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面不識觀世音
?多少個世紀以來,穿越者只要在異界的海岸線上虎軀微震,便可以種馬一個位面的時代,從此一去不復返了——卷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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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凱申開始練劍的時候,先以古樹、巨石、流瀑為靶,爾後變成了暗夜裡的流螢、花間的蜂蝶,水面上的蜉蝣。(·~)等到對這些目標失去了興趣,他跑到了一片汪洋都不見的大海上去削冰山、斬颶浪、剁鯤鯨。再後來他對這些目標也沒有了興趣,乾脆去刺明月、擊清風、砍浮雲。
最後,他對一切目標都沒有了興趣,便騎上水牛,攜一琴一雕流浪江湖。每日坐則鼓琴豪歌,鱉頭飲酒;行則牛角掛,彈鋏長嘯。直到有一天裝波依終於裝膩味了,他才在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湖畔歇住了自己漂泊不定的腳步。從此,世上少了一個隻身轉戰三千里,一劍能當百萬師的武聖,柳堤深處的斷橋多了一個鼓枻而歌、渡人自渡的艄公。
這傢伙幫人擺渡從不開口要錢,還在自己的舴艨扁舟上,貼了一副大異於當時的古怪楹聯: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有好事者非要打破砂鍋問個究竟,常凱申總是淡淡一笑,說我是在學雷鋒。
弄的別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學浮屠塔作甚?
煙雨迷濛的陽春三月,桃花開的好美,每當有清麗仕女和少年生前來搭船躲雨,他都會忍不住高唱高勝美版的《千年等一回》。
蓮花盛開的大暑天,他帶著寵物巨雕盪波湖心,摘下帶莖的蓮葉,用發簪刺穿葉心,捲成碧綠的大酒筒,飲一觥酒便拋一張葉,直喝到紅肥綠瘦、月上中天。
木葉蕭蕭的金秋,他懷揣鳴蟲,左手持箬粽,右手持蟹螯,袒腹拍浮船中,仰天狂嘯:那存在的,都是幻影;那永恆的,終將毀滅;世界萬物,繽紛色彩,都是被蒙蔽的人心罷了。終有一日,天上人間,青山綠水,存在只依我心!
玉壺冰結的雪夜,他采來松實、梅花、佛手和雪水,一邊用紅泥小火爐烹沏三清茶,一邊刺破手指用鮮血默寫《金瓶梅》。無論誰來索取寫好的章節,哪怕是卑田院的叫花、目不識丁的灌園叟,他都肯隨手奉送。
由於他豢養了一頭比人還高,腦袋上生著血紅大肉瘤、走及奔馬卻不會飛翔的肥丑巨雕,臨安城的人都將常凱申視為了駐顏有術、楚狂接輿一類的隱士高人,並且以訛傳訛、牽強附會了種種真假莫辯、玄而又玄的神奇故事。時間一長,很多閑的蛋疼的文人騷客和閑的蚌疼的名妓花魁紛紛慕名而來爭睹風采,口口相傳之下,「此風骨,不似世間人」、「曠達傲世」、「世上如儂有幾人」、「雅帝」之類亂七八糟的高帽紛紛戴到了常凱申的頭上。
有了明星光環,船家的勾當顯然是沒法再做了。
於是常凱申拿出一大筆錢,廣招巧手工匠,在斷橋邊建起了一座雕鏤精美、雄偉莊嚴、充滿異域風情的大理石神廟。有見多識廣的波斯海客慕名前來參觀,只認出了神殿里的手持盾牌和法典的青銅女神像,好像是海西拂菻國幾百年前信奉的「彌涅耳瓦女神」——也就是古希臘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雅典娜,烏雲和雷電的主宰者,和平勞動的庇護者,掌管智慧、科學與正義戰爭的女神。至於其餘五個配享側殿的青銅小戰士雕像,他們卻怎麼也研究參詳不出個一二三來——這讓自詡識寶波斯的海客們異常感到慚愧。
很快,這座由大法家劉克莊親筆題寫牌匾的「沙巴克聖域神廟」就正式對外開張了。
常凱申也不怕犯忌,大喇喇地自封為教皇,將寵物巨雕封為聖域首席神奇寶貝,又不知從哪兒覓來一個水蛇腰的冰山美人,用桑葚汁染成一頭長長的紫發,對外號稱「紗織聖女」,手握黃金禪杖,身穿雪白公主裙,四處搞演講、傳福音、收信徒、度亡魂,忙活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說來也怪,執掌朝政的蟋蟀宰相賈似道非但沒有對此邪教加以厲禁,反而說服了官家,下詔將常凱申正式冊封為「三天智慧輔元護國大教主」,更史無前例地賜給聖域神廟發放「雜兵度牒」的權利。搞的外地雲遊至此的和尚道士紛紛前來掛單投宿不說,本地的愚夫愚婦也有事沒事就來燒香磕頭,還將沙巴克聖域神廟「求很靈」的小道消息傳的活靈活現、煞有介事。
等到常教皇建好黃道十二宮,招攬了六個聖域雜兵之後,一成不變、平靜如水的日突然被打破了——蒙古大汗孛兒只斤蒙哥率領二十萬韃騎御駕親征,閃電般攻破了襄陽城,爾後揮師東進,破鄂州、屠江州、下安慶,一路勢如破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南宋小朝廷鐵壁合圍在了暖風熏得遊人醉的江南陪都。
面對這支所到之處、虐殺無度的上帝之鞭,臨安城上下登時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巨大恐懼中。襄陽外據天險地勢,內有雄兵屯駐,更有郭靖夫婦等諸多武林豪俠協助防守,在這支蒙古大軍面前也連一天都沒能支撐下來,兵微將寡的臨安豈不更是難當一擊、覆滅在即?
