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夜路上空無一人,馬車滾過的聲音格外突兀,穿過街道,隨後拐進一條巷子,最後停在一座偏小的官家府邸前。
「相爺,到了。」
馬車裡,宋綺羅半倚著梁琰,許是今日累到了,即使吃了飯這會仍是無力極了。
她本想自己下去,只是才挪正身子梁琰便用手托住她的腰,直接將人橫抱在懷裡。
馬車裡空間不大,他只得手裡抱著人,半屈著身子將她帶了下去。
「丞相大人,您放我下來,給我爹娘看了多不好。」
梁琰挑眉看著她毫無底氣的抵抗,「體力弱的人就不要說話,本相自有想法。」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側頭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還不是因為您。」
他笑,「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本事。」
宋綺羅暗中翻白眼,又被他堵的回不來話。
車夫上前敲了門,沒多久阿福便開了門,見是梁琰忙低身行禮,又偷偷看了一眼那個今日成為自家未來姑爺懷裡抱著的人,這不是自家小姐嗎?
他帶著人進了府,隨後去通知自家老爺夫人。
宋老爺宋夫人其實一直在堂屋坐著,等宋綺羅回府,這會也沒想到是丞相大人親自送過來的,雖說梁琰也是宋府未來的女婿,但是他們到底不敢以未來岳父岳母自稱,仍舊給他行了禮。
宋夫人覺得自己還得需要時間來緩衝一下宋綺羅和梁琰的關係,「相爺,羅兒這是?」
宋綺羅不知如何應對宋夫人,索性躺他懷裡裝睡。
梁琰掃了她一眼,難得在宋綺羅之外的人面前臉色溫和,「宋郎中下午不小心在本相府上摔了一跤,磕到腿了,請了大夫過去,所以耽誤到現在才將人送回府。」
宋老爺忙道,「這孩子都多大了,行事還如此不穩重,給相爺添亂了。」
宋夫人一臉心疼,瞪眼打了宋老爺一下,「孩子摔到了,你還說她,嚴不嚴重?」
這丞相大人真是胡說八道,宋綺羅偷偷隔著衣服掐了他一下。
彷彿當她是在撓癢,梁琰若無其事地說道,「已經無大礙,估摸著是下午折騰得有點久,這會子乏了,本相還是送她回屋裡休息吧。」
雖說讓一個男人進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閨房不妥當,可宋夫人又不敢說不行,猶豫一番,只得應道,「那我給相爺帶路吧。」
直到梁琰離開,宋夫人才鬆了一口氣,這人氣場太強,即使是要做自己女婿的人,在他面前那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個,不過,今日觀察一番,他對羅兒倒是挺貼心。
她坐到床邊上,拉起宋綺羅的手,一臉慈祥地看著她,嘴裡輕聲說著話,「相爺看著雖不苟言笑,但好在對你處處貼心,說你摔了時娘看他那表情簡直比我還心疼,又親自送你回來,他是什麼樣的人,這天底下誰不知道,也不知你是怎麼入了他的眼,不過,如今你的終身大事也定了下來,娘也就放心了。」
裝睡的宋綺羅聽了這些話,心裡微暖,同時又有點感慨,她娘今兒白日里才擔心丞相大人以後會虧待自己,這會又覺得他不錯,轉變也太快了。
宋夫人又坐了一會,給她揶了揶被子,這才起身掀了帘子出去,宋綺羅聽到她在外邊同阿碧說著話。
「相爺說了,她磕了腿,這幾天不用去上朝,明天就不要喊她早起了。」
「是,夫人。」
宋綺羅閉上眼打算睡一覺,可是過了許久也睡不著,身上還有微微的疼痛感,想了想,她起身,喚了阿碧進來。
「小姐,您怎麼醒了?」
「去廚房燒點熱水,我想洗澡。」
阿碧不解,「這怎麼又突然想洗澡了?」
宋綺羅不知該怎麼答她,想了想,索性說順著梁琰的方才的謊子道,「今天摔了一跤,這會還疼著,突然想起大夫說的熱水能疏通筋骨,想想還是試一下。」
「那奴婢這就去準備。」
雖然沒有那大夫真這般說,不過不能否認在熱水裡泡一下,確實舒服多了,擦乾身子,看著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拿出梁琰之前在馬車上給她的葯,仔細塗抹了一番,又著了裡衣,在床上躺下,身上彷彿被打通任督二脈,酸痛也輕了不少,這才合上眼睡了過去。
「相爺,今天下午武大人帶著新晉狀元郎來府上,因著宋大人在,小人便沒稟報您。」
惦記了許久的小女官好不容易吃下了肚,梁琰這會心情大好,不過要是這管事真來稟報了沒準心情就不好了,「做的很好,府中的下人們各自去賬房那領十兩銀子吧。」
管事也沒問為何,只是笑道,「那小人便去安排了。」
