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抉擇
如果那些修士看不出我是什麼逆天改命的活死人，自然會省了很多事。
紀青雲咧了咧嘴，抬了抬滿是疲倦的眼睛，帶著意思傲氣道：「我紀青雲都看不出來，這陽間自然沒幾個人能看得出來。只要你地煞之氣不過重，除了那些不現世的老頭子之外，其它誰也看不出來。」
都看不出來？
那我豈不是不用擔心那些所謂的修士來找我麻煩了？不過，我一想到馬懷良，頓時泄氣開口道：「看不出來也沒用，我身份已經暴露了，馬懷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只要你能夠自己隱藏住地煞之氣，就算外面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活死人了，我也能讓他們找不出你。」紀青雲一臉自信，又開口道：「算了，這些事暫且不談，我們一切等過了今晚再說。你男人應該短時間活不了，真要我說，你還不如讓他肉身滅了算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他魂歸鬼界，也不算真正的死亡。大不了，到時候你再去鬼界找他算了。」
讓林晨肉身滅了？
我一下子驚得瞪大了眼睛，慌忙搖頭道：「不行，我不能讓他死，我要救活他。」
雖然現在我知道人是真的有靈魂的，而且林晨就算肉身滅了，魂魄也會在鬼界存在，甚至我還能和他再次相見。可是，我一想到林晨的肉身因為我而滅，心裡就一陣陣糾結的疼痛，不甘心和他就這麼陰陽相隔。
「既然不願意，我也就不多說了。」紀青雲沉默了幾分，又開口道：「不過，我還是勸你考慮一下。你這麼做，只要你男人一天不醒，他魂魄不全，不管鬼界的魂魄還是人間的肉身都會沉睡下去。要是你願意放手，至少他還能在鬼界以陰魂的形態存在。你這麼做，或許是為了讓他在人間活過來，可是相反的，也在讓他承受更多的痛苦。」
放手！
我聽著紀青雲的話，大腦突然變得慌亂起來。這就好像他在跟我說，如果我真的愛林晨，想林晨過得更好，就要放手一樣。我愛林晨，可是我只想讓他在人間好好得活著，跟我白頭到老。可是如若我不放手，因為我自私的愛，讓林晨的靈魂更加痛苦得存在著，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一刻，我的思緒一直在掙扎著。
我不想放手，可是又不想林晨的靈魂真的這麼痛苦的沉寂下去，一直等到我救活他的那一天。
紀青雲見我半天沒說話，又開口道：「先撰寫符咒吧，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慮，實在不行，度過了今晚再說也不遲。」
「嗯。」我低聲應了一句，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符紙，努力得控制自己的思慮，想讓自己安安靜靜得撰寫符咒。可是不管我怎麼試圖讓自己安靜下來，大腦里總會不斷去想自己該如何選擇。
紀青雲沒在跟我說話，而是下了樓，過了許久才上來。
終於，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才慢慢平復下心情，再次撰寫符咒。而紀青雲在一旁指點著，讓我撰寫了三四種符咒，這些符咒看似複雜，可是到我手裡，卻依舊那麼熟悉，好像本來就存在於我的潛意識當中。
「差不多了！」紀青雲看著我面前擺放的十多張符咒，又走出房間，看著面前的林家的小樓道：「你將天罡鎮煞咒貼在院子的四面牆上，門口貼一張，還有進入小樓的門口，以及樓梯口包括這個房間門口各貼一張。還有兩張引魂符一張貼在你老公的頭上，還有一張用繩子系在那隻公雞的脖子上，還有黑狗血點一點在你男人的眉心上。」
我點著頭，便拿著符咒下樓。只是在我下樓的時候，卻只見公公婆婆已經不再客廳里了。
紀青雲的身影在我身邊顯現，又開口道：「你的家人在房間里，我讓他們多睡了一會，以免今天晚上被嚇到了。」
我鬆了一口氣，將紀青雲所說的地方都貼上了符咒。
準備好一切，我癱坐在沙發上，全身無力的厲害。這兩天，我一直沒睡，也沒有怎麼吃東西，也許是累的厲害了，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如果不是為了救林晨那意思信念還支撐著我，恐怕我早已經倒下了。
天漸漸快要黑了。
我坐在林晨的床邊，看著紀青雲站在窗口仰望著天空，絲毫不像傳說中的鬼不能見光。這幾天，我遇見的事太多了，一開始我對鬼怪充滿了恐懼，可是幾天相處下來，我卻感覺紀青雲比起我相處的人來說，更加和善。
漸漸得，我對眼前這個看上去鬍子邋遢，身後跟著一個時而恐怖時而乖巧女兒的大叔也多了幾分好奇。我好奇得看著紀青雲似乎有幾分落寞的背影，問道：「鬼不怕陽光嗎？」
