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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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的種子一旦播撒在心中，埋怨鬱氣就像養料一樣促使它發芽，最終破殼而出。大家吵吵嚷嚷的，一直持續到了元宵還沒有消停。

季紅更是跟張奶奶撕破了臉面，一家人分兩家過。在大年初一就回了娘家，還是張敬他媽去接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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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珠杵在大伯家門口，不敢進來。

許玥今天正好自己待在家，發現她站在門外：「明珠，怎麼了，站在門口，快點進來。」

明珠走進來，很小聲：「嫂子，我哥哥在嗎？」不敢向裡面張望。

許玥：「最近不是要引水入田了嗎，你哥跟村裡面的人去修水道去了，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先跟嫂子說」像是看出她的顧慮：「今天只有我在家。」

張明珠卷了卷自己的衣角，還有點猶豫。

許玥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快暖暖，這天冷著呢。」

張明珠猶豫了一下，啟唇：「嫂子，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我媽和奶奶一直在吵架。」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上學名額的問題了，兩人新仇舊怨都翻起來了。

現在在家裡她跟她媽媽是一邊的，爸爸跟奶奶是一邊。

許玥是知道三嬸和奶奶鬧翻了這件事情的，幾家人輪番去勸，反而越吵越凶。勸來勸去反而成仇。「那明珠，你怎麼想呢？你是你媽媽的寶貝，你的話她一定會聽」，看她似乎還有點躲閃「你逃避不了的，必須做個決定。你可以先跟嫂子說說，我幫你出主意。」

其實如果沒有高考的恢復，許玥承認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是個最好的選擇，有城市戶口，有好工作，捧上鐵飯碗。

張明珠：「從小我媽就希望我走叔公的路，當個醫生。這對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不用早早嫁人，但我不太喜歡醫院」。

記得那是她7歲的時候，跟著叔公去醫院，叔公做手術去了，她自己一人坐在辦公室里，突然竄出一個人，瘋瘋癲癲的，要把她抱走，要不是嘉時哥哥，她不知道後面會怎麼樣。

至於喜歡什麼，她喜歡畫畫，孤單的時候，挨罵難過的時候，歡喜的時候，那是只屬於她的小天地。

還有那個人······難過的時候想依靠。

「嫂子，我喜歡陸嘉時」張明珠堅定的望向許玥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張明珠一直有這種預感，離開了之後就再也見不著他了，「我怕，我再也見不著他了。」

許玥是看的出來明珠喜歡陸嘉時的，哪怕是三嬸應該也有懷疑過。只不過他們兩年齡相差太大，生活環境也截然不同，下意識的讓人否認。

優秀的男人總會吸引女孩的目光，何況他們朝夕相處。

只不過在許玥看來也只是明珠的挑擔子一頭熱，陸嘉時對她應該只是對妹妹的照顧關愛罷了，而明珠不同，看的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他的。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要顧慮，隨著心走，不要等到以後沒機會了」許玥道。雖然可能會受到傷害，但就放肆這麼一回又如何，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讓你不計較得失，拋下自己的一切，勇敢的邁出去。其實這麼勸她，許玥也有自己的私心，因為自己曾經錯過，所以不想讓別人也錯過。

只要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到時候大家都會有更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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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張二成我告訴你，讓我不跟你媽計較，把名額讓給曉文，可以」。季紅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張二成舒了一口氣，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不過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家宅和睦，雖然沒有多少錢，但一家和和樂樂的，多好。雖然他也看重女兒的前途，但是為這鬧得家宅不寧，哎，叔公這麼疼明珠，肯定還會給她安排的。

「那我們三家就輪流養媽，這家四個月那家四個月，這樣就公平了。上不上學的，你們隨便，憑什麼就我們家養。」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她只想清靜清靜。不就是因為沒有兒子養老，所以偏向侄子們，向他們低頭嗎？她有手有腳，不怕老無所依，而且她女兒那麼聽話。

「啪」

季紅不可置信的捂住臉，「你竟然打我」。臉上火辣辣的，比臉更疼的是心。

張二成也有點不知所措，他實在是太氣憤了，打了又後悔，只能裝作凌厲來演示自己的心虛。「反正我告訴你，咱媽不能搬出去，三家一起養，多丟人，別人會以為我連我媽都養不起，你在這裡坐著，消消氣，消完了去給媽道個歉。」把手收回來，然後奪門而出。

季紅坐在屋裡，流淚。這是她嫁到這個家以來張二成第一次打她，她記起出嫁前媽媽對她說，婆母那麼厲害，嫁到這個家你會後悔的，她想怎麼會呢？張二成對她那麼好，她被婆母刁難，雖然他不會正面幫助她，可是私下裡安慰她，她和明珠喜歡的菜他一口都不動，全都給她娘兩吃。

她只有明珠一個女孩，被人恥笑說斷根，他還是一直陪著，尋醫問葯，任勞任怨，連明珠都在小小年紀的時候幫她熬藥，在她難過的時候，笑著說，媽媽，這葯一點都不苦，你喝下去就好了······對了，她還有女兒。

明珠，掌上明珠。

季紅撞撞跌跌的走在路上，她的女兒，在哪呢？對了，應該在她嫂子那裡。

許玥看到三嬸從路上走過來：「嬸，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那麼蒼白。」

季紅：「小玥，你看到明珠了嗎？我到處都找不到她」聲音有點哽咽。

「嬸你別著急，剛才是在我這，她現在應該在鎮上了，不用擔心。」

季紅：「哦，去鎮上了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許玥看著那個背影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寂寥，絕望，一股莫名的恐慌漫過心頭。隨手抓過手邊的針線筐。「三嬸等等，我去你家借用一下縫紉機」。然後噠噠跟在她後面。

路過客廳，見桌上還擺放著殘羹冷炙，筷子碗擺的東倒西歪亂糟糟的，任平時季紅是絕對不會讓來人看到家裡這個樣子的，現在這樣，就算了吧。

「奶奶和三叔都不在啊」許玥道。

季紅沒有回答，「你進來做活吧。」然後就自己坐到床上去。

縫紉機是放在三嬸房間的。所以許玥跟著進屋。

許玥試著搭話，「嬸，我知道婆媳關係很難有融洽的，奶奶那話你就聽聽就行，千萬別放在心上。還有明珠，她現在高中沒畢業呢，也許到時候有更好的選擇呢。」是了，明珠高中畢業的時候已經恢復高考了。

「可是要是沒有呢？人一輩子有幾次擺脫命運的機會。」

許玥：「······」。突然覺得自己的話有點不負責任。「也許很快高考就恢復了呢，明珠可以藉此跳入龍門。」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可以預知，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抓住現在的機會。

季紅：「算了吧，說是恢復，說了多少年，我們鄉下人也不奢求什麼了，讓她留在我身邊也好，有一門手藝，踏踏實實的，嫁個鄉下人。」她認命了，不爭了，這一輩子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