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這些話凌熙然聽得是很舒服,但秦步川聽得是非常沒有意思,最後很自覺的跑了。
他一跑,凌熙然才對著阮晉江搖搖頭:「小孩子,總是坐不住。」
阮晉江含著笑看著秦步川沒了影子,他很真實的笑了,這一笑凌熙然都覺出了不同,不是阮晉江一向對著他的溫和笑意,那是個有些過於輕的微笑,但偏偏看到的人又能看出這輕輕的笑是很真實的笑容。
阮晉江笑著說:「秦先生確實看著還像是個小孩子呢。」
他這樣說,凌熙然就見阮晉江的目光也沒有收回來,依舊是朝著川哥兒離開的方向。凌熙然心中莫名的就突然覺得,他覺得阮晉江好像挺喜歡秦步川的。
不同於阮晉江看他,凌熙然看阮晉江看他,偶有恍神,但目光清明是個坦坦蕩蕩的欣賞神情,但阮晉江這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明明淡淡的看著甚無重量,但凌熙然就覺出了點不同。
「他——」凌熙然開了個口,只說出個他字就舌頭一拐彎,把話題帶走,帶的離川哥兒遠遠的,帶的離了十萬八千里遠和秦步川挨不著邊。
阮晉江也很順著他的話,待離開時更是沒有提過秦步川這個人,凌熙然送他離開回了客廳,往沙發上一坐,心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這時秦步川端著碗櫻桃溜溜達達的下了樓。
他見客廳沒了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凌熙然大腿上,凌熙然攬住他的腰,伸手拿了顆櫻桃吃。
秦步川一張嘴塞一把,吧唧吧唧的吃櫻桃不吐核,凌熙然把核吐到茶几上的煙灰缸中,看著這個吃法的秦步川,左看右瞧只覺誰會喜歡這個吃貨,豈不是瞎了眼。
再仔細想,竟然是罵到了自己頭上——他可不就是瞎了眼。
凌熙然嘆了口氣,很愁很悲怨的一聲:「我怎麼喜歡上了這麼個東西。」
秦步川一把櫻桃帶核咽了,腦子動一動,心想凌熙然又開始犯病,他把玻璃碗「噔」地一下放到茶几上,「哼」了一聲:「那你還想喜歡誰?喜歡阮先生嗎?」
凌熙然聽了這話,把阮晉江的音容外貌腦子中過了一遍,很沒感情的翻了個白眼:「我和阮先生是朋友,你不要想歪了。」
再一想,凌熙然心中一動,樂滋滋的抱著川哥兒腦袋親了一口:「你不要吃醋,我只喜歡你一個,瞎了眼就瞎了眼吧,我這個人是認栽的!」
秦步川簡直悲憤了,凌熙然連安慰個人告個白都要貶損他一頓,在凌熙然眼中他還有優點嗎?
真是豈有此理!秦步川磨著牙:「然哥兒,你自己除了一張臉能看,你又有哪裡還值得人喜歡?」
凌熙然下巴墊在川哥兒肩膀上,秦步川便聽他理所應當的回道:「我這張臉難道還不夠嗎?就這一個優點,難道不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嗎?」
秦步川頓時啞然,他一啞然,凌熙然又道:「我還會寫小說,還會管家,還會照顧小孩,性格也很穩重,這些不也是很少見的優點嗎?」
「管家?」秦步川面色古怪的一疑惑,想想凌熙然一個人住,好吧,也勉強算是他在管自己的家,但另一點,「照顧小孩子?你去哪照顧小孩子了?」
凌熙然摟著秦步川:「你難道不是我帶大的嗎?」
秦步川很立即的送了他一句話:「我呸!」
凌熙然呵呵一笑:「你又有什麼優點,到是說來給我聽聽,你先不要說臉,這點優點對我來說,可實在不算什麼優點。」
秦步川張嘴:「我優點可多了,我為人開朗活潑,我還樂於助人,我——」
秦步川「我——」不出來了,皺著眉頭,凌熙然懶懶散散的一笑:「這算什麼優點,這不過是你天生的性格,怎麼能算優點?」
秦步川嘆口氣,吃喝玩樂可不能算優點,數完吃喝玩樂,他發現他還真是身無所長,凌熙然說得對,他還能寫個文章,他秦步川就只剩個會到處跑著玩了。
凌熙然見川哥兒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用,就抱緊了他,他道:「你看,你這麼沒用但幸好還有我喜歡你,川哥兒,可見這輩子你都該好好留在我身邊才是。」
