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應泓出事了
要說我是否對應泓有虧欠,其實沒有的,在黑暗裡,為他們父子賣命,出生入死,甚至筠筠的死,都令我無法釋然。
我只能說,他是我現在唯一的依仗和庇佑,我握住他,便是為我和自己里的孩子尋一條生路。
所以這一刻,我幾步走過去,伸手抱住應泓的身體,將頭靠在他胸膛上。
聽著他的心跳聲,我沉沉說:「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這些,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
相差甚遠……
如果,應泓早一點告訴我。他藏在心中的這些秘密,就不會將我推到段天盡身邊。
這些,他又怎會不知道,所以那麼多次,見我為段天盡奮不顧身時,他越是懲罰我,就推我越遠,終於,他改變了,不願意像從前那樣對我,當我對他說,除了肚子里這個孩子以外我一無所有時,他終於融掉了乾爹這些年給他的所有枷鎖,他對我說,以後不用改了!
這話,不止是對我,亦是對他自己說的。
我們不用再為了活著和殺戮,再去遵守那些規矩了,我們都不用改了!
回去的那條通往海邊的瀝青公路,溫和的風觸碰過我伸出車窗外的手指,自從那年父親沒再回來,我便沒有做過這個動作,因為無憂無慮離我太遙遠,我連睡覺都在防備著偷襲暗殺。
現在,在這個沒有爭端的小鎮上、應泓的身邊,我終於享受了一時寧靜。
「應泓,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吧?」轉頭看他,應泓的側臉不再像從前那樣尖銳,我相信,和我在這裡的時光,也是他人生里,最寧靜的一段。
他沒有回答我,目光安靜認真的看著前面的路,我不明白這代表什麼,敏感的內心,又一次不安起來。
回到小鎮那個『家』,應泓從樓上拿出一個黑色的包,在我面前打開。
我目光看下去,裡面裝著qiang和彈藥,是一把M4,兩把手槍,看到這個,我基本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抬頭問他:「你,要走?」
「嗯。」他點頭,拿出手槍來擺弄了兩下,接著對我說:「這些你都熟悉,我就不多說了,我走後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低頭無聲。
他也知道,我心中有些不舍吧,寬慰的補充道:「處理好海城那邊的事,我就回來……你等我。」
我這才抬起頭看過去,他牽著唇角,擅長冰冷的他,突然學會溫淡的笑容后,那英俊的臉龐,也開始溫和起來。
這些武器,他通通留給我,如果出現意外,這些便是我的依仗,這也提醒我,這兒並不安全。
說不失落那是假的,這些日子跟應泓生活在這裡,我睡覺可以放下戒備,有他在身邊,我總有恃無恐。
才剛剛問他是否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得到這樣的答案。
可是另一方面,我十分清楚,他為了我停留在這個小鎮已經太久了,海城那邊他與乾爹的大事還在繼續著,他要回去!
我始終沒有開口說點兒什麼,總覺得這種離別煽情有點悲涼。我接過他手裡的手槍,好些日子沒有碰這東西來了,擺弄了幾下,熟練冷靜的樣子,讓應泓放心了些。
我說:「放心走吧,以前我能殺人,現在我也能保命!」
「嗯,你是白鴿!」應泓相信。我不會令他失望,他緩慢地又重複了一遍:「你是我的白鴿……」
所以聽到這一聲,我心中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正在慢慢融化,最後,我點了點頭回答:「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他走過來,輕輕抱住我,嘆息聲從頭頂掠過。
我們都不是善於表達心中情緒的人。這樣一個擁抱,就足夠說明彼此心中的想法。
海城那邊的事似乎很棘手,應泓要星夜出發,他將那輛吉普車留給我,自己開了前幾天他就準備好的其他車離開,我將他送出院子,他上車前不忘提醒我:「樓上床邊的抽屜里,有你的葯。」
說到葯,我心緊了一下,今天在醫院裡檢查,醫生說了肚子里的寶寶很好,那是真的很好嗎?
應泓的車開走了,我站在門口,一直望著車尾燈消失在小鎮盡頭,海邊的風有點大,我抬頭看頭頂的星空,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有些孤獨,不過這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接下來幾天,我沒有應泓一丁點兒消息,他走前,給我留下了一部手機,手機里有一個號碼。並囑咐我遇見意外時,撥打那個號碼,我不知道號碼那頭是誰,但那是我與他僅有的聯繫了!
我的生活沒有什麼特別,除了去鎮上採購要用的物品外,我幾乎足不出戶。
今天,特別想吃些蔬菜,我開車去了一趟菜市。買了許多蔬果;應泓照樣沒有消息,他善於算計,城府極深,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車子開到門口,我習慣性的往門外的水泥地一看,這一眼,我心下一緊,手下意識的摸到蔬果藍底部,一把手槍隨即被我握在手裡。
為了防止被埋伏,我在房子周圍都做了些手腳,如果有人進入這房子,便會留下痕迹,顯然,現在房子里有人。
知道這裡的人只有應泓,如果不是海城那些找我的人尋來了,那麼就是應泓回來了!
