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你還是叫我白鴿好了
「逃走,談何容易呢?」我臉上掛著無奈,若是孑然一身,那天晚上,必然會義無反顧的跟何令走。
如今,別說何令已不在人世,就算他還在,我也必然要為我們的孩子和爺爺考慮。
「那姐姐你就真的要和泓哥哥結婚嗎?」筠筠問我,從她身上,我看到了一些更為複雜的東西。
「何令死了,與誰結婚與我來說,都不重要了!」不管是誰。都一樣,因為那個人不是何令。
而我也十分明白,這一段婚姻,不需要什麼兩情相悅,他是兩個世家和平共處的見證,沒有這個,連眼前暫時的和平都不會有了!
筠筠嘆了一口氣,張嘴想說什麼,被突然到的應泓到來打斷了!
就這樣,她失落的躲到了一邊,岳陽樓花園裡,櫻花已經開過了,嫩綠的葉子正在枝頭冒頭,這預示著繁盛的季節即將到來。
「筠筠對你說什麼?」應泓語氣平和的問我,好像忘了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些糾葛,我對他的芥蒂。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他做了什麼,都理所當然。
「她是我的妹妹,能對我說什麼?」我轉過身去,不願意單獨面對他。
見我要走,他一把將我拽住,「晚上有個聚會,是我以自己的身份首次與這些人見面,你陪我去。」
「我可以不去嗎?」內心話,我對海城中那些所有的利益爭鬥都沒有任何興趣了,只想躲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安全的把離貞生下來。
他搖頭,強調:「就這一次。」
事實證明,無論我是誰,怎樣的身份,在這個男人面前,我永遠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回去杜家,我在房間里睡了一下午,筠筠給我端保胎葯來才叫醒了我,她一併送來的還有應泓託人給我準備的裙子,一條溫婉的白色長裙,配肉色的平底單鞋。
我喝葯的時候,筠筠仔細的看著那條白色裙子,臉上露出愛不釋手的樣子來。
「筠筠,你喜歡就給你!」從小,我的什麼東西都可以分享給筠筠,一條裙子算什麼,現在是杜家正牌繼承人的我,要什麼沒有呢?
筠筠很開心,但轉念一想,不舍的看著裙子說:「可是這是泓哥哥給你準備的……」
「既然是給我準備的,我就有權利決定吧?」
筠筠抿嘴一笑,開心的拿著裙子去換上了,她和我不一樣,雖然也是同樣被乾爹和應泓培養以同樣的方式培養長大,但她並沒有我所經歷的那些,應該繼續單純可愛著。
所以,我都儘可能的滿足她,保護她。不被那些困擾著我的事牽連。
夜晚很快就到了,應泓從南山那邊趕過來,坐上他的車時,我穿著一身尋常的運動套裝,沒化妝,臉色寡淡。
「為什麼不穿我叫筠筠送過去的裙子。」今天的聚會。是他回歸海城后的首秀,我這般敷衍對待,應泓自然不悅。
可我哪兒還是曾經那個唯命是從的刀頭?
「我戴了假髮,就已經很累了,你如果不滿意,我現在就可以下車!」我冷淡的說。
心裡倒希望他允許我回去。可他並沒有發話,時間本來就晚了,只好讓隨從開車,到了『盛宴』。
哦我站在那曾經經歷過廝殺的廣場階梯下,抬頭看著那盛宴會所的招牌已經換上了別的名字,心裡有點失落。
什麼叫物是人非,這便是吧。
盛宴才賤賣出去沒多久,昔日何令在海城打下的所有基礎,全給乾爹做了嫁衣,眼前這所新起的王朝會所便是如此。
走進大廳,裡面的裝修都沒怎麼變,還有些工作人員都是以前盛宴留下的。除了管理班子換了一批,一切都很熟悉。
這些人,看到應泓都卑微殷勤的迎上來,生怕有什麼閃失。
最大的那間包間,我以前跟何令也來過兩次,我和應泓到時,裡面已經坐了他好多客人。
仔細一看,我幾乎都認識,海城三會的那些當紅角色,該來的都來了!
或許是有人早打過招呼,房間里沒有人抽煙,氣氛詭異的尷尬著。
「七公子來了,七公子您可終於來了!」一個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站起來,應泓牽著我的手進去,示意大家不要客氣,都是自家兄弟。
這些人也懂規矩的,如今是真改朝換代了,他們誰不知道,段家人能沉寂二十幾年,再重新殺回來,奪回昔日的一切,是靠什麼?
