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關於巨怪的去留問題
關上門倒在床上之後,晴明緩緩地抬起手,發現自己還是在下意識的顫抖。
他很少與人這樣公開對峙,但是心理卻十分清楚,如果剛才敗下陣來,這一學年都不會太好受。
還沒來得及再看看卧室的樣子,晴明眼皮一沉便進入了夢鄉。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
還沒有到上課的時候,晴明打了個哈欠走出卧室,卻看見馬爾福正窩在沙發上看書。
他是昨晚都沒有休息……?
晴明下意識的打量了下他新換的袍子和袖扣,原來這男孩起的更早。
見他出來了,馬爾福揚了揚手裡的魔葯書,淡淡道:「早。」
「……早。」晴明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下意識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斯萊特林休息室位於地下,窗戶外便是黑湖底的風景,不時能看到奇怪的水生生物從窗口劃過。
晴明還沒有在這樣奇特的環境里居住過,捧著杯咖啡望著窗外出神。
「上次……是我誤會了。」身後卻傳來略有些僵硬的聲音:「你這種出身……不算泥巴種。」
「抱歉。」
晴明扭過頭來,看著馬爾福身上略不自然的神情,挑了挑眉:「你以這樣的偏見去認識他人,會失去很多朋友的。」
「可是泥巴種哪裡值得……」馬爾福彷彿被冒犯了一樣,試圖嘴硬道。
「照你的思路,梅林也是泥巴種。」晴明吹了吹咖啡上的熱氣,捧著杯子淡淡道:「《不列顛諸王史》中記載道,梅林是夢魘與凡間女子結合而成,想必那凡間女子也是個麻瓜。」
「……要再加一勺奶嗎?」馬爾福一時語塞,悶悶地試圖轉移話題。
「多謝。」晴明笑道。
魔葯課一上,他便明白了為什麼一大早馬爾福就爬起來看書。
幾個問題冷颼颼的一丟下來,原來還放鬆的趴在桌上的格蘭芬多都不自覺地縮在桌子邊,生怕下一個點到的就是自己。
馬爾福聽到教父問的幾個問題,臉上反而露出放鬆的表情。
還好都是魔葯課的基礎。
磨碎、切片、熬煮……
晴明翻著有點像菜譜的魔葯書,下意識地嗅了嗅干蕁麻的味道。
嗯……聞起來苦苦的,有點像青芥。
「波特,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不要加進豪豬刺呢?你以為他出了錯就顯出你好嗎?!」隔壁桌納威抽抽嗒嗒地哭起來,鼻子上開始不斷地長出疥瘡,斯內普一揮魔杖,有些不耐煩道:「格蘭芬多又因為你丟了一分。」
「格蘭芬多的黃金男孩。」馬爾福瞥了眼哈利的窘樣,露出嘲諷的笑容,手頭熬製藥水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他可不像傳說的那樣。」晴明低著頭專心將蛇的毒牙磨碎,淡淡道:「恐怕過去幾年都過得不太好受。」
聽到前一句話時,馬爾福臉上還流露出讚許的笑容,后一句話卻讓他有些狐疑:「哈?」
「當然啦,我們都是聽著救世主的故事長大的,」晴明小心翼翼地將毒蛇牙粉傾倒進鍋里,滿意地看到魔葯鍋里出現應有的顏色:「但他看起來,像是之前從未接觸過巫師世界一樣。」
「對哦。」馬爾福想了想,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我上次在斗角巷遇到他,聊了些尋常的話題,結果他一臉豬肝色跑掉了。」
「噗。」晴明對這個比喻有些哭笑不得:「你都聊了些什麼?」
「魁地奇、學院,還有海格……」馬爾福喃喃道:「難道黃金男孩連這些都不知道?」
「那天他穿的衣服……也不大體面。」馬爾福眉頭皺起來,意識到了什麼:「我們的救世主……是麻瓜撫養長大的?」
「恐怕是吧。」晴明想到那天他被欺負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真的若是救世主,怎麼會一點都不自信呢,恐怕海格這樣博愛的大個子是第一個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吧。」