可憐漢家苗裔、華夏貴胄,眼看就要衣冠淪喪、被髮左衽矣!
病急亂投醫之下,黔首百姓、文官武弁們把最後一線希望寄托在滿天神佛身上,有請道士開壇作法召喚天兵天將黃巾力士下凡的,有讓和尚念經打醮請毗沙門天王發神兵救援的,至於十字寺的白衣景士、祆教的穆護、天方教的阿訇、挑筋教的拉比、摩尼教的慕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硬扯到前台各展神通。
「太初有仙姬,名雅,諱典娜,銜甲而生。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摩星弄斗。凡二百載,必以靈魄就世,假凡胎肉身而活……」西湖邊的父老早就把雅典娜當成了本地的土地娘娘,抬著豬頭念著《智慧女主創世經》,浩浩蕩蕩傲赴沙巴克聖域神廟,向紗織聖女和常大教主泣血陳情,務必召來「青銅五小強」大破韃虜,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此事斷斷不可行!」美若天仙卻又冷若冰霜的「紗織聖女」一口回絕了父老們的提議,理由乍一聽倒是挺像那麼回事的:「廬山五老峰的封印最近失效了,潘多拉魔盒已被打開,女神的聖鬥士們正在遠征冥界,目下實在抽不出人手援助臨安聖域。」
「上邪(天哪)!!!!」父老們的幻想如肥皂泡一般破裂了,紛紛以頭搶地,鼻涕與眼淚齊飛,齜牙與咧嘴俱現,前陣常教皇還弄來一幫崑崙奴和倭人在神廟裡公開展覽,說八十八位聖鬥士遠征地城世界的邪神「蛛后羅絲」大獲全勝,這些黑炭頭和矮腳虎都是聖戰中俘虜的蛛后信徒「黑暗精靈」與「大地精」……這才幾天啊,聖鬥士們又傾巢出動聖戰去也,這這這……這雅典娜娘娘也未免太窮兵黷武了!!!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按死一群螞蟻,無所謂用大拇指還是小拇指。」常大教皇見火候差不多了,挺身而出把胸脯擂的山響:「有俺在,怕個甚!」
當晚,一張粉紅的短箋送到了蒙古軍隊的大汗金帳之中。
「聞君有大好頭顱,才智辯聰,世所罕匹,不勝心嚮往之。
今夜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牛油火把里透出來的燭光,將粉紅的紙張映成一種曖昧的暖色,也使那驕傲的幾乎破紙飛起的字跡看來更飄逸瀟洒。短箋的落款處沒有花押具名,只蓋著一個殷紅如血的石鼓文印章——「為了大地的愛,與正義」。[]
信紙上彌散著梔花的香氣,一種縹緲而富有詩意的香氣。
「古人以漢下酒,本汗今日以此戰下酒,豪情直追古人矣。」蒙哥汗捏著這封戰,一口仰盡金杯中的馬奶酒,連呼痛快。
別看這個韃酋身材壯實的幾乎可以拿羊腿骨當牙籤,乍一看像個椎魯野蠻的大老粗,實際上他相當內秀,文墨精通不說,還是整個東亞地區極少數對歐幾里得幾何學頗有研究的業餘數學家。
「東南盛地果然人傑地靈、文風薈萃,居然可以把這麼囂張、卑鄙、可惡的挑釁,寫成這麼溫柔、文雅、禮貌的文字。」蒙哥汗風度翩翩地詢問前來遞交戰的南人使者:「給本汗寫信的這位大俠,到底是何奢遮人物?要交代清楚哦~~~~少說一樣,莫怪我把你拿鼎烹了下酒!」
這位蒙古大汗當年曾隨拔都的長軍西征歐羅巴,活捉過欽察首領八赤蠻,橫掃過俄羅斯全境,兵鋒直抵多瑙河畔、維也納城下,一輩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殺了多少人,身上積累的殺氣簡直比漿糊還厚重,兩隻大而混沌的牛眼只是微微一瞪,就把細皮嫩肉的南宋來使嚇得雙腿煮了麵條。
看到南蠻如此缺乏膽色,營帳內一群野獸般粗野剽悍的蒙古武將充滿優越感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他他……他他他叫常凱申……」使者驚慌而恐懼地看著營帳內咕嘟咕嘟沸騰冒泡的巨型銅鼎,湯水裡面翻滾不休的骨棒肉塊讓他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一樣:「……他他他是聖域神廟的教主……」
