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原來是你
去的時候風平浪靜,回來卻甚至可謂人仰馬翻。
船靠岸的時候,是次日的事兒。
但船靠岸了,這船上的人卻不能下,隨著船行對這艘船的封閉與消息的發散開來,整個界面都開始轟動起來。
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這麼堆修士間偷走了那麼多的法器,這簡直是難以想象!
更不用說,擁有著這樣的能力的人,竟然偷的儘是些不怎麼好的法器。
一時間,人人自危。
蘇軟她們這一船的人,在經歷了長達將近一月的封鎖與檢查之後,這事終於還是不了了之。
而人們的目光,很快又被其他的大事給吸引過去。
在修真界,從來都不缺大事,而這件轟動一時的法器失蹤案件,終於也暫時的被人們遺忘,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至於到底是什麼大事,蘇軟卻沒那個心思去細細探究了,顯然,蘇軟現在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邊。
「就此別過。」
清冷的男聲在她們前邊幾步的距離發出,是景光真人發出的。也就是那個前兩日在船上時候看上了柳柳資質的朝陽門白衣男修。
她們的背後是那艘還沒開走的船,人們大多都才從船上下來,就要各奔東西。
「多謝前輩。」蘇軟抱拳,以示感謝。
這是她們的確需要感謝的,即便是其實在船上的這麼一大段時間,她們並沒有與這個景光真人有太多的交流,但蘇軟卻不難察覺他的善意。在大多數人都還在的時候對她們報上了道號,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或許是因著對於她們兩個女修身份的低微而心存善意,又或是因著柳柳的靈根。但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這樣的善意,都著實太難能可貴。
所以蘇軟和柳柳是目送著景光帶著他們朝陽門的一小群人浩浩湯湯地上了飛行法器這才離開的。
不過與她們最初的設想不同的是,等到了現在對那些在船上定的計劃進行實踐,蘇軟她們反倒是選擇進入了離這裡最近的城。
當身上的那些藏寶洞里挖出來的東西都丟了,與其說直接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倒不如去人多的城裡,至少暫時會是相對安全些的。
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進了城,蘇軟和柳柳在呆了兩日也沒有遇上什麼危險之後,蘇軟的某個念頭也隨之又浮現出來。
那大概可以稱為一種直覺。蘇軟覺得這件事或許和她儲物袋裡邊的那把劍有關。
而如果真的和這把劍有關,蘇軟簡直不敢去想,作為把這把劍從那個所謂的藏寶洞里給挖出來的自己和柳柳,該是有多慘烈的結局。
蘇軟想著,愈發覺得此事的嚴重。
沒有告訴柳柳,蘇軟選擇了自己出門,然後去了一個沒有人的林子,決定試探試探這把劍。
秉著知道太多未必有好處的原因,蘇軟沒有告訴柳柳,這一回,她是獨自出的門。
在確定周邊都沒有人之後,蘇軟才從儲物袋裡掏出了那把奇怪的劍。
在茂密的樹葉的遮蔽下邊,陽光並不能完全泄露下來,光影斑駁,打在蘇軟的面前,她看見,這把爬滿了銹的劍,上邊竟然在發著光。那種微弱的、綠色的光,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的顏色。
蘇軟右手拿著劍,她想,這所有,似乎都在一一驗證,這把劍,的確是有問題的,還是不小的問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蘇軟強行把自己的心神給鎮定下來,她從儲物袋裡又掏出了一塊這座城裡據說是最堅硬的存在的磨刀石。
蘇軟其實並不確定這能對這把劍造成什麼威脅,畢竟這是一把能鋒利得切石頭就像是切豆腐的劍。是的,蘇軟想,她是確定的,她相信這把劍就是她當初在藏寶洞里一見鍾情的那一把。蘇軟也不能確定這把劍是的確有感知的,能與她進行什麼溝通,又或甚至它願意聽自己的話,她只是急迫地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她得知道船上那些法器的丟失,是否是和這把劍有關的。
要知道,如果真是這把劍做的,那她可是千古罪人!那她就是將會成為一個整個修真界的公敵的存在!
蘇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蹲下身子,蘇軟將磨刀石放在了地上,然後,她將劍壓低,放在了磨刀石上邊,她抬頭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結界是設置得完好的,這才將注意力放回在這把劍上,低聲道,「劍不見了,和你有關?」
劍一動不動。
蘇軟的眉頭就不自覺的皺得更緊一些,然後,她使了點力氣,將劍平壓在磨刀石上,做好了一副就可以開始磨劍的樣子,「我想,就算你再鋒利,但至少這樣的方向,你是沒法將這塊石頭切碎。」
蘇軟的語氣是平靜的,但她的內心卻是緊張的,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因為高度緊張,蘇軟甚至感受到了手中那把劍的非常非常輕微的顫抖。
蘇軟覺得自己的上方似乎飄過自己陰暗的未來。因為她剛剛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這把劍上,所以她並不認為那是她的錯覺。
劍怕什麼?
