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禽獸不如的魔宮宮主
我二話不說翻身下床,隨意套上一件外套就衝出去,剛一出去,就見一道身影從主屋那裡飛了出來,直奔大門,我跟上去瞧,這身體太弱跑得慢,等到了院門那邊,就看到大叔正跟那身影打了起來,再一看,那身影可不就是少爺嗎?
少爺怎麼了,我最近都偷偷倒掉給他喝的葯,這樣也能毒發嗎?
那清俊的小臉是猙獰的,眼眶發紅,像只完全失去理智的小獸,跟我這幾天相處,雖然什麼都不懂但看著很乖巧的少年完全不同,他很可怕,一招一式都往死里招呼大叔,要不是知道少爺的習性根本不懂何為仇恨,幾乎要以為他知道了大叔背地裡對他做了什麼,要找大叔拚命呢!
武功不低的大叔完全被壓制著,最後更是被一掌打飛出去,吐出一口血后,竟然……裝死了!
之後少爺就一個躍身,跑出去了。
我見勢不對。現在也沒了攔著我的人,就趕緊追出去看看。
我並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在經歷過大喜大悲后,我的心腸也是硬的,但我就是沒辦法不管他,因為……
……
少年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任何擋在他面前的東西都會被他一掌摧毀,不管是人是物是牲畜,只要被他碰到,統統難以逃脫地成為掌下亡魂!
難怪魔宮西邊這個旮旯的地方沒什麼人,只有奴僕在走動,因為誰都不想哪一天少爺發瘋后,死在這裡!那些奴僕都是沒有自由之身,又沒好的主子罩他們,只能被分配到這邊。
又比如我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不就是一個小錯就丟在這裡,怪不得當初那個大媽會說那樣的話!
少年已經殺紅了眼,我看見他親手將一隻雞的脖子擰下來,反手又把一隻狗給打得內臟都掉出來,再見他抓住了一個腿腳不便、來不及逃的婦人,一把掐著她的脖子,從地上提了起來!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朝他衝過去,反而這樣做就跟很多要逃走的僕人衝撞在了一起,有個好心的大伯拉住我,苦口婆心地勸道:「別過去,少爺這種時候是誰也不認得的,你過去只會送死!」
不過去難道眼睜睜地看他這般虐待自己?他的靈魂在喊疼,難道沒有人發現嗎?
或許有,可在生死關頭,誰敢多管閑事?
我掙開了那位大伯的手,快速衝過去,在少年撕掉了那位婦人的一隻手臂,又要拍掉對方腦袋時,猛地從後面連同手臂將他抱住:「少爺,少爺,沒事了沒事了,你冷靜一點!」
少年只頓了下,隨即扔掉婦人反手一掌打在我腰上,這嬌弱的身體馬上受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但我抱著他的手仍將他勒得緊緊的。
少年氣惱地又一掌往我腰部上拍,我一邊咬牙忍受,一邊把他抱得更緊,貼著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地說著:「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沒事了,少爺不要怕,沒事了,我們冷靜下來,會好的,會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其實,我都不知道這些話,是真的在安撫他,還是在安撫我自己。
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完全失控的,沒有理智的,一個人承受著只有他知道的痛苦!
雖然我曾經差一點為了閻晟大開殺戒,可我始終認為,一個人擁有非常人的力量,只是用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那人,而不是用來摧殘生命。
就好比,閻晟對我來說那麼重要,有可能我殺掉的人,也是另一個人的命根子,生命之所以可貴,就在於,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個人,因為你的存在而欣喜,而喜悅,而充滿感激!
這其實,就是閻晟教會我的,他看似最無情,可他比誰更懂得珍惜生命,他身為冥王,一直在承擔著作為冥王的責任,他鎮壓著冥界最凶之地,他守護著人界的平安!
絕不是此時此刻,像個殺人機器一樣,收割著眼前所見到的一切生物!