壓著性聽完使者斷斷續續的描述,蒙古長生汗威嚴剛毅的赤紅臉被氣成了硯台的顏色。
「昔日金人攻打汴梁,趙宋官家罷用戎臣宿將,反而信賴騙郭京能請來天將守城,結果徽、欽二帝都給金兵擄了去——我原本不信世上會有這麼傻缺的皇帝,現在看來,南國天還真是一脈相承……」蒙哥汗仰天長嘆,時無英雄遂使豎猖狂啊:「好!很好!南宋小朝廷竟敢讓怪力亂神、誑惑黎元的騙來侮辱騰格里的寵兒、黃金家族的天驕!本汗若克臨安城,必當赭城剖赤,雞犬盡誅之!」
「屠城!屠城!」所有的蒙古武將全都振臂狼嚎起來,一雙雙血絲密布的獰惡眼睛中此起彼伏地閃爍著殘忍和貪婪的光芒。
南人使者兩眼一翻,很不爭氣的被嚇暈了過去。
「陛下明鑒!」一個坐在帥座旁邊,峨冠博帶、丰神秀骨的美少年慢絲條理地放下了造型古樸的青銅酒爵,在群魔亂舞的狂躁人群中,身上淡淡暈染著桂花香氣的他,冷靜的就像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常凱申的底細,別人不曉得,我卻是知道的——他絕對不是什麼神棍騙!」
蒙哥汗充滿威壓的一擺手,大帳內就像按下了open鍵,所有的喧囂戛然而止。
他不能也不敢忽視這個美少年的意見,此次發兵滅宋之所以進展如此順利,靠的絕不是蒙哥汗自己的發揮,而是這位主動上門投靠的神秘人物。
直到現在,蒙哥汗都沒弄清他的根腳和來歷。
只知道他自稱名叫龍傲天,只知道他學問淵博、無所不知,不但領兵布陣很有一套,個人武藝同樣深不可測。別看蒙哥手下招攬了金輪法王、達爾巴、尼摩星、瀟湘四大武林絕頂高手,但若不是軍師橫空出世,搞不好全體蒙古人的大汗已經在襄陽城下,被蝗蟲般突然來襲的郭靖、黃蓉、楊過、曇華大師,天鳴禪師、青靈、聖因師太、人廚、百草仙、煙波釣叟,聾啞頭陀、萬獸山莊史氏五兄弟、西山一窟鬼等中原武林高手輪了大米。
一想到父親拖雷的結義安答、金刀駙馬郭靖掄開降龍十八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凜凜虎威,蒙哥現在回想起來還會驚出一身冷汗。
「哦?莫非龍軍師與那常凱申有舊識不成?」看到長生汗的眉頭微微皺起,陪侍在一旁的金輪法王很識趣地問了一句主上不太好問卻又必須要問的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常凱申非常擅長炒作、包裝自己,這一點,看看他寫的戰有多裝波依就知道了!」龍傲天一口抽掉了面前的葡桃酒,手指微微合攏,將青銅酒爵捏成了一坨扁餅:「如果今夜能夠取得大汗您的首級,他的名字必將在天下芸芸眾生口中演繹成一段神話式的傳奇!」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天底下沒人能做到這一步!」金輪法王很矜持地環視四周,引發了一陣會心的大笑狂笑和如潮的附和聲。
「法王,等你了解了常凱申的生平之後,大概就不會這麼自信了。他本是終南山腳下的樵夫弟,五歲那年進入全真教充任雜役,在重陽宮附近的活死人墓找到了《九陰真經》;然後他跑去少林寺藏經閣抄錄《楞伽經》,又從經中找到了失傳已久的《九陽神功》;之後,他再次換地圖,去襄陽附近找到了獨孤求敗隱居的山谷,得到了劍魔的真傳和神鵰,然後……沒有然後了……七歲那年他重回終南山為古墓派撐腰,孤身迎戰全真七的「北斗七星劍陣」,一招發出便大獲全勝!現在的他已經多大了?就快十六了!」
「不可能!」不等大汗發表意見,金輪法王、達爾巴、尼摩星、瀟湘四大高手就像褲襠里驟然伸進了一隻陌生的手那樣尖叫起來——全真七可是昔年華山論劍第一人王重陽的真傳嫡徒,他們的北斗七星劍陣就連南帝北丐東邪西毒四大絕頂高手也無可奈何,一個七歲的娃娃怎麼可能破的掉,而且還只用了一招!
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天才!
