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過了一會兒，終於看得清周圍的場景了。原來混沌是因為本就滿地狼藉。我突然想起了帶我們來的小妖怪說的，不免有些同情顧承軒。

本該是承歡膝下的年紀，卻屢屢經歷變故。也難怪他後來會那樣恨傷害過他和他父母的人。

我打斷了自己的回想，仔細去窺探顧承軒的這一段記憶。

風眼遮住了視線，許久才散開。

一個女人坐在地上，冷眼看著面前站著的體形高大的人，抱緊了懷中的孩子。

大概是因為女人抱的太緊了，孩子不免悶哼一聲。然而女人卻不讓孩子出聲，微微側過身，盡量把孩子藏在自己的庇護中。

「走到這一步，我誰也不怪。只是軒兒他還小，他還只是個孩子，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女人用沙啞的聲音喊道。

因為經歷太多變故的緣故，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女人眼裡布滿了血絲，嘴唇因乾涸裂開了縫。縱使和她沒有任何交集，然而我看了，還是不免心疼。

那女人就是神女，顧承軒的母親。時隔這麼多年了，顧承軒腦海里他母親的樣子，仍然記得清清楚楚。然而換做是誰，見這女人已經這樣，還有人窮追不捨，都會替她打抱不平吧。

「孩子又怎麼樣。」面前的人淡然說道，好像自己面前不是女人和孩子，而是哪裡來的小妖小怪，隨手便可扼殺。

「沒人會知道他的身份的，而且，他還這麼小，不會對妖界造成任何威脅的。」

女人的聲音里明顯多了哭腔。然而面前那人臉上卻還是冷峻的笑容。

那人自然是妖君，卻又不大像了。面容猙獰，看著確實有一副妖怪的樣子。孩子的心裡，總是把討厭的人醜化，這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在多年以後，顧承軒還是能清楚的找出傷害過他以及他家人的人，足以看出他的恨意之深，甚至是埋藏了幾十年的恨意。

「求你······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和您抗衡了。可是，可是軒兒他······」女人說著，鬆開了孩子，把孩子攬在身後「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妖君的面前。

一個神女，至高無上的天仙。如果沒有遇到狼王，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在自己的圈子裡不用給任何人下跪，給任何人低頭。然而為了孩子，她終究放下了尊嚴，放下了一切，只為了祈求孩子的一條生路。

然而妖君，是沒有心的。她的卑微與祈求換不來任何東西。

妖君抬起腳，女人因突如其來的重擊閉上了眼，隨後倒在了地上。這一瞬間的動作像一幅幅畫一樣展現出來，並沒有連貫的動做。

隨後，便看到小顧承軒跑過去也跪倒在神女身邊，眼淚大滴大滴地砸了下來，和神女臉上的血液融在了一起。

「娘。」孩子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了，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飲水的緣故。

女人也哭了，卻一把推開了孩子，重新跪倒在妖君面前，說著同樣的話。

「求您，孩子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失去了法力的神女，只能以自己的尊嚴來換取孩子的一線生機。沒有人在意她尊嚴被踩在地上時痛不痛。妖君和他的同僚，看到這一切也不會同情，只是訕訕地笑。

神女還是以為妖和人是一樣的，都會被感動，可是她錯了。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甚至有些心酸。我在心裡暗暗罵道，妖君真不是人。然而轉念一想，他是妖，本來就不是人。

妖君抬起了手，一道亮光打了過去，隨後又陷入了混沌。

大概這是他記憶最深刻，卻也最不願意回想起的一段記憶吧。顧承軒那時候只是個孩子，雖然說是半神半妖，然而還是有孩子的天性的。

然而，母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永遠合上了眼睛。

這大概是顧承軒一生的痛吧。雖然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注視著這一切，但我卻覺得那時候自己也在場一樣，看著這一切，胸腔隱隱作痛。

「我殺了你！」是稚嫩的童聲。

「哈哈哈，殺了我？小鬼，你再長几十年幾百年都不一定能殺得了我。況且，你也沒有資格活那麼久，半神半妖的東西。」妖君輕蔑地說道。

「我殺了你······」童聲還在重複著剛才的那一句話，然而妖君笑的越發猖狂了。

畫面終於又清晰了，然而看到的卻是妖君抬起手，手上運氣，重重的向孩子打了過去。

孩子閉上了眼。他閉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恨意最濃的眼神，也有最絕望的眼神。

看慣了大肆屠殺肆虐的場景，仇恨的種子從小就埋藏在了心底。

我開始覺得，後來復仇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是妖君咎由自取。妖君的私心，周遭其他人輕蔑的神情，都足以讓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瞬間成熟長大。

更何況，是目睹自己雙親雙雙倒在自己面前的。

然而一道白光閃過，孩子在妖君遠處安然落下了。但若說沒有波及到孩子，是不可能的。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朦朧，只見一個身著白衣，帶著斗笠的男人輕盈地落在了孩子面前。

「一個修道士，竟也敢和妖族做對。」妖君憤恨地說道。

那修道士沒有回話，也沒有再打鬥，而是抱起了孩子。

被一個陌生人抱著，孩子自然是要掙扎一番的。然而修道士手上力道不小，卻又不會傷到孩子，剛好把孩子箍在自己懷抱里使孩子不得動彈。

修道士也不戀戰，足下輕點便飛起數十丈。單手微懸，白光打出了一道陣法散落在了妖君周圍。我似乎聽到了妖君不屑地說著「雕蟲小技」。

然而修道士並沒有要和他打鬥的意思，見妖君暫時被困住，抱著孩子飛也似地厲害了。

眼前的景象朦朧的厲害，這一段回憶頃刻戛然而止。

我獃獃的看著這段記憶，視線鎖定在那修道士的臉上。

這個修道士我認識，他竟然是清瀟子！沒想到當年把顧承軒救了的修道士竟然是清瀟子。

果然顧承軒已經完完全全的纏繞子我的夢境線索之中了。

之後的記憶片段就是清瀟子教顧承軒仙法和武功，半神半妖的他本來就是修法奇才，年少的他心裡早已經埋下了仇恨的果實。

後來清瀟子云游四方，顧承軒也離開了師門，到處尋求秘術提升靈力和修為。

我還看見了顧承軒變成了白雲楚的樣子進入了白家，可是我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看見關於那個小女孩兒汝兒的身影。

這怎麼可能，那麼大的一個女孩，怎麼說消失就消失呢。

「雲楚，你一定要記住封印她的方法，切記要永遠保守這個秘密。」我終於聽到了些又用的東西。

白雲楚的爸爸已經病危，顧承軒跪在他的身旁，聽著他說話。

顧承軒的大腦好像自己在抵觸著這件事情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我只聽到了什麼封印，還有什麼保守秘密。

我有想起來白玉蘭臨走的時候提到了炎火上神的方法封印，這量兩件事情到底有什麼關係，這白家世世代代都有都在封印什麼東西呢？

我腦子裡的線索又亂做了一團亂麻，一時間頭疼的要命，每次我想把線索縷清卻有出現更多的線索，使他們更加凌亂。

顧承軒的精神之海已經開始強烈的抵抗我的入侵了，如果我再不抓緊時間出去，可能再想出去就十分的麻煩了。

我急忙運功將自己逼出了顧承軒的精神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