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章 原諒

152章 原諒

看見他,賀連愷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小姐,司令來了!」良沁和阿秀已經上車,看見謝承東,阿秀攥緊了良沁的胳膊,聲音都是顫抖了起來。

良沁沒有說話,臉上的血色也是慢慢褪了個乾淨,她木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謝承東走到賀連愷面前,他並沒有說什麼,甚至連看都未曾看賀連愷一眼,而是徑自上了車,走到了自己面前。

阿秀惶恐不安的看著他,一車的人俱是被荷槍實彈的官兵給嚇著了,只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不敢動彈。

「司令....您別怨怪小姐....」阿秀的身子抖的厲害,生怕謝承東會對良沁做出些什麼,她剛要擋在良沁面前,卻是讓良沁攔住了她的身子。

良沁抬起頭,向著謝承東看去,謝承東臉色並不比她好看到哪去,他的臉色青白,短短十餘日的功夫,卻是清瘦了不少,顯得五官越發凌厲與深邃。

她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卻不知他會如何處置賀連愷與阿秀,她動了動唇,剛要說話,然而不等她吭聲,謝承東已是抱住了她的身子,將她緊緊的扣在了懷裡。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謝承東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與寬厚,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與嗆人的硝煙味糅合,這種味道良沁最熟悉不過,剛讓他抱在懷中,良沁只覺眼底一酸,眼淚倏然落了下來。

「你別怪賀長官.....」良沁聲音沙啞,開口便是這句話。

「我不會怪他,」謝承東聲音艱澀,近乎失控般的緊緊扣著良沁的身子,「沁兒,我只怪我自己。」

良沁聽了這句話,眼瞳中的淚水便是越發洶湧,她嗓音哽咽,好容易才吐出一句話來;「謝承東,我不想跟你回去。」

「咱們不回去,」謝承東仍是沒有鬆手,「你若想留在江南,那咱們就待在善橋。」

良沁眼圈通紅,她回過身子,看向了賀連愷,賀連愷依舊一動未動的站在那裡,他的眼瞳中既有歉疚,又有慚愧,只一眼,便是低下了頭,不再與良沁對視。

謝承東解下自己的軍用披風,圍在了良沁身上,他環住良沁的腰,將她帶下了車。

良沁每一步都好似走在雲彩上似得,想起這一次的奔逃,只覺如同一場笑話,自己就仿似那隻孫猴兒,不論如何,都逃脫不了謝承東的掌心。

「當心。」下台階時,謝承東摟著她的腰,將她抱下了車。

晚間。

謝承東進屋時,就見賀連愷已是候了多時,他向著他看了一眼,就見賀連愷的臉色已是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看見謝承東進來,賀連愷如常行禮,喊了聲;「司令。」

謝承東沒有出聲,只走到主位上坐下。

賀連愷半掩雙目,與謝承東開口;「連愷跟隨司令多年,一直得司令栽培,而今連愷有違司令重託,辜負了司令的信任。」

謝承東依舊是沒說什麼,只燃起一支煙,抽了一口。

賀連愷目色坦然,繼續道;「司令的賞識,連愷只有來世再報。」

說完,賀連愷便從腰間取出了配槍,手勢間沒有絲毫遲疑,將槍口筆直的抵上自己的腦袋,不等他扣動扳機,謝承東已是迅速的拔出了槍,就聽「砰」了一響,子彈不偏不倚,打中了賀連愷手中的配槍,賀連愷虎口一震,那支槍便被謝承東打出了老遠。

「司令!」賀連愷眸光微緊,不曾想謝承東竟會饒過自己。

「我若殺了你,她會內疚一輩子。」謝承東扔下了槍,淡淡出聲。

賀連愷低下頭,直覺無顏面對謝承東。

謝承東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看向賀連愷,「你跟我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可我身邊,留不得不忠的人。」

「連愷明白。」賀連愷聲音低啞,「連愷謝過司令。」

謝承東不欲再說,只衝著他擺了擺手,賀連愷閉了閉眼睛,離開了謝承東的書房。

謝承東獨自一人待了一會兒,他一連抽了半包煙,終是按耐不住心裡的牽挂,向著良沁的屋子走去。

他們如今依然住在雲州,謝承東上了樓,守夜的丫鬟看見他,俱是紛紛行禮,謝承東沒有理會,走到良沁屋前,剛要推門,手指卻在將要觸到門把時停在了半空,他頓了頓,終是握緊了手,在門上叩了叩。