說到天才,金輪法王也是雪域藏邊曠古爍今的武學天才,他甚至已將密宗至高無上的「龍象般若功」練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層!這種密宗護法神功共有十三層,每一層都要比前一個等級花費多一倍的時間去修鍊,理論上來說,如果有人修鍊第一層花了一年時間,練到第十層至少需要一千零二十三年!而金輪法王僅用了一甲時間便實現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就算天資如他,直到現在也未必敢說一定能破得掉全真七的「北斗七星劍陣」,更別說一招制敵這種春秋大夢。
「愚妄者總以為,只有自己的水田裡才有月亮。」軍師龍傲天的目光如同泡在冰水裡的麻扎刀,既涼薄又刻薄:「你們要勇於正視個體的差別,人,有所能有所不能,不應該拉在一起亂比。鍾繇看一遍蔡邕的法就大有所獲,你我琢磨千遍萬遍,寫字該狗爪爬照樣還是狗爪爬。」
「我的那可兒,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我威風!要是常凱申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本汗豈不是只有引頸就戮一條路可走?」蒙哥聽的有點不太順耳:「莫要忘記,本汗可是連襄陽都擊破了,麾下還有二十萬虎賁可倚為長城!」
「天才是不可複製的!人多頂個毛用!有缺點的戰士終究是戰士,再完美的蒼蠅也還是蒼蠅!」美少年不屑地扁了扁嘴:「常凱申是誰?他是穿越者!他是擁有豬腳光環的位面之!」
這話可真是一桿打翻了一船人,別說面,連屁股都沒給留半點。
不光金輪法王、達爾巴、尼摩星、瀟湘四大高手,蒙哥汗和諸位大將也氣的渾身顫抖,臉色陣青陣紅,但終究還是沒有一個人敢發作——軍師龍傲天在襄陽城格斃了無數中原武林高手的同時,也嚇破了自己人的膽。
「要是常凱申真如軍師所言般厲害,為什麼本汗招攬武林高手時,從未聽人說起過他的名號?」蒙哥汗打算倒杯酒給自己順順火氣,什麼穿越者位面之豬腳光環,這些高深辭彙聽得他一頭霧水,不過大概意思他連蒙帶猜也能估出個七八分來——無非就是說長生天看常凱申就跟私生一樣順眼。[]
「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此人名聲不顯,與軍師也非舊識,那軍師又是從什麼途徑掌握到了他的身家背景?」
「說起來我們幾個也是混跡江湖多年的前輩耆宿,縱使不如龍師耳目靈通,也總不至於是瞎聾?」
金輪法王、達爾巴、尼摩星、瀟湘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著咋呼起來,與其說他們不相信,倒不如說他們不服氣,自己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怎麼在軍師心目中的地位跟個陪襯、小丑差不多,他們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全真七雖然瞞住了家醜,但「火箭隊」這個遊俠組織,你們總該聽說過?」龍傲天抱著胳膊,就像看著酒囊飯袋、坎井之蛙、糞土泥牆、冢中枯骨,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奧格瑞瑪毀滅之錘,格羅姆地獄咆哮、凱恩血蹄、穆拉丁銅須……這些都是常凱申闖蕩江湖所用的化名——乾脆挑明了告訴你們,「火箭隊」這個殺手組織,其實就是他一個人搭台唱出來的獨角戲。
蒙哥汗的臉色就像突然被人縫合了肛門,手端一隻長頸銀壺硬在那裡,涓涓篩出的馬奶酒溢出金杯,汩汩淹沒了面前的酒案他也渾然未覺。
四大高手和蒙古諸將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個個驕狂不可一世、群情激奮的表情,陡然間變成了一片樹葉落下都要嚇個半死的忐忑和驚恐。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請教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保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我們是穿梭在銀河的火箭隊,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著我們!
這個神秘無比的殺手聯盟十年前流星般崛起,很快就登基成為黑暗世界的君王。
他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腔熱血,遍灑孤窮!他們發出的「拆遷令」,代表閻王的拘貼、天國的階梯,聲勢之隆盛,甚至遠遠超過了昔日俠客島發出的「賞善罰惡令」!在淮河以南,火箭隊幾乎每年都要打著「民族融合」的旗號發動一次「燃燒的遠征」,四大王牌刺客奧格瑞瑪毀滅之錘,格羅姆地獄咆哮、凱恩血蹄、穆拉丁銅須不知道高來高去,殺害了多少蒙古那顏!
執中原武林牛耳的少林武當、華山論劍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早已是零落成泥碾作塵的舊日黃花,現在的江湖,「火箭隊」一出誰與爭鋒!
這個組織甚至還將《九陰真經》、《九陽神功》《玄鐵劍法》、《玉女心經》、《少林七十二絕技》、《易筋洗髓經》、《蛤蟆功》、《先天功》、《一陽指》、《降龍十八掌》、《落英神劍掌》、《彈指神通》等等能夠引起無數血雨腥風的神功秘籍付梓出版公開發售,開百代之先河,易萬世之流俗,一掃江湖兒女敝帚自珍、摳p眼吮指頭的陳腐風氣!
原來……原來這只是一個人搞出來的玩鬧之作!而且這個人連十六歲都還不到,也不曉得毛有沒有長齊!
「對了,目前在常凱申開設的聖域神廟中擔任紗織聖女一職的,就是終南山古墓派的掌門小龍女!」軍師龍傲天繼續烈火烹油、錦上添花:「前不久他還羅了六名聖域雜兵,就這七個人傾巢出動襲擾游擊,你們二十萬大軍能堅持三天沒崩潰就算老天開眼了。」
確實不是打擊,分明就是五雷轟頂!