江湖代代人才出,但對人性的掌控和對敵人的狠絕,乾爹真的做到淋漓盡致。
這些人,都是昔日在三會裡不得勢的人,因為上面的大佬被除掉了,才有機會上位,現如今,當然是極力的討好,爭取最大的生存空間。
不過。自然是有人不服的,坐在應泓旁邊,冷眼看著這些人互相吹捧,一語不發。
「鳳嫂現在已經不管青蓮會的事了,聽說她生了重病,豬嫂。這事兒當真嗎?」
豬嫂點頭回答:「鳳奶奶年紀大了,難免有些病症,現在人在家裡修養呢!」
虎哥見風使舵的說:「就是嘛,她那麼大年紀了,還整天勞心勞肺管那些生意幹嘛,賺再多錢,百年之後也帶不進棺材,對不對?」
「虎哥說得對,我一直都覺得,咱們三會本來就同出龍門,完全是因為貓爺他們幾個人搞分化,才把我們給一分為三,但這些年來,咱們一直都同心同力的,好在現在七公子和海爺回來了,龍門將再次輝煌!」說話的是黑水堂下面的一個堂口話事人,必定是應泓和乾爹早就安插在裡面的人,這時候說光復龍門的話。便是應泓希望他說的。
果然,他這話說完,在座的各位面面相窺,各有所思。
雖說段家已經回來了,但曾經的那些勢力早已經被分化到下面,現在你個頭大。大家照著規矩敬著你是一回事,要把自己的利益雙手乖乖奉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時無人說話,應泓也很耐心,他伸手拿了剛才服務員泡的茶,關心淡語的轉頭對我說:「茶溫了。現在喝剛好。」
旁邊的人都對他一舉一動密切注意,瞧此,有人就見機扯開話題說:「七公子和杜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天生一對。」
「是呀,杜小姐真是命好,能讓咱們七公子這般呵護備至的。」
「呵。」也不知道角落裡誰冷笑了一聲,我聽聲音很熟,便抬頭看過去,還真熟。
馬濤這傢伙,我是恨的,可這傢伙真是命大,到如今,連貓爺都被斗下去了,他還在黑水堂混得風生水起,真是小人得志!
「馬濤,你有話說?」應泓也看見他了,隨口這麼一問。
馬濤笑了一下,也是那種殷勤的笑說:「當然有了。我是感嘆咱們七公子才是真正的能人,比以前那個冒牌貨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這裡有不少人知道,我曾經和何令的事,現在大家也基本都知道了,我是七公子安排在何令身邊的眼線,所以馬濤才說,應泓比何令高明。
我心中冷笑,論聰明,何令倒真不比應泓差,他輸就輸在真動了情,後來連自己一直追逐的都一併放棄了!
這世界也是殘酷的,勝利者的光輝普照大地,失敗者,就意味著一文不值。
「說到那個冒牌貨」小斧頭開口了,帶著討好應泓的意圖說:「我專門去看了,被直接扔進了湖裡,那糊里全是鱷魚,頃刻間人就被撕碎了。那鮮血啊,嘖嘖,把湖水都染紅了!」
聽到這裡,想要表演無動於衷的我,拼盡全力的忍耐著,直到緊緊握掌的手指甲。深陷進肉里,彷彿肉體的痛苦,可以減少心裡的創傷一般。
應泓側過臉來,接著,伸手過來,將我握拳的手拿在手裡。輕輕掰開,囑咐道:「別再因為這種事,傷了自己,不值得!」
「不值得?」我聽得這話十分刺耳,何令死了,被他害死了,連具全屍都不曾給他留,而他要我繼續面無表情的坐在這裡聽這些人對我所愛之人的嘲諷嗎?
馬濤那廝和我恩怨頗深,應該也看到了我表情有異,絲毫不打算收聲,繼續悻悻道:「當初他假扮七公子的身份在海城坑騙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連條狗都不如,狗就是狗,哪兒還能直起身子就把自己當人呢?若是當初他知道見好就收,也許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了!」
聽完這些,我用力將手從應泓手中抽出來,什麼形象也不顧的將頭上的假髮一截,往桌子上一扔。
我這突然的舉動不禁把包間里所有三會中人給嚇了一大跳,連我旁邊的應泓也沒想到。
「杜小姐……您這是……」馬濤詫異的問我。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我一臉挑釁的問。
馬濤笑了一下,「哪兒敢啊,您可是咱們七公子的未婚妻……」
「還不止呢。」我站起來,大大方方地指了指頭頂道:「在成為七公子未婚妻之前,我是這個樣子的。」
「杜伊!」應泓也站起來,慍色的喊著這個名字。
「七公子。」我回頭輕視他,拋下所有顧忌建議:「杜伊這個名字你叫得我聽不習慣,你還是叫我白鴿好了!」
當我說出白鴿這個名字時,周圍徹底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