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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為賀洋送上一杯溫的檸檬水,還買來一杯冒著熱氣的卡布奇諾,禮貌地把紙杯放在陸可琉面前,轉身離去時不忘帶上門。
她有些受寵若驚,聞到醇香的氣味卻是讓人放鬆下來,眼下窄小的休息室只有他們兩人對坐,但幸好這小小的一隅裝潢簡約,牆紙又是暖色,不至於叫人太局促。
賀洋透過咖啡的氤氳白氣看著她,手上輕輕地遞來一份白字黑字的合同。
陸可琉出於尊重,認真地從頭到尾閱讀了一遍大致的條款和注意事項,當看到版權費的數額時,她愣住了。
儘管並不知曉按照圈內的規則來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作詞人能拿多少,但顯然這個數目是有點高了……
「你們沒算錯嗎?會不會有些多了?」
賀洋清亮的眸子望著她,微微發笑:「你放心,這首歌作為《尋隱》主題曲,又由我來演唱,它一定會紅。何況,我的工作室從來都是精打細算,吃不了虧的。」
陸可琉聽他這麼說了,有些發窘地看著他:「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賀洋心口微微一滯,抬眸看她的時候卻發現眼前人根本沒在意自己說了什麼。
她拿起油性筆,正要簽字的時候被落到臉頰兩側的幾縷墨黑的發擋了視線,索性抬手將它們挽到耳後,露出一張素凈白皙的小臉,如同一汪柔軟的水,勾起人心底的旖思。
陸可琉低頭閱讀的姿勢,令賀洋不由想起她在「靖南」工作時的神態,甚至還有更早一些的時候——他看過她拿著尺子,姿勢標準地劃下墨水的痕迹,指甲總是修得整齊乾淨,凝神的時候,雙眸一眨一眨猶如含著水光。
再要開口的時候才發覺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幾年不見,你家裡人都好嗎?」
她已經簽好字,一臉坦然大方地與賀洋對視。
他反而神色有幾分委頓,抿了下唇,才說:「外婆身體好不好?」
因著陸家夫婦常年要去全國各地跑工程,陸可琉從小到大都是由外婆帶在身邊,兩人戀愛的那段日子賀洋也見過幾次面,老人家和藹親善,眉宇間又有江南女子的靈氣溫婉,令他非常敬慕。
陸可琉說話的時候端起咖啡,藉由手裡的動作來掩飾一份不自然:「她前幾年過世了。」
看得出賀洋沒有刻意要壓抑心底的感覺,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心頭的一陣抽痛,乃至捏了一下手心,他才問:「怎麼回事?」
她就著奶泡喝了一口,小聲說:「當時是併發症,走的很快……」
他眉頭緊擰,心裡酸脹,像是要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可是陸可琉卻沒有這個打算,兩人便忽然地沉默了片刻。
氣氛頓時有些壓抑,陸可琉只好平和地開口,順著接了話題:「你呢?」
「還是老樣子,爺爺和奶奶身體還算硬朗。」
陸可琉並未見過他的家人,但也是替他安心:「你福氣也好,總是遇到貴人。」
賀洋聞言眼神一閃,禁不住又問:「你當初究竟為什麼會想到去那麼遠的地方工作?」
「考大學選這個專業的時候,我不就想過這種可能嗎?」
賀洋剛想用「但我們明明有討論過……」這樣的話來作回答,然而,話到嘴邊猛然地止住了,他知道這話現在還不能在她面前說,淡淡地笑了一下:「是。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怎麼會對這些建築感興趣,但是後來……我慢慢能體會你的感受。」
他開口說話的前一秒,陸可琉覺得房間里實在安靜極了。
「從堯舜時期的『堂高三尺,茅茨土階』開始,再到柱樑枋檁、枓栱桁椽,建築才是藝術之母。」
賀洋念這幾句話的時候,彷彿有種還在讀劇本的婉轉低吟,字字咬在舌尖上,清晰可聞,小窗外重重雨幕,雨滴敲打在屋檐的清脆聲更稱得眼前這人像是電影里的一張膠片。
陸可琉微微怔在原地,她沒想到這幾句話會被他說出來,但轉念一想,他向來就是聰明又好記性,在哪裡看過這些隻字片語便記在腦海也是尋常之事。