當軍師龍傲天一一點出六個聖域雜兵的真實身份是歐陽鋒、洪七公、裘千仞、黃藥師、一燈大師、周伯通這些「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他們傳說」的絕頂高手之後,就算神經比牛鞭還粗大的金輪法王也不敢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望——如果軍師說的是真的,蒙古大軍要面對的無疑是一頭從古到今都未出現過的怪獸組織。
「騰格里在上!」蒙哥汗腦門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像是回應他的召喚,汗帳外突然響起了鼓角箏鳴,廝殺、慘嚎、吶喊自遠而近,如潮水般涌至。到後來成千上萬蒙古兵齊聲高呼酣戰,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諸將掀開汗帳的珠簾,舉目看去,只見黑暗中刀光映著火把,有如千萬條銀蛇閃動,好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混戰!
不一會兒便有一騎色目傳令兵飛馬來報,言道有六男一女七名南蠻和一隻肥丑巨雕趁夜潛入了前軍營盤,四處縱火、大開殺戒,由於對方都是武藝超卓、神出鬼沒的萬人敵,又身披刀槍不入的軟蝟寶甲,前哨的探馬赤軍已趨崩潰狀態,主帥移相哥大王更是可憐,被那頭肥丑巨雕一翅膀扇成肉泥、就地嚼噬掉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汗帳內的蒙古人全都用刀劃破臉皮嚎啕大哭起來。
移相哥是成吉思汗二弟哈撒爾的第三,為人清白毅重、深得軍心,昔日蒙古軍西征花剌模班師途中,成吉思汗曾在不哈速赤忽之地舉行射箭大賽,移相哥從335庹(約569米)的距離一箭奪射靶心,幾乎轟動了整個漠北草原——這樣一個偉大的蒙古勇士、蒼狼與白鹿的孫、黃金家族的天潢貴胄,怎麼可以如此屈辱的死作一坨鳥糞!!!
「人來!速調一個萬人隊的鐵甲怯薛在我的大帳外布陣!」蒙哥汗沒有答應憤怒的幾乎失控的蒙古那顏們的請戰要求,而是選擇第一時間加強汗帳的防禦力度。大概覺得只穿一件內里貼身的金絲軟甲不夠保險,這個大塊頭韃酋又讓侍衛幫他披掛上整整三重宋國制式步人鐵甲。
金輪法王、達爾巴、尼摩星、瀟湘四大高手也亮出了各自的兵刃,將鐵浮屠也似的長生汗簇擁在腹心,八雙眼睛警惕無比的盯住了帳篷頂部,似乎生怕常凱申從上面飛進來似的。
「且寬心,反正該來還是一定會來,急也沒用。」軍師龍傲天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把鵝毛扇,幫滿頭大汗的蒙哥扇去了一陣涼風。
「嘿嘿,有神劍無敵的軍師坐鎮,我當然不會怕。」蒙哥攥著一桿又粗又長的狼牙棒,看向軍師的目光就好像快淹死的人看到了水面上的浮木。
龍傲天啞然失笑,聳聳肩,很帥氣地做了「愛莫能助」的手勢。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蒙哥汗的前胸無聲無息的「長」出了一柄玉具金裝的寶劍。
威震歐亞、滅國無數的上帝之鞭緩緩低下了頭,「閣」地舒出一聲蛙鳴也似的長氣,狼牙棒緩緩從掌中滑落,瞳孔幾乎在一瞬間失去了生氣和神采。
四大高手同時轉身,不敢置信地看著血槽上吱吱潲出鮮血的兇器,眼珠睜得像琉璃球——洞穿四重堅甲扎進大汗心臟的利刃,正是蒙哥自己的天佩劍,他們甚至還沒看清楚刺殺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木已成舟——不——是木已成戰列艦。
那個暈倒在地,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南人使者,鬼魂一樣從山丘般肥壯的蒙哥汗身後冒了出來。左手抓住大汗的髮髻,右手拔劍貼著脖頸一抹,一顆血淋淋的首級已經摘到了手中。
大帳內一片死寂,所有的蒙古那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細皮嫩肉、文質彬彬的使者。
沒有人想到,這個窩囊廢一出手就是這麼的猛不可當。
「汝妻、我養之,汝毋慮也。」南人使者笑眯眯地提溜著首級上的髮辮,拿蒙古大汗的腦袋轉起了風車。
四大高手怪叫著撲了上去,但就連武功最高的金輪法王也只走了一招,就被「首級流星錘」爆了頭。
「常凱申,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揭穿和阻止你嗎?」軍師龍傲天長身而起,郎朗大笑,手中的鵝毛扇變戲法一樣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造型奇古的烏鞘長劍。沒等他說完這句話,劍光忽生忽滅,滿室縱橫,幾十員身經百戰、弓馬嫻熟的蒙古武將悉數變成了一具具死屍——他們仍然保持著固有的站姿,只是喉結部位多了一條噴薄著血汁的筆直切口,殺死他們的劍法不但巧妙而且精確,半點也沒有影響和破壞他們身體原來的平衡。
