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後幾天活沒有那麼多，所以不用起那麼早。忙完了午飯之後，許玥聽著一群幫忙的媳婦在談村裡的八卦。那種年紀比較大的媳婦，真是什麼都說得出來，三句不離葷話。哪個知青又和誰滾到草垛里去了，寡婦二毛媳婦的肚兜被人偷了，半夜裡屋裡偷偷摸摸的出來一個人，還打趣年輕的小媳婦和丈夫的□□，滿口黃腔，在場的小媳婦們和沒結婚的女孩們都臉紅紅的，連許玥這個來自21世紀的人都受不住。還好後來先回來的那一撥人說今天收的稻穀收的比較多，打穀隊的人要再等會才能回來，叫人去送水來著。

許玥和張小妹就借口送水走了。今天收稻穀的地方比較遠，許玥和張小妹各挎一個大籃子，籃子裡面裝了一大瓮涼開水和一些昨天在公社裡摘的水果。許玥不識路，就讓張小妹走在前面，剛開始的時候還很新奇，興緻勃勃的，後來越走越跟不上。張小妹腳程很快，一大籃子的東西好像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許玥就慘了，肩上火辣辣的，又不能放下走人，只好忍住默默的跟上。

張明珠一直站在樹下等著送水的人，終於看到她三堂姐的身影。叫道：「三姐，嫂子」。然後趕快迎上去。許玥看到一個戴著草帽的，皮膚白白的小姑娘沖著她們跑過來。「三姐，嫂子，我幫你們拿東西吧。」然後看向兩個籃子，說：「我們這樣，我站在中間，兩隻手都幫你們抬一邊，就能鬆快很多了。」頓時感覺這是個好主意。張小妹：「張明珠你是不是傻，叫你呆在家裡偏偏要來這裡頂著大太陽的收稻穀，還幫我們拿東西，幫你補給我們添亂就好了。」然後輕輕地敲了一下明珠的頭。張明珠笑嘻嘻的，：「既然不需要我幫你，那我去幫嫂子好了，我可是很厲害的。」然後去幫許玥拿東西。

許玥看著張明珠白白嫩的手，可不敢讓她拿，而且她才剛14歲，她可不想連個孩子都不如。張明珠看著兩個人都不讓自己拿東西，道：「既然你們都不讓我幫你們，那我給你們唱歌好了。」然後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都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帶它去趕集······」然後轉過頭來對許玥和張小妹說：「小驢兒，還不快走」轉回去繼續唱。

許玥······

張小妹······

有了張明珠的插科打諢時間感覺快了很多，許玥在下坡的時候就看見打穀隊的人在那裡雙手拿著稻穀，一下又一下的有節奏的打穀。這個之後還沒有打穀機，所以給稻穀脫粒還是個力氣活。谷桶是梯形的，下小上大，便於穀粒落在桶里，四個人站在谷桶的四邊，錯落有序的打穀。然後唱打穀歌，雖然累，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脫完粒的稻桿整齊的放在一邊，有人去檢查還有沒有遺漏的，粒粒皆幸苦，可不能就這樣浪費了，然後再把它整齊的堆在一起，用稻桿捆起來，走的時候順便拿回去喂牛。一群大男人在這裡揮汗如雨地勞動著。張明珠大喊一聲：「喝水了」，勞動的人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拿起自己的杯子過來盛水喝。許玥眼尖的看到了張敬還在那邊幹活，趕緊拿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杯子給他盛水送過去。

張敬看著雙頰紅彤彤的媳婦，知道這是熱著她了，有點心疼，語氣就不由得有點沖，「大熱天的不好好在家裡呆著，出來幹什麼，還嫌家裡的活不夠累是不是？太陽這麼大，也不知道先帶個草帽。」然後把頭上的草帽摘下來套到她頭上。許玥聞著頭上草帽散發的汗味，知道他這是心疼自己，把帽子拿下來給他扇風，道：「我這不是在家沒事做嗎？家裡的活又不多，我出來看看你給你送水，看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地方，這樣你們也能快點回去不是嗎？」張敬聽著許玥用軟軟的語調說著那樣的話，心裡就像大夏天喝了冰糖水一樣，涼涼的，甜絲絲的，心裡說不出的熨帖。可嘴上還是說：「有著個心就好了，這裡也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把帽子戴上，趕緊回去，我們這裡再過一刻鐘就能回去了，把明珠也帶上，一個小孩子的混在大男人堆里像什麼回事。」