「閻晟!」我不自覺地低呼著心裏面的那個名字,我情不自禁地埋首在他頸后,灼熱的眼淚滴落在他後頸上,好包括了嘴裡流出來的血,都從他後頸流到了衣服里。
不知是哪一樣觸動了他,少年開始慢慢地平靜下來,我們都無力站立,一起跌坐在了地上,他反身將腦袋埋進我懷裡,聲聲低鳴:「疼!疼!」
這撒嬌的模樣,是獨屬於少年的,我就從未見過閻晟這麼「柔弱」過。
但也更讓我心疼,我將手放在少年的頭上,撐著疼痛的身子,給他輕輕按壓起來,以此緩解他的疼痛,看著他因為舒緩而閉起了充血通紅的眼睛,我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憤怒。
他修鍊的功夫有問題,以我強大的靈魂,之前就隱隱有所發覺,卻沒想到爆發後會是這樣。
這是一種魔功,修鍊起來很快,會讓一個人在最短的時間內蓄積最多的內力,可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修鍊得快,後遺症更大。
比如身體承受不住,疼痛欲裂,比如人的精神無法承載,就會像少年這般,痛得恨不得砍掉自己的腦袋,當然,他最後變成了砍掉別人的腦袋!
少爺終於「靜」下來,大概之前的發泄已經讓他把撐痛他的內里消耗出去,所以我算是比較幸運的吧。現在只要讓他慢慢地緩解疼痛就會好了。
那些逃走的奴僕又試探性地慢慢回來,沒辦法,他們也想就此逃走,但那樣的話,沒被少爺殺死,也會被魔宮守衛殺死。
我一看見他們就煩,可心裡清楚這不是他們的錯,於是只能耐下脾氣,指著那斷臂的婦人朝那些觀望的奴僕喊道:「還快把她抬走,現在救治的話,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於是婦人的丈夫和孩子,外加幾個相處得好一點的夥伴一起過來將婦人抬走,起先還小心翼翼地邊行動邊往我和少年這邊看。最後見少年一直半躺著將頭埋在我腹部里,才大起膽子趕緊把人抬走。
我等人群重新又散開,各干各的活后,終於忍不住地又嘔出口血,想說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身子就倒在少年身上,就算還有意識在,這具身體暫時也動彈不了,再外人看來,我就是昏過去了。
少年的殺傷力是很大的,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唉!
我能感受到少年起了身。而我也被迫躺平在地上,緊接著少年扯了扯我,見我不動后他似乎感到生氣,我能感受到周圍的氣壓又開始灼人。
我正擔心著他會不會又爆發出來,還是之前勸我趕緊逃命的那個大伯,好心地走過來,再離少年至少還有三四米的距離跟少年說話,大意就是我被他打傷了,帶回去好好養著一定會醒過來的,讓少爺不要著急。
說完后大伯又溜了。
好吧,能來說這麼幾句已經不錯了,我不能要求更多!
我內心裡自嘲著什麼都不懂的少年,會不會直接把我拖回去,等了一會,自己就猛地被抱了起來,是打橫的公主抱,抱我的人氣息很熟悉,很穩當地抱著我往回走。
這下我就放心了,我心甚慰啊!
然後,我就乾脆真「睡」過去了!
……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少年的房間里,不怪我第一眼就認出來,實在是這幾天為了給他一個乾淨的環境,我狠狠地打掃了一遍這屋子,才能像如今這般,都能聞到一股清香味,就連被子都是洗過的曬過的,暖洋洋的我都不想起床了。
但是,旁邊多了一雙眼睛灼灼地看著你時,就有點奇怪了,趕緊哪裡都有點痒痒。
少年就蹲在床邊,腦袋擱在床沿上,眨都不眨地看著我。
「做什麼這麼看著我,你今天不練功了嗎?」雖然我知道他練的那個魔功不好,可顯然少年不是第一次發作了,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在練,今天怎麼有時間窩我窗前看我睡覺了?
少年剛剛還因為我醒來而閃亮的眼睛晦暗下去,他不開心時會顯得陰沉,我想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只是不得不練,所以才會有這神情。
我正想安慰他,他卻突然翻身上床,躺在我身側,還掀起被子鑽進我被窩裡側身挨著我!
「做什……啊!」
少年的手猛地從我衣擺下鑽到我肚子里,冰涼的手凍得我失聲尖叫一聲。
就算此刻是人,他的體溫依然是偏低的!
他卻沒有做壞事的自覺,就那麼在我肚子上摸索起來,我想避開,他就用另一手抱著我,將我禁錮著,然後……我感覺到他身體的某個地方發生變化!
年紀小小,武器到不小!
「你。你先放開我!」
「不!」
我怔了下,因為這是少年第二次開口跟我說話,之前是喊疼,那會沒太注意,現在才意識到,我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這一發怔,讓他得逞,壓在我身上,完全控制了我的身體,然後抓起我的手往下……
媽蛋,要不要這麼誘惑老娘,要不是看在你……是這等身份的份上,老娘一定把你吃了!