為了確認這一點,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抱著籃子推門進去。
院子里一切如舊,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迹,二樓的平台上,我早上洗來晾著的衣服在微風中蕩漾,而風中多了什麼味道,我很確認,這並非是應泓的味道,差不多同時,我的側面有道黑影撲下來,我餘光發現,一個側轉身將手裡的果籃子扔過去,那人被砸個正中,叫了一聲。但因為是練家子,並沒有什麼大礙,緊接著他又朝我撲過來,將我手上的槍給打到了地上。
沒了槍的我,快速摸出綁在腿上的匕首。
奇怪的是,此人手裡竟沒有武器,雖然一直在攻擊我,卻不像是要至我於死地的樣子,但為了保護腹中的寶寶,我才無心跟他玩捉迷藏,來來回回中,我快狠的扎了對方的腿和手,他吃痛倒在了地上哀嚎,我並沒有放鬆,警惕的看著院子的其他角落,大喊了一聲:「都出來!」
果然。再我這一聲之後,五個身強體壯的男子從院子的幾個角落裡走出來,將我團團圍住,和第一個被我扎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一樣,他們都沒有帶武器。
這就只有一個可能,派他們來的人,要他們活著將我帶回去,不論是誰。絕不是應泓,所以我不能讓他們抓住我,接下來,我將有一場惡戰。
無論勝負結果,安生了這麼久的我,並沒有忘記如何才能活命,此刻,我身上穿的是一件頗為累贅的棉布制長裙。我注意力在這些圍著我的男人身上的同時,右手用匕首快速將身上裙擺劃破,這些人都被派到這裡來了,自然知道我就是白鴿,所以我劃破裙子這個動作,令他們都防備的往後退了一步,這個舉動,除了說明我在他們心中有一定威懾力以外。還有另一個信號。
懷孕以來,手心多汗,我幾下將斷下來的裙布纏在手掌心,這能讓我更牢固的握好手中的匕首。
「啊!」待我做完這動作,對面其中一人朝我撲過來,他用拳攻擊我,我身體敏捷一偏,匕首刮破了對方身上的T恤,接著又是另一個人衝上來,朝我踢來一腳,我抓住第一個人的臂膀,快速躲其身後,那一腳過來,踢在了他們同夥身上,等他反應過來,我一刀划向他的腿根。男子隨即抱腿倒地。
接著,又是兩個人同時朝我襲過來,我往地上一蹲,憑藉身材嬌小的優勢,攻擊兩人下盤並不難。
「嗖嗖」兩聲,又是兩人倒地,最後一個人衝上前來,我抓了一把地上的灰,朝他臉上一扔,那人立刻捂住眼睛停步,我瞧準時機,舉刀上前。
這回我身上已燃起殺機,並不打算手下留情!
「白鴿,住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二樓的平台上傳下來,即將我的動作停住。
看周圍倒在地上的幾個人沒有再爬起來攻擊我,我才抬頭看去,喊我的人過人是秦一朝。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當然是七公子告訴我的!」秦小爺沒像平日那樣莊重的打扮自己,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陽光精神。
這些人都是他帶過來的,這也說得通為何他們沒用武器,現在看來,剛才的打鬥只是一場試探,至於秦小爺為何要試探我,一定與他此次來意有關。
我冷顏問他:「應泓出了什麼事?」
秦小爺手臂一揮。那些倒在我腳下的男人便爬起來,捂著傷口,狼狽且聽話的退出了院子。
我沒有半刻停頓,邁步推門進去,直接上了二樓,秦小爺在平台上等著我,等我走近,他聲音低沉的說:「白鴿。七公子確實出事了!」
我心中一沉,這個地方,只有應泓知道,他走後的幾天毫無音訊,如今是秦小爺帶人過來,必然是應泓告訴他我在這裡,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他沒有出什麼事。絕對不會讓秦小爺出現在這裡。
自從杜胭的身份報廢了之後,應泓的七公子身份在海城就非常扎眼,他選擇回去時,我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消息終於來了,我保持著冷靜問:「需要我做什麼?」
對方還沒說什麼,就被我洞穿了來意,還是有些吃驚的。他嘆了一口氣說:「七公子回海城的當天,與段天盡見了一面,他們單獨在包間里談了半個小時,我不知道全部內容,但我知道,段天盡手裡有一份關於你的視頻,似乎是因為那個,七公子跟著段天盡走了,現在已完全沒有下落,師父多方打探都探不到消息,七公子現在在何處,生死未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段天盡手上的視頻中有一段,是他問我是誰,那便證明我是白鴿的鐵證。
聽到這裡,我心捲起千層浪,那天晚上,看到段天盡傳來的視頻時,應泓獨自在平台上呆了許久,我那時想得最的是,如何從視頻中翻篇過去,卻不想,段天盡不僅僅是要用視頻來往我們身上插一刀,還要以此作為要挾來對付應泓。
應泓沒有告訴我這些,他先是安排好這邊的一切,還帶我去醫院做了孕檢,然後獨自回去見段天盡。
他說,讓我等他,處理好那件事,就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