蘇軟很快就想到了答案,「聽說法器是可以回爐重造的,剛好,我最近想要試試。」
蘇軟說著,左手就撫上了那把劍的劍身。
明明應該是冰冷的,沒有生命的,下一瞬,蘇軟卻看到那把劍上邊飄起了一陣青煙,而後,它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變化成人的樣子。
一個黑髮的、不高個子的、面容精緻的少女。
一瞬間的發懵,蘇軟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當年第一次看到她師叔、也就是帶她進入修真界的那位的那種崇拜之情。
蘇軟腦子裡突然就飄過一個念頭。
這麼多年,她就像突然才剛剛接觸到修真的大門。
原來,劍靈是可以幻化成人?
而沒等她來得及想更多的什麼,斷斷續續的哭聲很快將蘇軟的理智拉回了現實。
「嗚嗚嗚嗚~」
頓時渾身僵硬,很明顯,隨著理智給一起拉回到蘇軟身體里的,還有視覺和觸覺。
這個一身青衣的洋娃娃一樣的少女就那樣毫無形象地抱住了自己的腿,然後哭出了聲來。
冰冷卻真實的觸感,加之少女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的樣子,蘇軟竟然神奇的有了一瞬間的負罪感。
「那些法器呢?」
蘇軟的眉心的川字稍稍的寬鬆了些。
至少,這個少女表面上是相對比較無害的,就算她有什麼預謀或是其他,但至少她現在沒有直接結果了自己。
「沒了。」少女還是一臉的難過,她抬頭看著蘇軟,眼淚繼續往下掉。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心虛,卻不妨礙蘇軟聽到。
給她這誠實的話陡然哽了一下,沒想到她竟然都沒有反駁,蘇軟覺得自己的未來更加的一片陰暗。
她沒有反駁,而是說沒了,也就證明是這個少女所做的了。
那……
蘇軟不自覺地就輕微抖了一下,她看向這個坐在地上的少女,然後嘴角忍不住就往下掛,「你哭什麼?我不是男的,你哭也沒用。」毫無疑問,能讓她哭的,蘇軟相信自己是護不住的。要是整個界面的人都在找她,並找到了,就自己這才堪堪築基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護得住她。
「你要用磨刀石磨我,還、還要把我回爐重造,我不好看嗎?」她抽抽搭搭地答,少女側身坐在地上,她的手交互地抱著蘇軟的小腿,肚子就貼著蘇軟的小腿肚。
蘇軟覺得自己的腳和腿都被她抱得發麻,但聽著她明顯哭得聲小了,也越發斷定了她是在假哭。但她儘力的表演,蘇軟也不戳穿,「你叫什麼?」
她問她。
蘇軟不難猜到當這些法器都丟失,這位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然後,作為把它給帶到這個界面的「罪魁禍首」,蘇軟的結局必然是悲慘的。而與其放任這位不管,還不如自己看著她,說不準擁有著不小的能力的小祖宗還能稍微護著自己一點。也許,自己還能活的久一點。
可蘇軟所想著的小祖宗這回卻沒有立刻告訴蘇軟她的名字,她似乎猶豫了一下,乃至於一下子都忘了哭,直至蘇軟都回過神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她才告訴了蘇軟她的答案,「我、我叫聽霜。」
聽霜的聲音帶了些懷念,還有更多的複雜的情緒,讓蘇軟有些琢磨不透。
「以後我帶著你,我是蘇軟。」
不管她是怎樣,蘇軟看著她這一刻眼底流露出的脆弱,她伸出手,揉了揉聽霜的頭,然後低聲道。
光影斑駁,印在聽霜的眼裡,她就看到那個明明面目挺是清冷的女人,她傻乎乎地將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的臉像是在這一瞬間給陽光都打磨得溫暖了許多,企圖讓自己將手放上去。
又或許是太久的沉睡,以至於她的腦子都轉不過彎來,聽霜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都忘記了哭。眼淚連忙繼續啪嗒啪嗒地不要錢似地掉,她的手卻伸了過去,竟然放在了那隻等候了許久的溫熱的手心。
她一定是沉睡太久餓糊塗了!
聽霜想著,就聽蘇軟又發出了聲音。
「你捂著肚子做什麼?」
「我、我有點撐……」
話不經過大腦,在聽霜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竟然就這麼把實話給說了出來。
頓時連哭都又要險些忘了,聽霜捂著自己因為吃多了東西而消化不良的肚子,看著蘇軟,咬唇,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