「那倒是我冒犯到他了……」馬爾福停下自己手上的活,想了想自己先前說的話,看著哈利乾巴巴道:「他居然連袖扣都沒有。」
下課的時候,學生們魚貫而出,晴明和馬爾福走到三人組身邊,卻發現兩個男孩都有些警惕的看著自己。
「我又不是壞人,」晴明哭笑不得的皺了皺眉:「馬爾福有些事想同你說。」
「呃,」馬爾福走到哈利身前,對方的目光變得更加警惕:「你……是被麻瓜養大的嗎?」
「你想問什麼?」哈利冷冷地問道。
「我是說……我很抱歉那天讓你不太舒服。」馬爾福撓了撓頭,努力地把後面的話憋出來:「我本來想和你做朋友的,可是我不知道這些話題都不太……合適。」
男孩子之間要消除誤會也是很簡單的事,只不過黃金男孩進了格蘭芬多還是讓德拉科有些吃味。
當初如果沒有那麼不快的對話,說不定歡呼雀躍的那一桌就是斯萊特林了。
接下來的課程相較於魔葯而言輕鬆了不少,至少教授和藹可親的態度讓在場的人都放鬆下來。
一天的課上下來,匆忙吃了點東西以後,晴明提前回了宿舍,洗個澡想窩在床上休息一會兒。
溫暖的水從蛇頭石雕里噴出來,晴明揉著一頭銀髮,忽然發現自己脖子上的吊墜已經完全變色了。
「這麼快嗎?」他下意識地把勾玉拎起來,在氤氳的水霧中試圖看清楚。
之前的羊脂白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溫潤的紅色,告訴他靈力已經足夠充沛了。
可以抽式神了!
晴明差點歡呼出聲,匆匆忙忙地擦乾頭髮換好衣服,沖回自己的卧室。
他取來軟墊和小紙人,在床邊的地毯上盤腿坐好,然後凝神聚氣,指尖開始凝聚悠悠的光。
隨著指尖的劃過,地上憑空現出圓形的法陣,自六個方向延伸出八卦的圖案,依次燃起明亮的靈火,隨著法陣的成型,小紙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即將陪伴他數十年的,是繪卷上靈秀纖細的小鹿男,還是強大冷傲的荒川之主?
內心的雀躍和歡樂讓他的手指都有些顫抖,這可比分院刺激多了。
晴明深呼吸了半天,然後再次集中注意力,對著法陣開始凌空畫符——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
「Q丨Q牛力自由!」
在式神出來的一瞬間,他的心狂跳如鼓點,耳旁似乎聽見靈幡顫動的聲音。
要來了!
炫目的光芒猛得從法陣中綻放出來!
下一刻,晴明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腦子一嗡,整個人猛地被撞擊到牆上!
什麼情況?!
他忍著腹部的疼痛往法陣看去——
卻看見一個魁梧而惡臭的巨怪拎著根棒子,由於身材太龐大,頭已經突破天花板跑到樓上去了。
巨。怪。
巨!怪!
安倍家世代首抽都是SSR級的至高級式神,自己居然抽了一!只!巨!怪!
相較於小孩子看到巨怪的恐懼,晴明滿腦子都是我居然抽了個N級的式神,N級啊……
巨怪脖子被天花板卡著,遲鈍地扭動著,試圖掙脫出來。
晴明下意識地下了個縛術讓他定住,整個人像石雕一樣癱倒在牆邊。
居然是巨怪……
馬爾福剛吃完飯回來,還沒走進公共休息室便聽見了轟隆一聲巨響。
怎麼回事?他匆忙說了口令進去,發現聲音來自晴明的卧室……伴隨著巨怪的聲音。
「快叫……院長來。」晴明攤在牆角看向門口的他,淚眼汪汪的快哭出來了。
斯內普教授匆忙地把巨怪放倒以後,拎著晴明去見了校長,一路上黑袍翻滾,低氣壓幾乎肉眼可見。
「怎麼了我的孩子?」校長正在嘗新的滋滋蜂蜜糖,抬頭看見斯內普黑著臉拎著晴明進來,晃了晃糖盒子:「要來一點嗎?」
「這個小崽子,」斯內普揉著額頭,惡狠狠道:「恐怕是今天上課偷吃了我的鼻涕蟲腦子裡除了黏液沒別的東西了,在宿舍里召喚了一隻巨怪出來!」
鄧布利多愣了愣:「巨怪?」
「對,拎著棒子的,皮膚像石頭疙瘩的,頂穿了斯萊特林地牢的,巨怪。」斯內普平板道:「必須請他家長來,必須。」
鄧布利多看那小男孩已經被嚇壞了,下意識地起身,朝他走過去:「不要怕……我的孩子……」
晴明抽抽嗒嗒地拱到他的懷裡,掏出紙巾試圖掩飾自己狼狽的樣子。
我絕對是爸爸媽媽撿來的!
