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皓雖然用詞誇張，口氣卻很認真，可就是這樣玩笑一樣的話卻讓門外的夏悅愣在那裡，想到靳明宇參加聚會的時候被人打主意，她心裡酸溜溜的不舒服，可想到他拒絕，又覺得有點甜蜜。喜歡一個人，真的是很難懂的一件事啊。

又想到他情緒的古怪就連周皓都能看出，夏悅又不安起來，她說愛他，為什麼靳明宇的反應那樣奇怪？

顯然，周皓也很好奇，沒有放棄追問，道：「說不說，我是你最好的兄弟，不告訴我還想告訴誰？」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靳明宇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她對我說了一句話，你猜是什麼。」

「一句話，喜歡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哎喲，靳二少這是贏了啊，還對我炫耀。」周皓笑起來，又有點疑惑，「不過，你的表情不像是高興啊。」

夏悅原本猶豫要不要偷聽，聽到這話也暫時忘記禮貌。她承認，她真的很想知道靳明宇到底在想些什麼。

遊戲打不贏，乾脆丟到旁邊，周皓隨手點上一根菸吸了兩口，又遞給靳明宇，「要不要？」

這一次就連眼神都懶得給他，靳明宇直接無視。

被冷落的周皓一點不氣餒，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好友瞧，「其實夏悅真不錯，性格好，人又乖，一點不胡鬧，比以前那些心思不純的女人好多了，你們在一起後人家什麼都不求，你主動送禮物才勉強接受，做菜還好吃，你擺出這表情到底什麼意思？」

聽到他的分析，靳明宇終於透出幾分認真，雖然依舊擺弄著遊戲，眼神卻嚴肅起來，「她說她愛我。」

「她說愛你？」周皓忍不住提高聲音，「不是吧，夏悅這麼容易害羞，會說愛你，逗我玩呢你，不會吧，她真說了？既然說了這話，肯定就是真心地喜歡你，這個我百分百相信，那你還冷著臉……」羅哩羅嗦地廢話到一半，周皓一下子停住了。他好像明白過來，為什麼靳明宇的表情這麼難懂。

是了，我愛你這三個字如果是對相愛中的男女來說，那是甜蜜的情話，一生的諾言。可對靳明宇和夏悅，在這場並非簡單的愛情里，認真嚴肅的我愛你三個字顯得有點格格不入。這段感情的始末，沒有誰比他看得更清楚，只不過這兩個月的時間讓周皓遺忘了這些事，此刻突然想起來，他的表情也複雜起來。

如果感情的開始就是遊戲，女人的承諾對玩世不恭的男人來說，那是桎梏，夏悅的我愛你，更是如此。她不是那種愛玩的女孩，又容易害羞，如果她說了，就一定是真的。

神情變得凝重，周皓皺眉，「我差點忘了，以為你、以為你真的喜歡夏悅，這段時間你們……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嗎？」

他沒有說得很清楚，門外的夏悅卻愣在那裡，渾身像是被人澆了幾桶冰，從裡到外的寒冷。

夏悅以為靳明宇是真的喜歡自己，但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那樣簡單的幾個字，湊到一起她卻完全不懂，複雜得讓她心驚。這一刻，夏悅的手有點抖，有種衝動想要進去問清楚一切。

而靳明宇始終沒有開口，倒是周皓解開了她的疑惑。他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後悔了，聽你說夏悅說愛你，心裡不是滋味，當初不該和那幫小子慫恿你去追她，對你來說只是用幾個月陪一個女人玩玩，對夏悅就是一段感情，你的異樣，恐怕她早晚能看出來。」

靳明宇的臉色有點難看，「你是被她做的飯收買了嗎？今天話真多。」

自從夏悅展現了好廚藝，周皓這傢伙時不時就來蹭飯，聽到周皓這話，靳明宇的心情也微妙到極點，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夏悅的本領，她竟然讓愛玩的周皓都開始心軟。

「我是真的後悔了，好好一女孩，讓你這頭狼盯上，被啃得骨頭都不剩。」周皓唉聲嘆氣一陣，口氣又惡劣起來，「說來說去都怪蘇靖，都是那小子的錯。」

這理由讓靳明宇側目，「你倒是會推託。」

「不怪他怪誰？」周皓一臉理直氣壯，「咱們幾家在商場上也算有交情，又都在一個學校上學，成為好哥們是必然的事情，以後接管了家業也好多多合作，結果那小子倒好，一點也不上道，平時冷得像個冰塊，拉攏幾次都不和咱們親近，還擺出一張死人臉。