「因為我長得帥唄。」常凱申的眼神就像一個八卦周刊的記者搞到了大明星的艷照:「好怪異的感覺,我怎麼隱隱約約感覺在哪兒見過你似的?真是奇了怪了,照理說長得像你這麼好看的男人,我應該印象巨深才是……」
「別猜了,這根本不重要。」
「怎麼能說不重要?你肯定也是從地球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武俠世界來的苦鬼,娘希匹,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看你這麼眼熟?咱們難道上輩是熟人不成?」
「誰是你的熟人,我是時空管理局的執法判官!」
「啥?」常凱申顯然沒料到地球上還有這麼一個神秘機構,眨巴著眼睛,一臉將信將疑和審慎警惕。
「話俾你知!我的職責就是管理與維護這個平行次元世界的平衡!因為你這個卑劣的靈魂偷渡者,現在神鵰世界的正常秩序被破壞的一塌糊塗!」
「越來越玄乎了,我忒媽不是在做夢?」
「你有權不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遺言!」龍傲天的眼神就像城管在凝視著小商販,高高在上,不可違抗:「在這個世界,身為時空執法判官的我能調用最大限度的力量。所以,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抓捕過程中,你最好不要妄圖反抗——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
「你這是「只許州官強暴,不許百姓手淫」!」常凱申嘬唇一吸,酒案上的銀壺口中立時升起一道銀線綿綿不斷地湧進他的口中,對於他來說,生命就好像一杯乾不盡的醇酒,正在等著他慢慢享受,哪能說放就放下:「說到改變這個世界的歷史,哥們你好像比我乾的過分多了?沒有你插手,蒙哥汗這次應該在襄陽城被楊過用石頭砸死才對!」
「勝利者是不應該被指責的!」龍傲天拽拽地引用了斯大林的名言,目光就像希特勒看住了猶太佬:「坦白說,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儂的委屈,自打靈魂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五歲小孩身上之後,你就給自己規劃好了人生——
建一座大觀園,養一群水做的女孩兒狂試**情!
駕一艘船,把種灑遍全世界!
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此鑒證逆天,我的征途就是蘿莉組成的星辰大海!
原本等到今年年底,你就要展開徵服這個世界狂開後宮的計劃了——嘿嘿,可惜啊,有個你垂涎三尺的熟女人妻已在襄陽被我幹掉了!」
「你,你……你怎麼能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饒是臉皮厚的能給福島電站阻擋核泄漏,被揭破心事的常凱申還是臊得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個你就別管了!」時空管理局的執法判官一副公事公辦的官僚口吻:「我本來還打算等你攀登到頂峰的那一天,再來打破你的美夢,給你留下一個深刻的教訓。但你的野心太大,成長太快,搞出來的變數也越來越不像話,逼得我忍不住要提前下手了——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太過能幹了!」
「一千斤的牛一萬斤的波依!你的劍術是不錯,但也僅僅就是不錯而已!」常凱申一把丟掉手中血淋淋的首級,縱身揮劍猛攻了過去——為了捍衛自己的夢想,兔也能長出一顆狂暴的虎膽,更何況是熱血男兒?
不打不知道,一打嚇一跳,龍傲天的劍術豈止不錯?
一直以來,常凱申對自己的劍術是非常自傲非常得意的,他穿越過來所佔據的這具身體,不但「武商」巨高無比,無論什麼武藝看一遍腦里過一遍就能學會,更兼天生非常之秉賦:只需凝神靜氣、心念合一,別人的一舉一動,哪怕再怎麼迅捷如電,落在他眼中也跟慢吞吞的蝸牛沒什麼區別——就跟黑客帝國里的救世主尼奧的「彈時間」一樣。
闖蕩江湖的那幾年,常凱申只要認真起來,手下從無一合之敵,靠的也正是這種天下無出其右的金手指秉賦!
人因無敵而寂寞,感覺自己在武道上再怎麼折騰也很難再有寸進之後,常凱申才跑去做艄公、建神廟,指望遊戲紅塵、任性自然時能水到渠成不期自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如果實在悟不出來也無所謂,反正拍蚊無所謂五十斤還是一百斤的力氣。
對他而言,這個世界的武林江湖簡直就是一個大號的瘋人院,而他是裡面唯一智商正常的人!
現在,智商正常的人好像又多了一個!