我恨恨地,不甘心地用手幫他解決。
記得曾有人說,男人在不開心時,喜歡做那種事來發泄,為說這話的人點一百個贊!
好不容易在手酸得受不住時,他釋放了,我立馬將手垂在身邊,來緩解酸痛,冷不防的,少年竟然在我脖頸上舔了一口!
然後……然後他就起身,穿好衣服去練功了!
挑逗了老娘就這麼走了?
我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告訴自己他現在什麼都不懂,不能跟他計較,如此說了好幾遍,才壓下了某種無名之火!
欲求不滿的女人也很可怕的我告訴你,給我等著!
……
都說意志力強盛的,再大的病魔也能克服,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的靈魂之力強大,我這肉身的恢復里也跟著提高是事實,在床上躺了兩天,我就能下床了。
明明被打得吐了好幾口血的說。
當然,也有可能跟這身體原本就是個苦命人,遭受得多了,身體就跟著有了韌性!
但我好起來的這天,少爺卻突然被那位我從未見過的魔宮宮主,少爺的父親召喚走了。
我當時想著,既然是父親,再怎麼不待見少年,也不至於對少年下狠手,我就趁少爺不在,大叔還有傷在身在房裡療養,老嫗也沒在門口時,溜了出去,找當初的那位大媽。
我也是才知道,這位大媽在奴僕中算是個小管事,在這魔宮也待了幾個念頭,正巧是我這身體主人的遠房親戚,所以這身體主人才能在這亂世里,到這地方工作。
但沒做多久,就因為得罪某堂主的小妾被打死了,真不知道在外顛沛流離還能活著好,還是在這裡有吃有住隨時會死的好,不過在外面,好像也不能保證活著?
之所以肯定她死了,是因為我得空后就招了她的魂,她因為壽元未到就先死於非命,所以還沒到地府。
我就先収了她的魂,既保證她的安全,也防止被地府知道,這個時代多了個「外來人」。
我這次找這位親戚大媽,就是想多打聽打聽少年的事,有些事必須弄清楚,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大媽原先什麼都不肯說,也讓我什麼都不要管,我就說搞不好下一秒就被害死了,還有什麼不能知道的,反倒是多弄清楚點局勢,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說不定還能活得久一點。
誰知道我說完這話后,大媽就一臉欣慰地看著我,直嘆我成長了。
她說在少爺那裡生存確實不易,然後就告訴了我一些她知道的,和她這麼些年聽到的見到的。
有時候這些老僕人,還能好好活著就因為她們比較聰明機靈,再加上一點運氣。往往她們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按理說,如果是魔宮宮主唯一的兒子,那應該是繼承人,會被尊稱「少主」,然而少年也只是被稱一句「少爺」罷了。
少年的母親,是魔宮宮主,從一個神秘不出世的組織里搶來的那組織的聖女,生下少年後,那聖母就氣絕身亡了,原因不是難產,而是魔宮宮主在孩子出身前就給那聖女喂一種葯,那葯是專門育養胎兒的,但對母體的傷害卻非常大。
要說宮主是想有一位繼承人。所以不顧母體也要培養出一個優秀的下一代。
可誰能想到一位魔宮宮主的心思呢,這孩子一到滿月,就冷到那冷僻的院子里,派幾個嬤嬤養著,另外還有一大群看護看守著,等少年長到三歲,就開始修鍊魔功。
就等於說,從一出生少年就在那院子里,起先照顧他的嬤嬤,以為他是被宮主遺棄的孩子,肯定不會好好照顧,要不是宮主交待了一定不能讓孩子有傷亡,估計就扔在那讓其自生自滅了。
所以少年在那一方天地里。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只是他聰明,每半年他會被宮主叫過去「詢問功課」,在那短暫的路途,足夠他觀察不少東西,心跟明鏡似得,雖然知道的有限,但足夠他將知道的揉在心裡攪碎。
直到他「瘋病」發作,這是不懂所謂魔功的奴僕的說法,他第一次發病,先殺的就是教養他的嬤嬤,再殺了看守他的大半護衛。
起先他功力薄弱時,那些護衛還能抵擋,然而幾年下去,護衛都一個一個地被他殺掉,說他發瘋,有時候卻又覺得他就是借著那股勁,來剷除這些看守他的人!
