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那隻格林德沃居然去裝死
鄧布利多並沒有預料到斯萊特林學生的缺席,開學典禮的那晚,他正匆匆地趕到德國。
他原本連綴滿星星月亮的長袍都準備好了,連鬍子都一根根梳好還系了蝴蝶結,但是有隻蒼隼突然叼著一封信沖了進來,讓他不得不趕緊趕了過去。
紐蒙迦德的高塔附近始終有烏鴉在盤旋,陰沉的夜霧讓人心神不寧。
怎麼會突然說心臟病突發……
鄧布利多顧不上學校的流程,直接幻影移形去了遙遠的德國。
這座高塔,是被它囚禁的犯人一手建立的。
它彷彿海洋中的一座燈塔,頂層的燈光在夜色中有些顯眼。
青磚上沾著濕潤的苔蘚,整個塔看起來搖搖欲墜,卻被魔法穩定地保護著。
塔底的黃銅門把手上方刻著一行字,是曾經的黑魔王的手書。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鄧布利多還沒有把手掌放到門把手上,那兩扇復古風格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一串旋轉式的長梯。
這裡的結構,某種程度上,和校長室有相同的風格。
同樣風格的繪畫,同樣金紅兩色的裝潢。
實際上,這裡與『監獄』兩個字其實搭不上太多關係。
一方面,曾經被格林德沃關押的囚犯大多都得到了自由,或者在自由之前便已經死去了。
另一方面,這裡從地磚到壁爐都在這幾十年中被反覆的翻修過了無數次,足夠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能好好休息。
與其說是個監獄,更像是個用來養老的高層小別墅。
從廚房到棋牌室,還有樓下好幾層的藏書,沒有什麼比這種清凈而富足的地方更安逸的了。
奇異的是,在今晚,整個紐蒙迦德高塔上上下下的守衛都被撤走了,連老鼠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鄧布利多有些不安地掃視了兩眼,匆匆地上了樓梯。
看起來這長階恐怕有幾千階吧,可是真的踏上去的時候,只用走幾步——你甚至沒有數清楚到底有幾步,就可以抵達心中念叨著的那個樓層。
門虛掩著,那個老人裹著毯子,毫無動靜。
「……蓋勒特。」鄧布利多有些顫抖地推開了門,有些忐忑而又略帶著希望地呼喚道:「蓋勒特?」
不會真的已經……
那個毯子中的人緩緩地轉了過來。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巫師卧在床上,骷髏般的臉上連血色都沒有。
他顫抖地張開嘴,可是所有的牙都掉光了。
還好……只是惡作劇。
自己差點真的以為他要先走一步了。
「信里說你已經突發腦溢血外加心臟病,結果如何又含糊不清。」鄧布利多徑直推開了門,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蓋勒特,我今天連分院儀式都沒有參加……」
「年年相似,偶爾請個假也沒什麼。」那個骷髏般的面容忽然泛起笑意,隨後乾枯而又布滿青筋的皮膚忽然開始抖動,恢復成了健康狀態不錯的模樣——連牙齒都一顆顆地長了回來。
「你這身袍子……」格林德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唔,沒笑你,真的。挺好看的。」
實際上,他只是嫌棄戀人太久沒有過來看望他,無奈之下耍了這樣的小性子。
雖然兩個人都已經年過一百歲了,可是在某些時候,他們的互動還是和少年時期一樣,一個頑劣而又總有些壞點子,另一個無可奈何地跟在身後,必要時候還給他善後。
「阿不思,」同樣一百多歲的前任黑魔王笑吟吟地掀開毯子,給愛人倒了一杯咖啡:「有給我帶禮物嗎?」
「實際上,你根本沒有什麼心臟病,是嗎?」鄧布利多雖然語氣裡帶著埋怨和不滿,但是還是從懷裡掏出了個系著金色蝴蝶結的長方形小禮盒,他嘆了口氣,放鬆了身體:「我差點被你騙到了。」
「我想你了。」老魔王笑眯眯地把那個蝴蝶結展開,挑了挑眉毛:「難道你送了我一根領帶——我可沒有什麼客人要見。」
「實際上。」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試圖掩飾自己神色的不自然:「我本來真的以為你快去見梅林了。」