要不是他不給小爺面子，我怎麼會和他較勁，連累了夏悅。要說夏悅妹妹也是倒楣，她暗戀誰不行，非要是蘇靖，還持續那麼久，一副痴心絕對的樣子，我們就是一時好玩，才鼓動你出手，就是想把暗戀蘇靖的女人搶過來，上手了再丟掉，順便刺激刺激蘇靖讓他內疚，誰知道現在成了這樣子。」

周皓話里有些愧疚，夏悅臉上卻已經煞白，手指按在牆上，想要撐住自己。

可這還不是結束，周皓還在繼續說：「這事以後別提了，夏悅可憐，我心裡也不是滋味，一定記住這個教訓，下次再也不幹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也怪你，還真對她下手，以前你都不喜歡這類型的女孩，之前那些乖乖女對你投懷送抱，靳二少你說人家沒情趣，玩不起，乾巴巴的，吃到嘴裡也沒滋味，誰知道這次就答應了。」

周皓邊說邊搖頭，他有點內疚，可這感覺也有限，不會讓他不舒服太久，過不了幾天也就忘了。愛情之於他們，玩而已。

夏悅是漂亮，也無辜，可漂亮算不得什麼，沒有哪個人不能被人取代，別說是學校里情竇初開的青澀女孩，就算是模特兒、明星，靳明宇想要也是手到擒來，所以靳明宇能和夏悅在一起那麼久，他都吃驚了，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從蘇靖手裡搶過來比較新鮮、有趣。

看周皓又開始玩遊戲，靳明宇始終沒有說話，表情隱晦不明，並不讓人覺得是開心。

靳明宇有點想嘲諷周皓，你以為我和你們一樣無聊嗎？他確實和蘇靖合不來，可也不致於拿夏悅玩笑，被鼓動幾句就玩什麼追求遊戲。至於他為什麼開始……只是好奇，好奇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這種女孩，能夠默默地喜歡一個人很久。因為好奇，他對夏悅用了心機，得到了她。

想到白天她說我愛你時認真而喜悅的表情，靳明宇皺起眉頭，為什麼他覺得事情開始脫軌？

書房裡的對話結束，一片安靜，只有遊戲的聲音，夏悅沒有闖進去質問，甚至沒有哭，她只是沉默著站了一會，眼底像是一潭死水般沒有波瀾，然後又回到樓上，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今晚應該是降溫了，她覺得有點冷。

周皓沒玩多久就走了，原本過來這邊是打算蹭飯飽餐一頓，但現在也沒心思。靳明宇回到樓上的時候，夏悅像是在睡覺，整個人埋在被子里。

走上前拉開被子，他一眼就看到那雙微顫的眼睫，眼底複雜的情緒被掩藏起來，露出一點笑容，吻了吻她唇角，「還不醒嗎？睡美人。」

夏悅的眼睫顫動，慢慢地睜開，遮掩住眸子里的異色，她溫順地接受了這個吻，她甚至摟緊了靳明宇的脖頸，索取更多。

急切而瘋狂的親吻后，兩個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夏悅看著靳明宇，眼底藏著凄然。

「我餓了，今晚做什麼？」靳明宇笑了，問得一本正經。

夏悅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啞，輕咳一聲，「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只要是你做的。」

他好溫柔啊，說話的時候依舊透著深情的笑意，讓夏悅下意識恍神，有瞬間的衝動想要質問真相，可他的笑容很暖，依舊是溫柔到極點，要把人溺死的模樣，令人沒有半點不安，看不出前一刻發生了什麼。

真的是一點在乎的痕迹都找不到。夏悅笑了，「你想吃什麼我做什麼，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

「這麼乖。」

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起來，夏悅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緊閉雙眸讓眼底的溫熱落在衣服上，很快便消失無蹤。

「不急，我先去看看冰箱有什麼，再想吃什麼，反正時間還很多。」

「好啊。」

靳明宇點點頭，「來吧，我幫你打下手。」

「好。」她下了床，看靳明宇轉身往樓下走，忍不住快走幾步抱住他，喃喃低語道：「我愛你。」

回應她的，是靳明宇臉上的驚訝，他輕笑，「怎麼辦，我什麼都不想吃了，就想吃你。」

「好。」夏悅主動迎上去。

她的反應太過出乎意料，靳明宇短暫愣了一下，啞然失笑，「寶貝，你今天真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