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章 慶幸
齊自貞有片刻的沉默,傅夫人也沒有打擾,直到看見齊自貞抬起頭,看向自己。
「老夫人,您是覺得我恨透了傅良沁,巴不得讓她死,所以您來找我,想讓我替你們除了她,您這想法沒錯,只可惜.....」
「可惜什麼?」傅夫人微微眯眼,「你對司令一往情深,眼見著司令這樣寵愛她,你難道就不難受?不想置她於死地?」
「想,」齊自貞痛快的承認,「日夜都想。」
聞言,傅夫人有些不解,問;「那可惜什麼?」
「只可惜,」齊自貞笑了笑,聲音十分平靜,「我狠不下心。」
「三夫人看起來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傅夫人嗤笑。
「她是司令心尖上的人,對她下手,就等於是對司令下手,實話不瞞老夫人,讓司令傷心,我可捨不得。」
傅夫人怎麼也不曾想到齊自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定定的看了齊自貞一會兒,終是沒再逗留,起身離開了南院。
待傅夫人走後,秋霞將一碗銀耳紅棗羹送到齊自貞面前,低聲道;「夫人,那傅老太太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沾手,倒是將主意打在了夫人身上。」
齊自貞心知秋霞方才定是沒有走遠,而是將自己與傅夫人的話全都聽了進去,她淡淡抿唇,端起銀耳羹微微抿了一口,道;「也不怨她,她料定我恨極了傅良沁,來找我也是人之常情。」
「那傅老夫人也是拎不清,除了二夫人母子,豈不是讓大夫人得勢,夫人又何苦來蹚這場渾水。」
「你說的沒錯,」齊自貞慢慢的攪動著手中的銀耳羹,輕笑道;「我連個兒子也沒有,我費那功夫和傅良沁作對,我圖什麼?」
話雖如此,齊自貞眼底卻還是漾著幾分凄涼之色,秋霞看著,便是不忍,「夫人如今正當盛年,還是有機會給司令生個小公子的。」
「是嗎?」齊自貞淡淡一笑,低下了頭。
謝承東這次一走便是兩個多月,梁建成這次孤注一擲,倒是將所有兵力全是派來了江北,江北軍裝備雖是優良,可也抵擋不住渝軍不要命的打法,從前線傳回來的消息,喜憂參半,良沁的心便一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這場仗要打到什麼時候。
日子進了九月,從北麓那邊傳來消息,謝承東終是帶兵從渝軍手裡奪回了北麓山的據點,渝軍後退三十里,仍是對江北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反撲。
九月中旬,時值國民總理張克凡六十歲壽誕,謝承東部署好戰地的軍事,回到了北陽。
官邸早先便是收到了消息,得知謝承東從戰地回來,傅良瀾幾天前便命人將官邸收拾一新,就連些彎彎角角的地方都是打掃的纖塵不染,到了謝承東回程的日子,傅良瀾帶著孩子們一早便是守在了主樓門口,等著謝承東的車隊。
未幾,就見齊自貞帶著謝珊,良沁抱著謝振瑋,也是從各自的院子趕了歸來,傅良瀾笑意溫和,與齊自貞寒暄了幾句,繼而便來和良沁說話,她神色尋常,似是姐妹兩還是如之前般親密無間,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良沁只是抱著安兒,傅良瀾問話,也是一一回答,可終究有了幾分隔閡,傅良瀾看在眼裡,也不說破,只含笑逗著外甥,對安兒十分疼愛。
未過多久,就聽一陣鳴笛聲從前院傳了進來,眾人俱是神情一震,向著前面看去,謝承東的車隊已經駛了進來,在主樓前停下。
傅良瀾帶著諸人迎了過去,待謝承東下車,其他人還好,謝瑤已是向著父親撲了過去,脆生生的喊了句;「爸爸!」,將身子埋在了謝承東懷裡。
謝瑤今年已有九歲,個子長高了不少,謝承東卻還是將女兒抱了起來。
「平兒,你都多大了,快別鬧,趕緊兒下來。」傅良瀾見狀便是呵斥,「爸爸才回來,不能這樣纏著他。」
平兒只是不聽,仍是摟著父親的頸脖,謝承東看向良沁母子,便是將女兒放了下來,和傅良瀾與齊自貞隨口說了兩句,便是走到了良沁面前。
謝振瑋看見父親,臉龐上倒是有些木怔怔的,謝承東看著,便是笑了,從良沁手中抱過兒子,兩個多月沒見,謝振瑋早已認不出了父親,剛被父親抱在懷裡,便是小嘴一撇,「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這小子,你老子才走兩個多月,你就不認識了。」謝承東笑聲爽朗,在兒子的臉蛋上扎紮實實的親了一口,他下顎上的胡茬早已冒了出來,扎的謝振瑋哭得更是厲害,跟個小花貓似得,不住的向著良沁的方向張著胳膊。