安倍家的人怎麼可能抽到這種東西!
洛夫古德夫婦用飛路網匆匆忙忙從壁爐里出來的時候,晴明已經鎮定了下來,只是臉上只剩下生無可戀的神情。
「噢晴明,」雅子看著他一臉委屈樣,匆匆忙忙地把他摟在懷裡,抬頭一臉憂慮的看向幾位老師:「發生了什麼?」
「咳,」鄧布利多還沒消化這個事實:「這個孩子……剛才在斯萊特林的地牢里,召喚了一隻巨怪。」
「你去斯萊特林了啊,還等著你寫信給我呢。」巴頓先生略有些高興的鼓勵道:「還不錯!」
「重點是他召喚了一隻巨怪,先生。」斯內普站在一旁冷颼颼道:「還頂穿了我們學院的天花板。」
雅子試圖鬆開他,揉了揉晴明的頭髮,意識到了什麼:「你是……召喚式神的時候出來了巨怪?」
晴明窩在雅子懷裡不肯把臉露出來,胡亂地點了點頭。
「……」雅子不太能理解自己聽到了什麼,但還是轉頭看向校長:「其他孩子們沒有受傷吧?」
「洛夫古德先生非常冷靜,」校長擺了擺手:「他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這個巨怪,但是情緒上……有點失控。」
「這很酷啊!不用覺得自己很丟臉!」巴頓先生拍了拍他的肩,爽朗地笑起來:「我要是能頂穿斯萊特林的天花板,夠我在魔法司吹一年呢。」
斯內普沒有吭聲,但是剛剛散掉的低氣壓又回來了。
「那麼可以問一下……他是怎麼把這東西招進來的嗎?」鄧布利多想到了什麼,臉色有點慎重:「這可不像是失敗的變形術,不會是黑魔法吧?」
雅子夫人輕輕鞠了個躬表達歉意,婉聲說清了陰陽師的大致情況。
「也就是……用自己的靈力去召喚靈體或者神怪作為侍從?」鄧布利多摸著下巴,好奇道:「可是怎麼出來的是巨怪呢?」
「初階的陰陽師所召喚的式神,會不自覺地被附近的靈體所影響,靠近水容易召出水妖,以此類推」雅子一臉歉意道:「可能這附近有遊盪的巨怪,造成了他召喚出相同的式神。」
「附近會有巨怪嗎?」斯內普露出警惕的表情。
「所以……不是我的問題嗎?」晴明這才肯把臉露出來,一臉委屈地看著她:「真的不怪我嗎?」
「不怪你的,」雅子溫柔的捏了捏他的臉:「SSR們排著隊等你呢。」
「學院的維修費用我們肯定承擔,」巴頓先生清了清嗓子,看向黑臉的斯內普教授:「巨怪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忙處理掉的。」
丟回去喂座敷就行了,剛好給他開開葷。
幾個大人又交談了幾句,一起匆匆回到現場準備處理掉巨怪,恢復宿舍的原貌,可等他們抵達的時候,剛才還癱倒在晴明卧室的碩大怪物,早就消失無蹤了。
馬爾福在遠處看著靠著牆有些頭疼的晴明,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