直至只剩下一個掃地大叔,他的任務只是在少年清醒時不讓他走出院子,至於發病時,他就意思一下,然後裝死,要麼逃跑,誰也不認為一個只知道殺人的瘋子逃得出魔宮,能夠跟尋常人一樣打聽事情,反正魔宮西邊這旮旯的地方,都是一些奴僕,死了也就死了。
慢慢的,就形成了現在的局勢,沒人敢照顧少爺,但也沒人把少爺當回事,就選擇了漠視,因為在少爺身邊的人,通常在少爺病發時,都是第一個死的。
至於那沒半年的「詢問功課」,就是看他魔功的修鍊程度,進步了沒什麼獎勵,沒太多進展,那少年就慘了,魔宮宮主會讓他深刻的記住,那疼痛的滋味!
「既然宮主不是要讓他做繼承人,為什麼還要逼著他練魔功?」還是練那麼自損的魔功。
大媽一聽,連連跟我比著「噓」,要我小聲一點。
她左顧右盼,確定周圍真的沒人後,才很小聲地跟我說道:「你以為宮主為什麼要找那個神秘組織里的聖女來給他生孩子?那是因為他想要一個具有魔體的孩子,那什麼魔體我是不太懂啦,大概就是只要他修鍊的魔功就是最純的,等到孩子大了,就吸走他一身的魔功,說白了,少爺就是宮主裝魔功用的。」
大媽不懂什麼容器載體,但她說的卻是最直白的。
「你以為宮主為什麼要把少年養成一個廢人,還不是怕這個寶物跑了!還有那葯,聽說就是為了控制少爺的!誒,我跟你說這些,你聽聽就算了,平日里該拿葯拿葯,該做事做事,少爺發病就跑遠點,能活著就是福,懂嗎孩子?」
我點了點頭,轉身時,面色陰沉。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父親,這樣對自己的孩子,連禽獸都知道愛惜自己的孩子,這所謂的魔宮宮主簡直該千刀萬剮!
一想到少年現在就被那魔宮宮主叫去,我就開始擔心了,可我對這個魔宮完全不通,直接找過去是不實際的,還是回院子里等他吧!
我又是氣憤又是較快速度地往回走,回到院子里時正好遇到老嫗,她冷聲問我去了哪裡,心中燒著火焰的差點沒忍住反手就一巴掌過去,哪怕這老嫗有一點良心,以她看起來不低的地位,不至於連少爺的伙食都那麼差。
我算是看出來了,比起那掃地大叔,這位才是真正監視少年一舉一動的人。
我忍耐下來,低眉順眼地:「就是去看看我姨媽!」
老嫗又看了我半響,才不咸不淡地「嗯」了聲:「趕緊進去吧,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一經老嫗放行,我趕緊到主屋找少年,果然在他修鍊的那個坑裡找到了他,可瞧我看到了什麼!!!
他就坐在那,還是盤腿的姿勢,但眼睛是睜著的,顯然沒有進入入定的狀態,他聽到聲響抬起頭來,還朝我笑了下。
我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哪怕是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血跡,更何況還破了好幾個洞,每個破掉的地方,都有很深的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都不知道那個父親,是用什麼打的!
我走過去,蹲在他身前,想要去觸碰,手伸過去了卻不敢碰到,離得近了才更清楚他傷得有多重!
「疼嗎?」我輕柔地問著,剋制著不讓聲音發顫。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能對我笑得出來。
他坦誠地點點頭。
我悶著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我,我替你上藥吧,得,得包紮一下,不然……」我說不下去了,心臟痛得要死!
為什麼這世界不能對他溫柔一點呢,難道要做冥王的,都得經歷這一切嗎?
不……我想起來這裡前,陶羽曾提到幾大魔,雖然只是一句話帶過,但還是讓我聽出了信息。
冥王歷劫,是大魔的機會,所以他們如果要動什麼手腳。完全可以讓少年完成不了這場歷劫的輪迴。
我帶著他到房間里,看著他明明承認很痛,卻表現得很平淡,面無表情得跟身上的傷是假的一般。
小心地脫掉他的上衣,細細檢查了他的傷口,有大部分應該是被鞭子抽打的,那鞭子應該是特質的,打得人皮開肉綻,卻沒傷到骨頭,估計是怕真打殘了不利於魔功的修鍊。
我試著上藥時,就更要直面那些傷口,我要給他抹葯的指尖就無法控制的發顫……這時候,我反而覺得閻晟有自動癒合傷口的能力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表面的傷口痛只要痛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