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蕭衍之抱住了他,心中便想:「這本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怎麼由我逼成了這樣子?」
葉秋白雖然從小話不多,性格內斂,但只要他願意說,三言兩語之間蕭衍之便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正如他不需要說什麼,葉秋白便能明白他對他的要求一般。
他自打一開始便將葉秋白選為劍修,當然有別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葉秋白從小就是個心志堅定之人,最適合步步心魔的劍修之道。他或許會一時迷亂茫然,不知所措,但他的迷茫只在一時間,而且在迷茫時也能收斂自己,絕不任性,該做的事一點也不會忘記。正是處於這個原因,蕭衍之才將他選為繼承人,從小對他潛移默化,告訴他要修持正道,保護師兄師姐。
從小到大,葉秋白都做得很好,雖然從小雲子意對他多有針對,但葉秋白從未與雲子意起過爭執,更不曾生氣委屈,向他訴苦。蕭衍之以為他聰明懂事,自然明白這背後的用意,卻忘了直到現在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已,何況從前?人在年紀小時,未曾經歷世事時,要做到豁達是很難的,因為豁達這個詞,總是要閱盡千帆才知道什麼是無能為力必須放開,什麼是一場玩鬧能一笑了之。
葉秋白還太小了,再懂事,也看不透。
蕭衍之感受著懷裡的人如臨大敵一般繃緊了身體,不斷地顫抖著,便不由得將手臂收得更緊,低聲問道:「我交予你的責任,太重了么?」
葉秋白搖頭。他哪裡是為了責任太重?他不覺得自己擔的重,因為現在他肩上的的責任,恐怕還沒到蕭衍之擔著的萬分之一。他悶悶地應道:「保護二師兄與三師姐,我是甘之如飴的,這是真話。」
甘之如飴?那他現在這委屈得恨不能哭了的樣子是為了什麼?蕭衍之心疼之餘又疑問。
葉秋白不用看就知道他不明白,他苦笑了一下,對自己說:「你期望他說什麼呢?他滿心都是幽明派,怎麼容得下一個小小的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吸著蕭衍之身上微涼的氣息,再深深地記住。葉秋白努力將心頭的酸澀給壓下去,再輕輕推開他,道:「大師兄,我無妨的,你不必擔心。」
無妨?他的聲音可不像無妨的樣子。蕭衍之挑了挑眉,捏住葉秋白的下巴強迫他抬頭起來,然而一看進他的眼裡,蕭衍之便愣住了。
葉秋白眼中有種他沒見過的、濃而且深的東西,極為依戀又與顏如嫿等人對他的依戀完全不同。
這神色他只在葉秋白髮作時見過,怎麼會在清醒時出現呢?
他的動作叫葉秋白猝不及防,眼中的神色完全藏不住,他本就慌了,而蕭衍之愣住的動作更叫他覺得羞愧,彷彿自己赤1裸著站在蕭衍之面前一樣——不,內心的赤1裸比身體的更叫人羞愧。
「我……」葉秋白無法言語,立刻便將蕭衍之推開了,站起來就要往外跑,卻又在轉身的一瞬間被人猛地抱住。葉秋白下意識地掙扎,蕭衍之也下意識地抱緊,兩人相互用力,像孩子一樣扭了起來。
「別動!」蕭衍之喝道。
「你放手!」葉秋白也急了。
還敢跟他大小聲起來了?蕭衍之揚眉,乾脆往後一倒,帶著葉秋白一同砸在床上。葉秋白被砸了個頭暈眼花,回過神來時蕭衍之一翻身,便將他壓在了身下。
「叫你別動!」蕭衍之喝道,一手扳住他想躲開的臉,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這個動作叫葉秋白的眼神完全藏不住,他只能羞惱道:「你幹什麼!」
「小白長大了。」蕭衍之看著他的眼睛,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人居然能長大得這麼快。」
這話怎麼說的?葉秋白苦笑道:「我若是沒長大,你做的那些事與禽獸有什麼兩樣?」
那些事?蕭衍之沉思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過來,問道:「所以你走火入魔是為了那件事?」
「不是!」葉秋白急促地否認,臉上燙得能煉丹。「誰會為了那件事……」
蕭衍之道:「可你方才的眼神同那時候一模一樣。」
葉秋白臉上的溫度還燙著,臉色卻迅速地白了下去,渾身都僵硬起來,不知如何應對才好。而蕭衍之卻沒看到,他閉上眼在葉秋白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葉秋白的身軀一顫,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他,問道:「你做什麼?」
蕭衍之的手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地往下滑著,目光似嘆息也似難過,他說:「你命里必定有道劫,那劫便是我。」
葉秋白的臉一紅,別過頭去不敢看他,心跳如鼓,不知想些什麼,也不知要做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
蕭衍之便將他的眼睛捂住,在他耳邊輕聲道:「雖然我將責任都壓在你肩上,但這也是因為,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相信我,有一天你會得到比你付出更多的回報,你會站在頂峰。」
「我要站在頂峰,可我不要一個人。」葉秋白抓住他捂住眼睛地手,問道:「大師兄,你……你會陪我么?」
「會的。」蕭衍之道:「無論三魂還是七魄,都會陪著你的。」
葉秋白便鬆懈了下來,嘴角露出一個笑。他沒看到蕭衍之另一隻手飛快地畫了個符咒,符咒的光亮起,他便陷入了沉睡。
蕭衍之等了一會兒,將沉睡的他抱起來躺好,又坐在他床邊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道:「三魂或者七魄……人的東西,什麼都這麼難懂啊……不過……」
他笑了一下,俯身親了親葉秋白的嘴角,低聲道:「傻小子,你可知自己喜歡上了什麼東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