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驚.變
珍寶是被砰砰鬧騰的心跳聲吵醒的,本就只是剛入淺眠,很快便清醒地睜了眼,她從武高大胸口抬起臉,茫然地看一眼面前強壯的男子胸膛,抬頭,看到武高大。
武高大震驚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被熱水蒸的還是如何,臉紅似燒雞,後背緊緊地抵在浴桶上,動也不動。
大約過了一會兒珍寶才突然回過味來,兩手迅速擋在胸前,發覺自己還坐在他大腿上,急忙往後挪,差點一跤跌進水裡。
武高大忙一把抓著她又拉回來。
桶太深,有浮力,腳踩到底踩不穩,珍寶一隻手臂被他抓著,只能埋著腦袋又坐回他腿上。
許久的沉默。
微風吹得珍寶瑟瑟發抖了,武高大才喉結一動,道:「……你晚上往我這跑的時機,真是越來越好了。」
珍寶縮起腦袋羞憤欲死,往常他這樣說她反正不信,如今……
「哼,」武高大冷哼一聲,「人贓並獲。」他將珍寶拉進懷裡想先把她抱出去,珍寶反應很大地噼里啪啦打開他,撲騰進桶里,躲到另一邊,背對著他趴在桶沿上,想要自己翻出去。
武高大隻好沉默地盯著她自己折騰。
他無意識地看了幾眼她柔滑、誘人、圓潤的曲線,偏開頭。
珍寶撲騰了許久,武高大這身高用來泡澡的大桶,她踩底根本踩不穩,刷了桐油的桶壁又非常滑,她無力地趴在桶邊,放棄掙扎。
武高大緩緩地靠過來,兩手握住她的腰。
珍寶抓住他的手:「你只要把我舉起來就行了。」
「……唔。」
「你記得閉上眼睛。」
「……唔。」
「你,你怎麼還不……」
武高大忽然貼近來,寬闊的胸膛沉沉地壓在她身上,頭埋在她頸邊,呼吸沉重,手往下滑,越來越用力。
珍寶渾身被他弄得通紅,嚇得縮緊了肩,不敢動。
過了許久,武高大的呼吸才漸漸收攏,他退開一些,兩手撐在她兩側,低著頭。
沒有一處相觸,珍寶卻覺得沒有一處不在他掌握之下,她非常慌張。
武高大知道自己過分了,太超過了,他屏住呼吸,利落地將珍寶抱起來跳出浴桶,隨手一撫將她全身弄乾,拿自己的衣衫給她罩在外面,把她往外一推道:「趕緊出去。」
珍寶垂頭往外走。
門一打開,兩人才往外探出腳,就見匡扶志對月跪在這偏殿的院子里,茫然地轉過頭,看向他倆。
武高大:「……」
珍寶:「……」
匡扶志:「啊……」
他撓了撓後腦勺,有些臉紅結巴道:「我,我,我因為今日,見有人受折磨,卻沒想到要去制止,愧對師父教誨,所以,所以罰自己在這裡跪,跪,跪一下……」
武高大與珍寶尷尬地別開眼,點點頭。
匡扶志趕緊爬起來,五大三粗的男人原地站了站,嬌羞地往自己房間跑道:「小道要歇息了!」
「……」武高大默然地將珍寶送回房,在她關上門之前,忽然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走了。
珍寶莫名其妙地揉揉額頭,緩緩靠在房門后,一片迷茫地摳著門上的雕花板,實在是,難以入睡。
天亮后。
匡扶志一早就在院子里練早課,打拳打得虎虎生風,一邊打一邊瞄著武高大的房門,見武高大懶洋洋地走出來,便立馬湊過去,撓頭道:「仙士,我……對不住,這個,師兄師妹的,我懂的,甚是合適,你們可不用尷尬啊……」
武高大雲淡風輕道:「尷尬什麼?」
匡扶志愣了一下,撓頭道:「就是,昨夜……」
武高大一臉坦蕩:「昨夜怎麼了?」
瞬間讓匡扶志以為是自己發夢了。
珍寶出來后,武高大正準備一臉坦蕩無恥地重複這個套路,誰知珍寶一見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刺溜跑得飛快,風一般地躥到一扇籬笆門前,踮著腳往外使勁張望道:「人呢,人呢,人怎麼還沒來,不是請我們去捉妖么?」
武高大慢吞吞地走到她身後,環胸道:「大門在那邊,這後面是茅房,你在這邊望誰來呢,望屎啊。」
珍寶一巴掌堵住他的臭嘴,耳朵上驀地竄起一抹紅,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地走開了,一旦繞過他,便又再度昂首挺胸,故作坦蕩爽朗地走到匡扶志旁邊。
正好宮女們來送早食,三人慢慢圍坐下來,吃了一頓熱騰騰的。
匡扶志夾起一個香噴噴的餶飿,嘆道:「朱門酒肉臭。」
珍寶吃東西的手頓了一下,有些猶豫望著碗里的鮮美肉羹。