許玥看著堆得小山似的稻穀，沒有說什麼。反正現在還需要做的就是打穀，篩谷，還有把裝好袋的稻穀扛回去，這些她都做不來。而且現在幹活都是要記工分的，雖然她要是幹了也得記上幾分，但是要是別人眼紅，說是她就做了這麼點活就得了幾分，說她佔了隊里的便宜怎麼辦。所以她還是乖乖回去好了。

張敬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2點了，隨便吃了一下東西然後又回去幹活，畢竟只有那麼點了，早點幹完就能早點休息。他們這一隊原先下午要去篩米的婦女們也不用去了，先回來吃飯的那一隊人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只需要男人們去把米搬回來，曬在公社的水泥地板上。每個人都挑著長長的竹扁擔，兩頭個掛著一個筐，框里裝著黃燦燦的稻米。

竹扁擔是用長了三四十年的老竹做的，竹子歷經冬天風霜浸寒，夏天的烈日烤炙，再由村裡的老木匠打磨製作，堅實耐用，承重力十分好，用這種竹子做的竹刀，甚至比真的刀具還好用。等東西全部搬回來后，大家都去河裡洗澡了。

小河村的河流經一個狹長的沙洲，被一分為二，然後在下游又聚合。被沙洲分開的兩條河道便成為夏天洗澡的好地方。男左女右，兩撥人互不干涉，不能偷看。不過也不能說是絕對安全的，保不準有不懷好意的人偷偷躲在菜地里偷瞄呢，但是大家都想著那麼多人一起洗，大眾效應，肯定挺安全的，再說要是被看也是大家一起，怕什麼。

許玥看著那麼多人要去，自己也想去，游泳嗎，她一直都挺有興趣的，因為不擅長。而且大白天的，兩邊河道都那麼多人，應該也不會有人偷看。大不了自己穿著衣服游就可以了。就很高興的對張敬說，她去拿東西，叫他等她一會。沒想到就被張敬一口否決了，無論許玥怎麼撒嬌也不管用，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許玥只好一臉不高興的進屋去了。張敬看著許玥不開心的臉，內心動搖了一下，不過也是僅此而已，他可不想自己的媳婦被別人看到，就算是同是女人也不行。

等大家都回來的差不多的時候就上菜吃飯了，許玥早早的看見明珠和一個年輕的男子過來，許玥這才好好的打量自己這個小妹妹。張明珠把頭髮全都攏到後面，頭上用兩根藍色的絲帶綁著扎了兩個小啾啾，露出飽滿的額頭，兩隻杏眼水汪汪的，像是一汪清亮的泉水，不自覺的讓人心生好感，蘋果臉，白白嫩嫩的像是在燈光下散發著溫潤光線的珍珠，讓人忍不住把它珍藏，精心呵護。是個像珍珠一樣的美人，溫潤大方，以後長開了一定更漂亮。

見到許玥就高高興興的打招呼。陸嘉時也稍稍向許玥打了招呼，詢問村長在哪后就像許玥告辭進屋去找村長了。陸嘉時單獨的五官並不出彩，但組合起來卻又十分有味道，氣質出塵，穆如清風，像是一根挺拔的竹，屬於越看越有味道的類型。

很多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始終是生存下來，而另一種人所接受的教育，首先是生存，然後是如何優雅的、有教養的、循規蹈矩的、始終如一的生活。他可以隨意的與你談天論地，距離好似不過一指之隔，卻又能以一個禮貌的、而你又不能拒絕的方式拒你於千里之外。許玥前世在一個晚會上的時候見過這樣的人，位高權重，不是她可以企及的人。不過在小河村這個小地方還可以見到這樣的人，確實是出乎預料。

沒有時間叫她感時傷懷，許玥又回到廚房準備吃的去了。秋收過了，肩上的負擔輕了，而且看今年的收成不錯，大家吃飯都敞開著吃，院子里一派歡聲笑語的，從下午6點一直吃到8點多，大家才互相告別離開。許玥收拾得夠嗆，做飯的時候有很多人來幫忙，最後收拾的時候大家只是幫忙把碗筷歸攏好，拿走自家的凳子。別的什麼的都要由辦公家席面的主家人來收拾，張敬和他爹都是甩手掌柜，吃完就走，倒是許玥、張小妹和婆母一直收拾著。

本來嘛，在男人眼裡，媳婦娶回來就是讓她來伺候自己的，而且一個大男人的整天忙活著女人的事那算是什麼事，所以張敬走的毫無負擔，哼，張敬以後會吃到自己釀的苦果。所以許玥三人就忙活了半夜，凌晨了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