兩個多月沒見,良沁見謝承東黑了,瘦了,心裡本是漾滿了疼惜,可又見他這般逗弄孩子,不免輕聲嗔了幾句,眼瞧著他們一家三口,謝承東眼裡心裡都是良沁母子,傅良瀾和齊自貞站在一旁,彼此眼底都是浮過淡淡的落寞。
剛回到卧房,謝承東便是抱住良沁的身子,急不可待的尋到了她的嘴唇,二話不說,便是將她抱在了床上,良沁有些心慌,忍不住去推他的身子,小聲提醒他;「不行的,現在還是白天.....」
謝承東壓根不管不顧,直接褪下了她的衣裳,良沁見他居然要和自己「白日宣淫」,不免覺得臊得慌,可見他興緻正高,又念起兩人分別這樣久的日子,心也就軟了,只得依了他,讓他滿足了慾望。
事後,謝承東仍是攬著良沁的身子,良沁渾身乏力,尤其腰際那裡更是酸軟的厲害,她枕著謝承東的胳膊,輕聲道;「瑞卿,你這次回來,是為了張總理的壽誕嗎?」
謝承東吻了吻她的髮絲,淡淡「嗯」了一聲,「張總理昔日對江北軍有大恩,他的壽誕,我必須回來。」
良沁聞言,回身環住了他的身子,謝承東聽見了她的嘆息,遂是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我只是覺得慶幸。」
「慶幸?」謝承東挑眉,「慶幸什麼?」
「慶幸張總理今年剛好是六十歲的壽誕,若是五十九,或是六十一,你都不能回來了。」
謝承東聞言便是笑了,他撫上良沁的面容,與她低聲道出了幾個字;「我也慶幸。」
良沁不解的看著他。
「我在前線打仗,心裡也還是惦記著你和安兒,恨不得有機會能回來看你們娘兩一面,如今張總理要過壽誕,我也能正大光明的回到北陽,省的還要偷偷摸摸。」
良沁聽著,心頭便是柔軟,她心知謝承東身為主帥,等閑絕不可輕易離開戰場,若是讓江北軍知道,他扔下戰事,自個跑回來看老婆孩子,對士氣定會有影響,到時候還怎麼打仗?
良沁微微莞爾,將臉龐靠在了謝承東的胸膛。
謝承東撫著她的髮絲,兩人相依相偎,說不盡的情意。
晚飯,傅良瀾已是在餐廳安排好了酒宴,為謝承東接風洗塵,熟知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謝承東與良沁的身影。
外面的天色已是暗了下來,傅良瀾看了一眼時鐘,見時針已是指向了八點,她看了齊自貞一眼,見齊自貞端坐在那裡,微垂著雙目,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傅良瀾有些坐不住了,剛要派人去後院催上一聲,就見謝承東一手抱著兒子,另一手牽著良沁,一道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狀,傅良瀾與齊自貞俱是一塊站起了身子,等著謝承東入座,眼見著傅良瀾與齊自貞等了許久的樣子,良沁有些赧然,也有些歉疚,道;「姐姐,齊夫人,有勞你們相候,出門時安兒哭鬧,耽擱了功夫。」
良沁聲音很輕,剛說完就覺得臉龐火辣辣的,想起方才,自己看著時鐘,催促著謝承東與自己一塊起床,豈料謝承東壓根不聽,自己不起來不說,還將她也是拉了回去,壓在身下,又是一番溫存,等著她回過神來,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起來。
「小孩子家,哭鬧也是尋常,不打緊。」傅良瀾微笑著,讓良沁母子坐在自己身邊,命下人開始上菜。
珍饈佳肴一道道的擺上了桌,謝承東坐在主位,傅良瀾殷勤布菜,瞧著謝承東黑瘦下去的面龐,眼底便是漾著心疼之色,「這一仗司令打的辛苦,可要多吃些,等回到北麓,戰地的飯菜,和北陽相比不得。」
傅良瀾話音剛落,齊自貞卻是笑了,聽著她的笑聲,傅良瀾向她看去,就連主位上的謝承東,也是停下了筷子,黑眸落在了她身上。
「是我說錯話了嗎?自貞在笑什麼?」傅良瀾笑盈盈的開口。
齊自貞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她看了一眼謝承東,見他眼底布滿血絲,因著清瘦,五官的輪廓更是有稜有角,她壓下心中的鈍痛,淡淡說了句;「我聽夫人說司令這一仗打的辛苦,不免覺得好笑。」
「這有何好笑?」傅良瀾不解。
齊自貞眼底有寒光閃過,她向著良沁看去,唇角慢慢浮起一絲冷笑,「我在想,若是當日二夫人趁機擒住了梁建成,又哪還有如今的北麓山大戰,司令,又何須這般辛苦奔波?」
「夠了!」
齊自貞話音剛落,主位上便是傳來一道低吼,謝承東面色鐵青,將手中的帕子一把扔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