匡扶志趕緊擺手道:「不不不,小道不是說不該吃,小道只是忽有所感而已。」他自己連忙大吃了幾口,道:「哎,你們可知,這程國皇帝原先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王爺,駐守幾個小城,其父旻帝死後,立二子繼位,誰知,如今這位皇帝,不聲不響地殺兄弒弟,連番征戰大殺四方,一天之內殺了八個兄弟,最終,除了他幾個早死的哥哥外,他的十五個兄弟全部死在他手上,這才安心坐他的皇位,我原先以為他是奪.權而好戰,卻沒想到是這般殘暴嚇人,聽說他父親旻帝就極愛鑽研炮烙割鼻刳剔的酷刑,看殺人能看得口水滴答,我看他這兒子與其父一脈相承。」
珍寶聽得很是滲人,想了想道:「說起來,與如今的程國南部比鄰的楬川,是我家族的故居之地呢,我很小的時候住在那,那時候……那時候,尋家還有不少人呢。」她摸了摸頭,記不清了,「後來,大概是前朝敗落的時候,幾個狗官想抄我們的家,我們一路逃難,路上我阿娘,還有一些人,就走丟了……」
匡扶志愣了一下,道:「前朝敗落的時候,離這有二三十年了吧。」
珍寶愣了一下,又仔細想想,道:「那我應當是記混了吧,那就是別的時候,小時候的事我一點也記不清了。」
武高大在旁邊莫名不滿地插嘴:「你能記清什麼?」
珍寶偷偷看他一眼,埋下頭專心吃東西。
武高大再接再厲:「哼。」
吃完了早食,來接他們的太監與宮女剛好到門口,三人跟著宮人進了皇帝的後花園子,路上正遇到幾個一臉輕慢的方士,一見他們,方士們便要笑不笑道:「來了呢,幾位**師。」
「呵呵呵,連他們師父都沒本事應付,鎩羽而歸,幾個把戲沒學全的徒弟能做什麼。」
「那玄機子還將責任歸咎於我等的丹藥,可笑之極。」
「還有個女大師,不知能耍什麼把戲。」
「不外乎就是跳跳大神,唱些歌兒罷了。」
鬨笑。
「女大師,敢問你可有本事讓我等見識見識?」
珍寶上下掃他一眼,點了點下巴,自通道:「本事是有一點點的。」
武高大饒有興緻地看她。
三個方士互看一眼,捧著肚子哄堂大笑。其中有一個蓄著山羊鬍子的,格外跳得高,眯縫著兩眼湊近一些,不無羞辱之意地指著自己道:「女師傅,那你來施展給我看看?」
珍寶二話不說抽出一張石化符就往他身上甩。
那人啪嚓一聲瞬時全身石化,變為一座灰沉笨重的石人,因為之前站姿是往前傾的,此刻便整個倒了下去,哐當一聲砸在地上,脆弱的脖頸部位直接摔斷,頭顱與身子分了家,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幾下。
珍寶嚇呆了。
「啊!!——殺人了!!!」
另兩名方士大喊起來,嚇得面色慘白,互相扶著手連連後退,再不敢靠近珍寶。
珍寶自己也往後退了一步,臉色亦是慘然。
武高大微微扶了她一下,不知道為何倒覺得好笑,他仔細看了看珍寶的臉色,發覺她真的被嚇壞了,於是走到那斷成兩截的方士旁邊琢磨了一會兒,將那石腦袋拿回來,在他脖頸位置拼了一會兒,然後施展除念咒語,那石人便復原為人,可卻迸出來了一地的鮮血,武高大閃得若是不快差點被濺一身。
這可好,情景更嚇人了,保持著死前一刻表情的詭異腦袋,血淋淋的脖子,迸炸一地的鮮血……
所有人被震懾凝固了一瞬,而後便嚇得尖叫連連,連匡扶志都有些面容慘淡。
珍寶抖著手躲到武高大身邊,揪他衣服,道:「我不是故意的。」
武高大握住她手道:「我知道。」
「他只是言語有些不敬……我就殺了他……」珍寶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武高大捏緊她的手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絕沒想到會這樣。」
珍寶怔怔地盯著地面。
吵嚷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守衛和宮人,隨後,一群宮妃也遠遠聚了過來,為這裡的驚叫聲添磚加瓦,最後,程國皇帝劉瑱大步顛顛地走來,興沖沖闖進來一看,靜默了一陣,兩名方士跪在地上,向皇帝哭嚎描述,添油加醋。
「哈哈哈哈哈!!」劉瑱忽然大笑起來,痴迷地盯著地上的屍體,朝珍寶豎起拇指,大喝道:「好!好啊!果然是仙師的高徒!當真厲害!名不虛傳!」
那兩名方士見事不對,忙膝行幾步,哀泣道:「陛下,陛下,奉耳乃是我們煉丹最要緊的一員,如今被人給殺了,以後陛下的長生丹藥可如何是好啊。」
劉瑱聞言醒悟過來,面色也為之一沉,再次朝珍寶看去時,卻是眼冒不悅凶光,殺機隱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