她斟酌一下,說:「就像以前我不懂電影,也不懂演戲有什麼意思,現在也不這麼認為。不管是什麼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還有那些表演技法、情緒記憶,也有它的一套章法,很有趣。」
她想大概人總是會改變的,就像以前她那樣在意他進入演藝圈,如果換做現在,也都可以坦然接受了吧。
只是,賀洋總說她不能理解他的處境、他的情緒,他們分手以後,她就覺得不理解也不重要了……
然而,曾經以為的這份「不重要」,後來卻為此不甘心了整整五年。
賀洋收好了合同,翻折袖扣處的毛衣,露出手肘,她靜坐在對面望著他,只覺得這人猶如雨夜裡潮濕的空氣給人的感覺一樣,清新甘甜。
「我有問過金導,他說那部要找顧問的戲還在前期籌劃中,是明清時期的歷史劇,導演找的是顧廷川。」
陸可琉聽到「顧」這個姓的時候,不經意地就聯想到那日在機場見到的墨鏡男,她記得別人是有喊他「顧導」來著……
「至於你去了那裡要做的事,就是諸如檢查建築外觀和布景的錯誤,還有運用到電腦技術製作之前,需要你提供畫草圖之類……畫圖紙和建模不會太複雜,你真要去做就能勝任。」
「勞煩你了,還特意去替我問過。」
賀洋欲言又止,然,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很輕的敲門聲,原來他們的談話早就遠遠地超過了十分鐘。
陸可琉急忙起身,莫名地有些歉意:「不打擾你工作了,我也有事先走。」
接下來賀洋幾乎是退口而出了:「等我送你。」
她的站姿緩緩僵住,這事情變化太快根本沒法反應啊……
但也知道賀洋是對「朋友」一貫友善和照顧的人,對女性也格外紳士,於是她加重語氣說:「真的不用客氣。況且,你還要錄音,這麼多人等著不好吧。」
望著窗外稍見小轉的雨勢,賀洋沒有再說什麼,眸色卻漸漸沉下去。
他也開始覺得,興許選擇今天送她不是一個「好決定」。
賀洋向門口走了一小步,看著她算是默許了,隨即又問:「要去哪裡?你坐了幾個小時車來這裡,我怎麼好意思就放你回去?」
陸可琉被他這句話說的有些發懵,總覺得他有點蓄意……但轉念一想該是自己的錯覺,她猶豫著怎麼回答才好,嘴裡只好先說:「小光找我見面,她也在S市,我現在去找她聊聊,晚上本來打算坐車回家了。」
賀洋看了一眼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的工作,轉頭告訴她:「好吧,那你先去,回頭我們電話聯絡。」
陸可琉並不知道對方的心思,也太難拒絕他的這番「好意」,當然更重要的是對方也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要走的時候,回頭看到賀洋正在和錄音棚的人說著什麼,lily走過來遞上一把黑色的傘:「陸小姐你沒帶傘吧,老大讓我拿給你的。」
她確實沒帶傘,也不想假意推辭,就急忙接過來道了謝,臨行前,賀洋轉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那背影清雅的氣質映著屋外連綿雨天里一抹細微的光。
走到樓下的時候,陸可琉抬頭望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S室的冬季再加上這一場清清冷冷的小雨,空氣里滿是清寒刺骨,真的再糟糕不過了。
但隨著記憶中的往事逐漸清晰,她不可能忘記,她始終有一部分的感知彷彿留在了那個悠長又寂寥的雨夜,他們溫暖彼此的身體,有過最親密的煽情,親吻和撫摸都像滾燙的烙印。
陸可琉撐開手裡這把足以容納下兩個人的黑色雨傘,雨水中的濕氣像是充盈在肺部。
……她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
過去那樣平靜安然,只不過是因為對手沒有出現。
如今賀洋才剛現身,她就發現愛戀是一場持續不退的高熱,纏綿病榻五年不退,至今也仍有餘威。
……
因為是冬日裡的陰雨天,大街小巷不少店裡都是燈火通明,有些地方連街燈也點亮了。天氣不好的工作日行人也少,陸可琉拾階而上,腳步聲在巷子里響起空蕩的回聲。
她與好友瞿晨光約在一家茶館見面,對方在《尋隱》的影棚里搭一個內景,好不容易才申請了休息時間出來與她見面,幸好他們劇組租借的地方也不是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