真劍格鬥火熱進行中……
無論常凱申施展出密雨敲窗般驟急的快劍連環,還是雄渾高遠、氣象壯闊、深得重拙大精髓奧義的古樸劍招,龍傲天都能遊刃有餘的應付自裕,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不沾一點塵垢煙火,吳帶當風、雍容淡雅,翩翩然有如玉趾凌波、羅襪生塵的神仙中人。
「娘希匹!你不裝波依會死啊!」常凱申趁著右手揮劍狂攻的間隙,用左手從褲襠里摸出了暗藏的diy手銃,惡狠狠地打出一道黑煙——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正面進攻不得其門而入,也只有出邪招才能克敵制勝了。
「服不服?我說過,你的反抗是徒勞的。」龍傲天愈發裝的厲害了,執手負於背後,身輕輕一個旋轉,瀟洒無比地閃開了手銃的偷襲,一臉貓戲老鼠的勝券在握:「當你發現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卻不是真正的主角,而是一個悲情反面角色,心情一定好爽?」
常凱申眼中生出一片烏雲,嘴唇閉成一隻蚌。
他的「彈時間之眼」明明是有用的,這個打扮的跟屈原一樣的漂亮混球,大多數時候行為舉止落在他眼中都遲緩的跟電影慢鏡頭一樣,可每當遞劍過去的一剎那,這傢伙卻總能在電光火石之間切換成浮光掠影般疾不可言的閃頻動作,以最優雅的造型或是格擋或是閃避,盡顯成竹在胸、盡在彀中的高人風範。
連油皮都擦不中一塊,傢伙再大、劍法再秒、秉賦再高又能管什麼用呢?
「別死心眼啦!你是有豬腳光環的穿越者,天生掌握武道之「化境」,闡幽明微,視快作慢。這是你縱橫無敵的砝碼,同時也是你被我死死克制的命門。」
瀟洒地躲過「漫天花雨手法」撒出的一捧情花刺,用劍光絞碎了十三隻彩雪蜘,又反彈回去兩條西域異種毒蛇,龍傲天覺得調戲的夠火候夠到位了,伸手從高冠上抽出一根烏木發簪,充滿炫耀地迎上了常凱申斬出的萬千劍影。
看到對方如此託大,竟棄用長劍改用木簪,常凱申咬緊牙關,不留後手使出吃奶洞房打飛機的力氣猛劈了過去!
劍簪交擊的一剎那,掌管戰爭的雅典娜女神顯然站到了敵人那邊,偽聖域教皇只覺掌指遽然巨震,一股無法抵擋的沛然大力硬是讓他手中的玉具金劍脫手而去,橫著打了幾個滾,射進帳篷的穹頂,劍柄兀自嗡嗡亂顫不休。
一柄良工鍛造、斬釘截鐵的天佩劍,居然被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給擊飛了?
常凱申的小宇宙頓時熄滅了一半。
「瞧見沒有,我用的是比你的「化境」更高級的「破境」!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破綻,你的劍法也不外如是!你這一劍,論威力足以斬殺霸王龍,但被我用發簪擊中了唯一的破綻,還不是乖乖覆水難收、破鏡難圓。」龍傲天如同黃鶴展翅般輕捷優雅的騰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十步開外的酒案上,立劍指天,整個人的氣勢陡然間巨變:「說,想我把你切成宮保雞丁還是魚香肉絲?」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我之後,能不能放過我在這邊的手下?」常凱申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刑場上等著挨槍的犯人,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天下之大竟無立錐之地的強烈無力感,他感覺到了,對方這一劍如果劈下來,躲是躲不掉的,擋好像也擋不住——一想到「球長夢」、「後宮夢」即將化為泡影,他不禁內牛滿面。
這時守候在汗帳外的怯薛鐵騎也覺察出了不對勁,但是無形無質擴散開來的刀山火海般沉重的凜冽殺氣,不但把戰馬嚇得口吐白沫屁滾尿流癱倒在地,也把他們嚇得肝膽欲裂、神魂盡喪,遲遲不敢越雷池一步。
「自己的菊花在噴血,你還有空關心別人的痔瘡?你丫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龍傲天放聲狂笑:「上輩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這輩穿越到武俠世界吸取了教訓,從五歲到現在,沒吃過香沒喝過辣也沒玩過絕色佳麗,一心只想掌握決定性的武力,結果呢?轉眼又要成空了!冤不冤啊你!」
「確實冤!娘希匹!」常凱申丟掉了火銃,滿臉心灰意冷的頹廢和疲憊:「告訴我,你現在鎖定我的這一劍,用的是不是比「破境」還要高級的武道境界?」
「識貨!它叫「擊石境」!精氣神三花聚頂,身劍合一,劍即是人,人即是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面對「擊石境」,任何對手都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有逆流而上,以卵擊石一條路可走!嘿嘿,別怕嘛,如果你的內力能超過我十倍,也未必會死!」
「別故意挖苦我,知道你拔根鳥毛都比我腰粗,反抗只是自取屈辱!死之前能否讓俺做個明白鬼,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有比你現在用的「擊石境」更高更強的武道境界?」