「篤,篤,篤。」

聽見敲門聲,阿秀看了良沁一眼,「小姐,肯定是司令來了。」

良沁擱下梳子,再看阿秀,已是上前,將門打開了。

「夫人睡了嗎?」謝承東低聲問。

「回司令,夫人還沒有歇息。」阿秀說完,便是側過身,讓謝承東進屋,自己則是離開了房間,並將房門合上。

良沁已是換了睡裙,那裙擺極長,一直垂到了腳踝,更是襯著身段裊裊娜娜,柔弱無骨的樣子,更是惹人垂憐。

「沁兒,」謝承東向前走了兩步,不等他靠近,良沁便是開口;「你將賀長官如何了?」

謝承東停下了步子。

「我答應過你,不會怪他。」謝承東嘆了口氣,緩緩上前,握住了良沁的肩頭,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賀連愷是難得的人才,又跟我多年,若是換了旁的事,我都可以讓他戴罪立功,可是沁兒,只有這件事,我沒法再留下他。」

「你要把他從江北軍里逐出去?」

謝承東淡淡頷首,撫上良沁的面容,「他不該把你送走,他明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良沁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微微移開了目光,不願與謝承東對視。

「我知道,你心裡恨我,怨我,沁兒,我只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謝承東將她抱在懷裡,慢慢環住了她的身子,良沁鼻尖酸澀的厲害,只覺自己如同一葉浮萍,壓根無法可想,只得緊緊地依附於他。

她想起住在樓下的母親,終是什麼也沒有說,緩緩合上了眼睛。

如果這是她的命,除了認命,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們在雲州一直住了兩個月,就連過年,謝承東也是在雲州陪著良沁,直到春暖花開,天氣回暖,謝承東才帶著良沁回到了善橋。

這些日子,因著謝承東身在江南,江北軍中的一些軍務亦是過了江,儼然是謝承東所在的地方,便是江北的軍政中心,邵平和一些高官亦是陸續從江北趕到了善橋,遜清時的善橋曾有一位鹽商,建下了一座豪宅,之前還曾接過皇上的聖駕,謝承東與良沁回到善橋后,便將此處的豪宅作為官邸,每日里江北軍的高官與先前駐紮在江南的將領進進出出,大小事務俱是請謝承東示下。

良沁每日里並沒有什麼事。平日里除了陪伴母親,便是和阿秀說說閑話,做做針線,原先她仍是有些不放心賀連愷,生怕謝承東欺瞞自己,直到那日親眼見了賀連愷來與自己辭行,聽聞他去往東北的陸軍學校當了教員,才算是放下了心。

不論是之前在雲州,還是如今在善橋,謝承東都不曾與她共處一屋,他每日都會來看她,不論軍政上的事如何繁忙,他也總會抽空來陪她吃一頓晚飯,飯畢,他總是會端詳她一會兒,黑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的眼睛,似是期冀著她能開口讓他留下,而良沁一直都是沉默不語,謝承東每回看著,眼瞳中都會浮過一絲黯然,他掩下眸子,叮囑兩句后,離開她的卧房。

這一日,謝承東回來的有些遲,待他走進餐廳,就見桌上的菜肴都是讓人用蓋碗蓋著,可即便如此,也還是涼了,見到他回來,立時有僕人將飯菜端進了廚房溫熱,謝承東看著良沁坐在那裡,便是握住了她的手,與她道;「和你說過,以後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是溫和的,眼底也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似乎見良沁等著自己吃飯,對他而言已是一件喜事。

良沁沒有瞧他,她剛抽回了自己的手,謝承東又是一把攥住,他看著她的臉龐,道;「沁兒,有一件事,我沒和你說。」

良沁有些不解,向著他看去。

「良瀾來了。」謝承東聲音低沉,「她帶著平兒,母女兩一道過來。」

良沁知道,因著謝承東長時間待在江南,江北的軍務差不多盡數轉移了過來,就連那些江北軍中的高位將領也多是舉家搬遷,來到了善橋,一夕間善橋寸土寸金,原先無人問津的宅院,此時搖身一變,都是十分搶手。

將領已是如此,更不用說傅良瀾,她是謝承東的正妻,帶孩子來善橋,更是天經地義。

「謝承東,」良沁終於說了話,「我們不要再折騰了,你和姐姐一道回江北吧,我再不會跑了,你不用在這裡守著我。」

謝承東一震,他向著良沁看去,隔了許久,才道;「沁兒,我究竟該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良沁沒有說話,剛要起身離開,手腕已是被謝承東攥住,謝承東從身後抱住她的身子,將臉龐埋在她的肩頭,「安兒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一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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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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