「我可捨不得你。」格林德沃打開了那個紙盒,拾起了靜靜地躺在裡面的接骨木魔杖:「——你是認真的?」
「我也不確定。」鄧布利多看著他把玩著那根幾十年沒碰過的魔杖,又喝了一口咖啡:「但是你不可能再拿它做些……」
「阿不思。」格林德沃慢悠悠地把老魔杖放了回去:「我把自己囚禁在這個高塔幾十年,難道你還不肯信任我嗎?」
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一刻,準備默契地開始談論其他的話題。
格林德沃抬手搖了搖鈴鐺,一個家養小精靈『砰』地冒了出來,手上還端著澆著蜂蜜的蘋果派,他原本打算把老魔杖放到一邊,忽然動作一頓,皺眉道:「嗯?」
這根魔杖上,有淡淡的黑魔法氣息。
這可能和被施法時間較短有關,還沒有完全地散發出來。
但是也足夠讓曾經的老魔王感應到了。
由於他長期與黑魔法相處的緣故,極大程度上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息。這讓他過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阿不思從來不會帶著這種東西來看他。
鄧布利多原本都拿起了桌子上放好的銀叉,見他像是遇到什麼問題一般,不解道:「怎麼了?」
「阿不思。」格林德沃再次拾起那根魔杖,端詳道:「這根魔杖你有多久沒有動過了?」
「從你交給我的那年開始。如果不是你詐病,我絕對不會把它取出來。」鄧布利多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也跟著放下了銀叉,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它身上……有很深的黑魔法氣息。」蓋勒特皺了皺眉,隨手施了個咒,閉眼感受道:「就在這兩個月里,這根魔杖上被添加了不屬於它的東西。」
誰會侵入我的校長室?!
口令的問題且不說,一般的學生和老師都不可能知道這種東西被放在了哪裡。
蓋勒特睜開了眼,灰藍色的眸子里沾染了些嚴肅的情緒:「它被做成魂器了。」
鄧布利多呼吸一滯,不可思議道:「——他居然用這個做魂器?」
那個愚蠢的蛇臉?格林德沃左右檢查了下這根魔杖,不確定道:「不能看清楚是不是他的,但是至少可以肯定,是一個魂器。」
如果蓋勒特今天不折騰這一出的話,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回去檢查這根魔杖。
鄧布利多接過了和自己的魔杖幾乎一模一樣的接骨木老魔杖,臉色有些凝重。
如果不是這個秘密被保護了幾十年,可能伏地魔的詭計就真的得逞了。
「今年聖誕去哪裡玩呢?」格林德沃似乎已經懶得管這個東西了,扭頭看向鄧布利多的白鬍子:「我們一起去泡溫泉,怎麼樣?」
「我可沒有答應,每年聖誕都帶你出去……」鄧布利多盯著那根散發著黑魔法氣息的魔杖,臉上的警惕還是沒有消散:「他到底是怎麼進來的?而且最後還把老魔杖給送回來了?」
「很簡單。你當初沒有打敗我,他也沒有打敗過你。」格林德沃撓了撓鬍子,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道:「老魔杖只忠誠於力量。」
哈利整個假期都在徵求稿件。
他同時租了好幾隻貓頭鷹,同時還研究了可以改變筆跡的魔法,向世界各地追名逐利的記者、作家等等投遞了徵稿信。
實際上,那些花邊小報的匿名作家永遠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反正這個『圖斯報社』也應允了會保護好他們的相關信息。
加隆一筆筆的花了出去,一整個暑假,有關黑魔王崛起的各類稿件從四面八方被寄了回來,一篇篇的交付到哈利的手中。
赫敏和羅恩也沒有閑著,他們得知哈利的計劃之後,雖然有各種顧慮和不贊成,最後還是義無反顧的幫著好朋友開展這項事業了。
添油加醋的被放在了一類,危言聳聽的被放在了一類,三個人都臨時開始惡補作為編輯的各種知識,成天泡在布萊克老宅的頂樓,在雪花般繁雜的稿件里折騰。
「不……這個形容黑魔王已經控制了福吉的,太言過其實了。」羅恩匆忙地拿羽毛筆劃掉了兩行,嘟囔道:「這種過不了審的。」
