完馬上訂了一張第二天最早回宣威的車票。他到龍潭后，孫去車站接了他。一年多不見，但彼此似乎並沒有感到陌生。

他本來就是寄人籬下長大的，從來不會因為在別人家便有所拘束，對他而言，在哪家都一樣，反正他還沒有過真正的家。他和孫弟下棋，孫為他們做飯。他明明坐在別人家的沙發上，卻感覺像坐在自己家沙發上一樣溫馨而幸福。第二天正好天很晴，傍晚時分，他們一起去了後山，等待著見證夕陽最美那一刻。

「真後悔當初沒跟你一起去讀文科！」坐了一會兒，他看著遠處的天邊說道。

「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啊！」孫看著夕陽說。

「那天手機電量不足，手機自動掛斷了你的電話，我還以為是我不小心掛斷的。其實那天我想說，我願意做那個陪在你身邊的人！」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

「其實那天我想問你，愛情大致分兩種，有轟轟烈烈的，也有平平淡淡的，你想要哪一種？」孫諾凡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夕陽。

「我選轟轟烈烈的！」他回道。

「快看，就現在最美！」孫諾凡突然指著遠處的夕陽站了起來。

「不，你才是最美的！」他也站了起來，牽住了孫的手。

／＊2016年冬至＊／

【情笑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