這武士文還不知他與宋綺羅的關係,上次也只對明來說過,他沒想到武士文辦事倒是利索,這新科狀元出來沒幾天便將人領來了相府,於家在後宮中的那位一時半會是起不來,於清明天天與宮人廝混,明日他再讓手底下的人蔘上一本,將人從那御林軍統領的位置上拉下來也不過小事一樁,接下來,只需要防著南邊手握重兵的於將軍,無需再養什麼心腹,對付這些人如今是跺跺腳的事。
他現在只想著將那小女官娶過來,恨不得天天守在她身邊,想了就拉過來抱抱,念了就摟過來親一口。
第二日早朝,便有人上奏參御林軍統領於清明,不思其職,不守規矩,在宮中聚眾賭博,又與宮女徹夜廝混,擾亂後宮秩序。
皇帝大怒,又因體恤貴妃娘娘沒了身孕,便只罷了他的職,不治罪。
朝堂上其他人都心知肚明,這丞相大人與於將軍素來不和,宮中的事若沒人特地去調查,這些事自然不會有朝臣知曉,那上奏之人又是戶部的,自然能猜到是受丞相大人私下囑咐,如此一來,眾人看梁琰的眼神更是懼了幾分。
陽春三月,暖風拂過,夾著一陣清淺的花草的味道,穿過敞開的窗柩襲進書房裡,宋綺羅嗅到味道,放下書,走出書房,院子里暖陽一片,那棵被她爹移到院子中間的桃花樹,前幾天還閉合的花苞,經過幾個晚上終於完全盛開,她走過去近看,粉色的花瓣還有未乾的露水,花蕊嬌嫩,花葉紅粉。
阿碧見她細心打量著,笑道,「小姐,這時候采來釀酒倒是不錯。」
宋綺羅點頭,「是還行。」
她嘴裡牽出一抹笑意,突然想起前幾日去丞相大人府里,用飯之時,他頗有興緻,喊了管事拿了酒過來,要她同他喝兩杯,她當即便拒絕了,她只能喝得桃花酒,其他的喝了便要暈。
不過她還是很想和他一同飲幾杯,思及此,她想這次得多釀點,下一年還得釀,再下一年也要釀。
「我記得府里的白酒沒了。」
「小姐,您別急,奴婢這就讓阿福去酒坊里打去。」
「等等,這事我要全程自己負責,走,阿碧你隨我去。」
阿碧又掩唇笑,「奴婢懂得,這畢竟是要送給相爺的。」
宋綺羅瞪她一眼,卻也不否認,「就你知道得多。」
「好了,小姐,趁著還未到晌午,咱們趕緊去吧。」
這酒到底沒打成。
她們去的這家酒坊是京城裡許多達官貴人平日里愛去的,酒的質量自然是上乘,她爹一年裡都要來這打兩次,宋綺羅進來沒多久,便碰上了那於清明,她覺得奇怪,此時他不應該在宮裡帶著御林軍巡邏嗎?
「這不是宋大人嗎?來來來,陪我喝一杯。」於清明說完又打了一個酒嗝,他手正要拍上宋綺羅的肩膀,阿碧見這人說話粗氣,於是上前攔了一下,又拉著宋綺羅往酒坊後邊走。
「怎麼,這是後邊有了人瞧不上我了是吧?」他上前一把將阿碧推開,隨後扯著宋綺羅的胳膊往他那桌上帶。他今兒心情不好,正愁沒地發泄,在宮裡與宮人廝混之事,讓人給陛下那裡上了摺子,隨後他便被罷了官職,他雖蠢鈍,卻也知曉這後邊誰人指使。
「於統領,請你自重,大庭廣眾之下,注意自己的身份。」宋綺羅用力推開他,只覺這人脾氣來的莫名其妙。
「你再說一遍?」
於清明本就生的強壯,說話聲音又粗,這一聲更是用了力,嚇得酒坊其他人氣都不敢喘一個。
宋綺羅叫上阿碧,「阿碧,這酒今天我們就不打了,走。」
「是,小姐。」
阿碧嚇得哆哆嗦嗦,趕忙上去躲在自家小姐旁邊。
啪的一聲,酒罈子碎了一地,宋綺羅還沒來得及踏開一步,下一刻便讓那於清明攔腿扛在了肩上,往酒坊外邊走去。
阿碧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你放開我們家小姐,快放開。」
「來人,把這小婢女一塊拿下。」
原來他還帶了人過來,只不過都候在外邊。
「於清明,你想幹什麼,你這個瘋子!」
「宋大人,對不住了。」酒坊不遠處的一條小道上,停著一輛馬車,於清明讓手下打開,隨後直接將人扔了進去。
宋綺羅整個人撞在馬車裡,額頭重重地磕上車壁,強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人立刻縮成一團,小臉痛苦的皺著,眼前一陣眩暈,最終還是慢慢閉上了眼。
那馬車是嵌著門的,此刻那門外邊咔嚓一聲,讓人上了鎖。
「少將軍,接下來?」
「送到南邊去,我爹就等著這個籌碼了。」
「是。」那手下正準備上車趕馬。
「等等,我隨你們一塊去,一會抄小路,越快越好。」
「少將軍放心,速度快起來,今晚就能到。」
「那,這個怎麼辦?」
於清明看了一眼被手下打暈的阿碧,「扔進去,一塊帶走。」
他騎上手下牽過來的馬,心中頗為得意,如今這官職丟了,冒然回去南邊,定要讓他爹責罵一番,但是如果他把這梁琰最重要的東西送了過去,沒準還能得他父親誇獎,原本他也不打算這麼做,只不過,一想到梁琰暗中讓人上奏害自己丟了官職,他就氣得牙齒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