「怕光？尋常鬼魂野鬼會怕，不過鬼修不會怕？」紀青雲隨口回應道：「當然，陽光照在我們的鬼骨上，還是會有點不舒服的。而鬼修之所以修鍊，其實絕大多數也是為了和生前一樣，能夠安安靜靜得生活在陽光下。」
修鍊，只為了生活在陽光下？
我不禁愕然，遲疑了幾分，又問道：「三爺，你和小童是怎麼死的啊？」
「我是被雷劈死的。」紀青雲回答的很簡潔，又開口道：「小童本來就是鬼。鬼界分陰魂和惡鬼，陰魂便是生靈死後靈魂歸入陰間，便稱為陰魂。而惡鬼則是鬼界本來就存在的生靈，小童便是一個惡鬼，本體是雨童，可以控制雨水的惡鬼。」
陰魂和惡鬼？
原來，紀青雲和小童真不是親父女。
就在我又要問話的時候，紀青雲又開口道：「天要黑了，將樓上樓下的窗戶和門都關上吧，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紀青雲故意避開這個話題，我也不再多問，起身下了樓，將所有的門和窗戶都緊緊封閉了起來。公公婆婆的卧室里，三個人依舊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我胡亂給三人身上蓋了被子，便又轉身上了樓。
房間里，紀青雲在木地板上盤膝而坐，見到我進門，隨手指向了一邊示意我坐下。而就在我坐下的那一刻，紀青雲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感覺到紀青雲手掌的溫度，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紀青雲在我胸前用手指劃過，掙扎著就想拉回手。
「別動。」紀青雲輕吐兩個字，繼續道：「女鬼王已經知道你是活死人了，但是不知道你的命數還能自己隱藏起來，要是被她發現了，恐怕到時候就算是鬼界閻羅都會好奇你現在的狀態。我先度給你一絲地煞之氣，讓你命格顯現出來再說。」
我放棄了掙脫，手腕上也果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氣進入了我的身體。本來我寫了一下去符咒，全身都暖烘烘的，此刻這股寒氣進入體內，我身體也漸漸變涼，連呼吸都感覺快要凝固了。
很快，我身上再次轉變為冰冷的狀態。
「地煞之氣如此之重，又是活死人。」紀青雲緩緩鬆開手，又看著我，口中自言自語得嘀咕道：「要是這樣，難不成還能修鍊鬼道？」
修鍊鬼道？
我驚訝得看著紀青雲，卻只見紀青雲喃喃自語之後，又搖了搖頭，才看向我道：「你現在考慮好了嗎？如果你願意放你男人的魂魄走，事情會簡單一點。要是你不願意放，今晚也只能你自己面對。」
我自己面對？
這都到關鍵時刻了，紀青雲居然說他要走。
「我……我怎麼辦？」我結巴得對紀青雲問道。
紀青雲開口道：「如果我在這裡，女鬼不會上當。我走了，她會以為我已經不在這裡。不過這房子周圍又布下了諸多天罡鎮煞咒，對她雖然傷害不大，但是也有不小影響。這種情況下，她不會跟你多糾纏，她應該會想辦法將你男人魂魄勾走。而我用引魂符將那隻大公雞偽裝成了你老公的魂魄，她勾魂，也只會勾到假魂。等她勾到假魂回了鬼界之後，至少需要三四天才會發現不對。到那時候，頭七已過，她再想勾魂已經不可能了，除非硬搶。至於後面的事，我也已經有所計劃，到時候她想硬搶也沒那麼容易。當然，我一會也會在周圍看著，如果女鬼真對你出手，我和小童也會來幫你的。」
「明白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只能點了點頭。不過，紀青雲問我考慮的事，一個下午其實我也在考慮，甚至我也想放手，可是一想到林晨陽間肉體滅了，我心裡就一陣陣糾結的疼痛。
紀青雲走了。
我拉著林晨的手，坐在黑暗的屋子裡，靜靜等待著。
房間里越來越暗，我也陷入了靜寂當中，甚至我感覺自己很快就要被這一絲黑暗給吞沒了。我到底該怎麼選擇？放林晨的魂魄走？還是讓林晨依舊痛苦的沉睡下去？我大腦里不斷閃爍著兩個選擇的結果。
我想林晨活著，卻不願意林晨這麼痛苦的活著。我想放手，可是卻又忍受不了選擇那一刻糾心無比的痛。
呼！
突然，外面颳起了風。
那股大風不斷得吹在窗戶上，呼呼作響，連房子後面的樹木也跟著顫抖起來。
來了？
我回過神，看向了窗外。
「相公，倩兒來接你回家了。」一絲幽怨的女人聲音在屋外響起，這聲音聽著像笑，又是像哭。
我聽著這聲音，呼吸也加重了幾分，緊緊得抓住了林晨的手。本來我心裡想過要放手的，可是一想到林晨要和那個女鬼王成婚，我心裡又一陣不甘心。我和林晨相戀四年，好不容易結婚，可是才結婚一天就出了事。而林晨的魂魄到了鬼界，居然沒兩天就要和女鬼王成婚，我心裡知道這不是林晨願意的，只是一想到女鬼王，我心裡頓時又多了幾分醋意。
幽怨的女人在外面喊著，我明顯感覺林晨身上似乎有了一些變化，連呼吸也加重了了幾分。而床前，那隻大公雞蹲在一邊，全身也在顫抖著，胸前的引魂符也閃爍出了意思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