「福吉就是個草包而已,」赫敏眉頭一皺,一揮手,讓他劃下的那兩條橫杠飄了起來,在空中消散。
「第一期還是主要討論黑魔王復活的種種跡象。」哈利不太熟練地做著排版,把照片之類的也準備好了:「我們該怎麼傳播出去呢?」
「小精靈,比如那隻救過晴明的巴尼!」赫敏眼睛一亮,興沖沖道:「小精靈可以在城堡里自由行動,直接讓他們放進去就可以了!」
「那倒是要感謝你之前的『嘔吐』了。」羅恩聳了聳肩,贊成道:「每個公共休息室都來十份——能把斯萊特林休息室塞爆更好。」
實際上,在開學之後,半夜放在各個休息室里的第一期刊物,還沒等天亮就已經全部消失了,包括格蘭芬多休息室。
學生們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魔法史/預言術之類的課程上擠眉弄眼的傳遞著信息,被揉皺的雜誌在課桌下無聲地傳播著。
第二天,貓頭鷹幾乎快忙瘋了,幾乎所有學生都在給家裡寫信。
兩三天,黑魔王已經復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巫師界,雖然魔法部再三『闢謠』,但是某些種子已經根深蒂固地在人們的心裡開始成長。
晴明雖然清楚這暗潮洶湧的變動,但是無心追問哈利更多相關的消息。
他正在糾結那些消失的斯萊特林學生去了哪裡。
校長雖然第二天就回了學校,但是並沒有公開解釋有關的事情。
可能,這也是伏地魔的一種手段吧。
如果說學校會越來越不安全的話,那些得到風聲的家族肯定會讓自己的子女待在家裡,哪怕請家庭教師也不會讓他們承擔這種風險。
但是這些得到風聲的,清一色都是斯萊特林家族。
高爾、潘西……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了。
而且他們無一不是食死徒家庭里的。
拉文克勞和郝奇帕奇的長桌上也零零落落缺席了些學生,但都算少的。
德拉科由於上半年幾次出生入死的緣故,又開始找斯內普私下補課,在洛夫古德莊園里悄無聲息地學習著各種黑魔法。
大概是看書時間太久的緣故,晴明只覺得眼睛漲漲地有些不舒服。
他放下了書,費勁地眨了眨,讓那種酸脹的感覺緩解一點。
如果眨眨眼(winki)就可以讓這些頭疼的事情過去就好了,他嘆了口氣。
等等……
Winki……Winky(閃閃)?!
這個名字伴隨著自己的念頭再一次躥進腦海里,讓晴明幾乎打了個寒顫。
他飛快地收拾了東西,拎起背包衝到密道里,三下兩下回到了地窖。
「洛夫古德莊園!」
德拉科正在和斯內普學魔鬼火焰的召喚方法,門猛地被推開的一瞬間,兩個人同時警惕地把魔杖指了過去:「——是誰?!」
「不要緊張。」晴明示意他們把還在冒火星的杖尖先放下來,隨後看向斯內普,有些緊張地問道:「教授,你清楚閃閃後來去哪裡了嗎?」
「閃閃?」斯內普茫然地想了想,顯然他已經不記得兩年前的那隻小精靈了。
德拉科作勢裝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閃閃是個——」
「閉嘴。」教授本能地打斷,隨即皺眉道:「她後來應該被逐出霍格沃茨,具體不清楚了。」
「那麼,她可能已經去了馬爾福莊園,幫伏地魔做事了。」晴明思考道:「很有可能就是閃閃用家養小精靈的特殊方式,去校長室把東西偷了出來。」
德拉科愣了下,不可思議道:「她執念這麼強么?」
「我也覺得斯內普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不會隨便殺掉誰,所以閃閃肯定還活著。」晴明分析道:「但是她不可能在霍格沃茨繼續待著,很有可能現在已經去效忠黑魔王了。」
斯內普低聲罵了句髒話,煩躁道:「我當時一心審訊小巴蒂·克勞奇,根本沒時間管那個蠢貨!」
「所以,您沒有給她衣服之類的嗎?」晴明心裡有什麼東西迅速地串聯起來:「恐怕校長也忙於火焰杯的事情,根本沒履行開除她的手續。」
所以,閃閃最後只是徘徊在霍格沃茨的角落裡,既沒有服務學校,也沒有被逐出去——畢竟巫師對家養小精靈都漠不關心。
那麼,在五年級的時候,很有可能那個狼人再次找到了她,用『給小主人報仇』的名義,再次蠱惑利用了這個蠢姑娘。
我當時只想讓她趕緊從我的眼前滾開!