秦步川身子一攤,很無所謂也很氣餒的回了話:「放你娘的狗屁,我家錢多,算不算優點啊!」
這麼一番話過後,秦步川到是安生了一段時間,秦步軒給他辦理了高中入學手續,如今夏天正放暑假,等九月開學秦步川就要去讀高等中學一年級課程。
假期中,秦步軒原想請一位大學生來給秦步川提前補補課,補的是初等中學的課程,凌熙然直接大手一揮包攬了這項任務。
可惜凌熙然從小就不是當老師的料,如今成了個青年也依舊還是不會當老師,秦步川被他教的一頭霧水,凌熙然教的也是一肚子氣,成了個老師罵學生孺子不可教也,學生也罵老師誤人子弟的狀態。
兩人七八兩月就此吵了無數次架,最後乾脆雙雙撂了擔子,該幹什麼幹什麼,凌熙然繼續埋頭寫作,秦步川時而騷擾騷擾自己嫂子,時而跑出去玩樂,再時而安生兩天陪著凌熙然閉門不出。
這樣的日子絕對說不上壞,細細品味衣食無憂、錢財不缺,人也沒什麼值得煩惱的事,雖然日子顯得有些平淡,但未免也不是一種幸福。
等到八月底,各大中小學陸續開學,秦步川也被大哥訓得收了心思背上書包去讀書了。
一開始秦步川還頗感興趣,他是從未進過學校讀書,進了學校發現都是十六七的少年,就很玩得開。一時間如同掉進了米缸的老鼠樂不思返,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學,成天的除了學習什麼都做。
後來又與這幫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致的認為呆在學校中就是浪費光陰,就很乾脆的開始逃課行為。
這幫小子逃課哪裡都去,吃大餐、去公園,跑俱樂部跳舞、看電影聽戲曲,總之學生的樣子全無,個個都迅速的換回了自己紈絝公子哥兒的本質。
秦步川這一日和他的這幫狐朋狗友們先去聽了戲,戲聽完,一位同學還帶走了個戲班子里的小孩兒。
待他們一撥人坐在了高級俱樂部的棋牌室中,秦步川手上持了一副牌,一位大概曾經一起吃過飯的小姐站在他身後,嘰嘰喳喳的給他出主意。
牌桌上的幾位少年和青年,身邊都站著人,秦步川正對著的那位同學腿上坐的是他從戲班中帶走的小孩兒。
秦步川扔出一對兒九,看他同學和那小孩兒,他同學是個十七的少年,同學腿上坐的是個十四的小少年,同學被家中養的細皮嫩肉眉目秀致,腿上的小孩兒也是麵皮白皙眉清目秀。
秦步川怎麼瞅,都感覺這兩位像是兩隻兔子抱在了一起,實在看不出他同學也是玩兔子的,甚至說不上來誰吃了虧。
一副牌不好不壞,秦步川打得很壞,連續幾局輸出去了五百大洋,秦步川就有點心虛了,借口離了席,離開漫無目的的在這俱樂部中轉悠。
跑到舞廳轉悠一圈但也沒有跳舞的心思,就叫來服務生要了杯香檳遊魂似的四處遊盪。
他遊盪到了舞廳的落地窗前,彩繪落地玻璃窗配著從天花板垂落到地的厚重窗帘,秦步川對此感了興趣,晃蕩過去就聽見人聲。
他腳步一頓,厚重的窗帘被掀開跑出個小孩兒,真是個小孩兒,跑得極快,像是道無聲息的影子,秦步川只感覺出了這道影子大概只到他胸前那麼高。
秦步川再向前一晃身子,搖了搖手中的香檳,窗前姚望窗外的人他不熟,但凌熙然熟,這人偶爾會拜訪凌熙然,因此秦步川偶爾也會與他說上一兩句話,秦步川手一伸:「密斯特阮,沒想到今晚會碰見你。」
阮晉江沒有急著回頭,他看著窗外的臉,他想會不會是帶著殺氣的,因為剛吩咐了那孩子去殺一個人。但他看看玻璃窗映著的自己的臉,發現是他一貫的面具般微笑的臉,並無殺氣的痕迹。
阮晉江又看,玻璃窗上還映出了另一張臉,那是一張含著笑的、有著一雙明媚大眼的少年面孔。
阮晉江就見自己嘴角笑了,他回了頭:「小秦先生,是啊,挺巧,這俱樂部不小,你來我來也不一定能遇到,我又站在這裡,更難遇到,但即使這樣我們還是遇到了——這是不是所謂的緣分吶?」
「誰知道呢。」秦步川見阮晉江並不接他的酒,他想想,「這杯是乾淨的,我還沒喝。」
阮晉江看著,伸手接了過來,接了也沒有往嘴邊靠,只是晃了晃細長的高腳酒杯,看著被舞廳的燈光映射的透明絢麗的酒水,他輕聲說道:「我與你,是真的有緣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