「武道如宇宙,豈有盡頭!」龍傲天彷彿被搔中了癢處,劍交左手,一橫右臂,滿臉炫耀的緩緩握緊了拳頭,很玄幻的一幕發生了,有一根恍如月光凝聚而成的璀璨光柱,從他的虎口窩盞中緩緩升起,嗡嗡爆鳴不已:「瞧見沒有!這就是純粹由內力凝聚而成的、當者無所不破的「幻劍境」!」
在搖曳的牛油燭火中,完全成形的三尺光柱變幻折射著各式各樣的色澤,彷彿來自上古的瑰麗瞳仁。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徹底停止了,在美麗的不真實的光劍與足夠真實的世界之間,五千年來的武者幽靈在歡呼雀躍、飛撲升騰。
龍傲天優雅地跳下案幾,擺足了腔調,用光劍在大帳中央的銅鼎上輕輕砍了一下。
但見光劍無聲無息地一劃而過,就像穿過的只是一層空氣。
上千斤重的巨型銅器先是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縫,硬直了大概有半秒,突然裂倒成兩爿,刀口齊整猶如刀切豆腐。
沸騰的湯水嘩啦啦澆潑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烘出一大團雲山霧罩的水蒸汽,染的光劍爆燈花一樣噼里啪啦頻頻跳閃。
常凱申的眼都看直了,嘴巴大張如同一條瀕死的鯉魚。
不過也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令人不可逼視的光劍迅速分崩離析,散化成漫天的流螢,端的是曇花一現。
「遺憾啊,「幻劍境」不是這個世界最大幅度的力量,所能長久支撐的產物。」龍傲天略顯委惜的喟嘆:「讓你失望了,它竟然是缺乏實戰意義的早瀉哥。」
「沒有失望,為了展示「幻劍境」,你已經撤掉了原本將我牢牢鎖定的擊石一劍,此時要是不趁機滑腳我豈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常凱申突然齜牙咧嘴一笑,搖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忍者一樣原地砸出一道爆散的黑煙,人走了,話卻還在原地徘徊激蕩:「嘿嘿,既然敢來這座軍營割頭如草,可見我的輕功不是一般的牛波依!」
輕功只是一門騰挪躲閃的功夫,沒有任何攻擊性,不存在這個境界那個道的,所以龍傲天無奈地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被這個臭小忽瘸了。而且這傢伙的輕功正像他吹噓的那樣好,如同黑色的眼睛一樣在黑色的夜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個狡猾的g娘養的!」時空判官泄憤式地盪出一劍,狂烈霸道的劍氣呈扇面掃射而出,割韭菜似的割裂了一茬茬擋道的氈布、鋼鐵與血肉之軀。
按理說,天下之大,何處不可藏身?
想在大千世界、十丈軟紅找到一個人,比大海撈針、恆河尋砂絕對容易不到哪兒去。
不過這個規則和定理,對龍傲天好像還是不起什麼作用。
常凱申前腳趕回自己的聖域神廟,剛剛打開雅典娜女神雕像背後的密室準備鑽進去,龍傲天後腳就殺到了!
「娘希匹!」常凱申癟癟嘴,鬱悶的如同剛剛領了結婚證的恐龍:「難道你在這個世界有一個專門針對我的間諜監控衛星?太下血本了?至於嗎?!」
龍傲天前面上過一回當,這次吸取了教訓,拒絕再搭他的腔,邪邪一笑,摸摸鼻,又淡淡一笑,立劍指天,整個人的氣勢陡然間巨變。
「受死!擊、石、境!」
就在這命懸一線的緊要關頭,常凱申突然說了句話——一句說者無意、聞者心驚的話。
「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龍傲天一下變成了難產的孕婦,舉著劍僵直在那裡就是劈也不是不劈也不是。
原本意氣風發的聖徒表情,瞬時間難看的就像進城p娼的鄉鎮幹部被母老虎抓姦在床。
「你到底是誰!這麼針對我有什麼特殊目的?」常凱申一看有戲,連珠炮一樣搬出了心底的疑問:「我已經看出來了,咱倆絕對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你根本不是我的老鄉,想必也不可能是什麼時空管理局的執法判官!」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和你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龍傲天的俊臉完全扭曲了,就像被奧特曼一把攥住了褲襠似的狂喊狂哮起來:「混蛋!我對你是那麼的了如指掌!你居然敢懷疑我?」他惡狠狠的瞪住了常凱申,眼神如同一個愛國者凝視著蘆溝橋帶槍眼的石獅、割讓香港的《南京條約》、圓明園殘留的大水法遺迹,咬牙切齒:「你這個怨念深重的老鬼!你這個綁在歷史恥辱柱上的失敗者!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敢質疑我?我真該早一點幹掉你!我就不應該讓你說話!儂這個豬玀!癟三!鄉窩寧!」
「別激動嘛,你要真是我老鄉,哪會光顧著自己擺造型裝波伊,卻從頭到尾都對她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瞄都不瞄一眼的!」
龍傲天滿臉鐵青,順著常凱申的手指之處抬起了頭。
神殿中央被青銅五小強眾星拱月的雅典娜神像,一手持盾牌,一手持法典,充滿憐憫的俯瞰著他,眼神中寫滿曖昧粉紅的笑意。
那張女神的臉,分明就是已故的德藝雙馨的日本老藝術家飯島愛同志!
——不過可憐的龍傲天,還是不明白自己哪兒出了岔、漏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