斯內普黑著臉打了個響指,呼喚道:「閃閃。」
隨著『啪』的一聲,一個小精靈被迫傳送了過來,在地攤上滾了兩圈,掙扎著爬了起來。
雖然隔著兩年沒有見,但是所有人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那雙哀怨的眼睛和亂糟糟的毛髮,讓人想忘記都難。
閃閃明顯意識到有人知道了她做了什麼,轉而捂緊自己的嘴,試圖往牆角退去。
小精靈可以在霍格沃茨這類的禁地來去自如的幻影移形,去校長室里取點什麼東西再簡單不過了。
「既然契約沒有被解除,」斯內普拖長了聲音,冷冰冰道:「我以在校教授的名義命令你,不許自殺、不許哭,有什麼回答什麼。」
閃閃瑟縮了一下,瘦骨嶙峋的她看起來更像一個怪物。
「你去校長室偷東西了嗎?」斯內普盯著她,徑直問道。
那個小精靈抖了抖耳朵,開始瘋狂地撞牆,但是契約讓她不得不斷斷續續地把真相誠實地說出來。
「砰!」「閃閃……」「砰!」「砰!」「確實……偷了……」「砰!」
「不許撞牆!」斯內普用指節扣了扣桌子,冷冷道:「繼續說,你是在給黑魔王賣命嗎?」
她的眼珠轉了一圈,試圖辯解道:「閃閃是在為小主人復仇!」
「你沒有什麼狗屁的小主人!」斯內普呵斥道:「你現在是屬於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
「說清楚,你這兩年都背著我們做了什麼。」教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情緒稍微平靜一點。
在閃閃刺殺晴明之後,鄧布利多原本想殺了她,最後還是沒有念出惡咒,只是讓她洗心革面,從今以後好好地在學校里待著。
校長以為她只是偏執而容易被利用,卻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愚蠢的是種禍害了。
閃閃原本繼續著酗酒不幹正事的生活,身邊的小精靈們也懶得管她,但是在那之後,有個叫做烏姆里奇的女人在拜訪校長的時候,順帶找到了她。
烏姆里奇女士告訴了她繼續給小主人報仇的方法,而且還讓她通過幻影移形的方式,監視費爾奇的動向,從而讓食死徒們在霍格莫德與他『偶遇』,造成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雖然在中途,閃閃有過不止一次想要停手的念頭,可是伏地魔和各類人物都不會放過她。越陷越深,也就越做越錯。
不光如此,在與食死徒們接觸之後,她還開始幫他們監視德拉科和晴明的動向,那天夜裡她發現他們兩跑去校長室找鄧布利多,然後一夜都沒有回來。得知消息的烏姆里奇直接跑去了普林斯老宅,帶著斯內普去地窖抓人——
正是這一串的監視和設計,讓德拉科差點也變成了狼人,永遠地被逐出學校。
「等等。」德拉科皺了皺眉,打斷了她的敘述。
「那根你偷走的魔杖,現在在哪裡?」
閃閃抬起頭來,哽咽著道:「已經放回去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難道伏地魔特意放回校長室,就是為了能在某種程度上更好的保管這個魂器么?
「那……『那個人』,他用不了那根魔杖。」閃閃用並不熟練的語法處理著句子:「他做不到,正常使用起這根魔杖。」
「為什麼?」斯內普心想黑魔王怎麼可能把到手的魔杖放回去,追問道:「他當時還說了些別的嗎?」
「當時他試了好久,然後嘟囔著『老魔杖』、『臣服』之類的詞。」閃閃努力地回憶著,兩個毛絨絨的大耳朵抖了抖:「是的,他來來回回念著這幾個詞,然後把魔杖又給我,讓我放回去。」
「老魔杖?!」三個人在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同時驚詫地重複道:「——那根是老魔杖?」
接骨木……臣服……
仔細一想,好像什麼都串通了。
晴明左右一思忖,繼而認真道:「之前巧克力蛙的卡片上有說過,鄧布利多擊敗了曾經的魔王格林德沃,同時……」
——鄧布利多廣為人知的貢獻包括:
一九四五年擊敗黑巫師格林德沃。
「這根魔杖很有可能就是格林德沃的,」德拉科跟上了他的思路,但是很快他臉色一變,喃喃道:「難道……校長本身也用不了這根魔杖?」
不然何必用另外一根魔杖呢?
老魔杖只承認力量的過繼,如果沒有徹底戰勝前任主人,它是不會效忠新主人的。
而曾經的黑白大戰,是被世人皆知的。
鄧布利多為了維持假相,這麼多年都用的是類似的另一根接骨木魔杖。
「但是,」晴明想到前兩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試圖爭辯道:「可是我那天晚上讓鳳凰火去查探情況,沒有任何異常啊。」
「不……」斯內普臉色一白,喃喃道:「他可能拿著魔杖去見格林德沃了。」
德拉科和晴明同時愣了下,不可思議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曾經是戀人。」斯內普陰沉著臉慢慢道。
恐怕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