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兵不血刃
下雨天睡覺總讓人覺得格外舒適,手機鬧鐘響起來的時候,孫佑羨還在被窩裡做著美夢。
不情不願醒過來關掉鬧鐘,打著哈欠起床洗漱,然後和之前的每天一樣準備下樓做早餐。
然而就在他開門的一瞬間,看見鍾競渝從斜對面的健身房裡出來,正巧和他打了個照面。兩人同時立在原地,獃獃地沒有下一步動作。
愣完之後,孫佑羨一下就精神了,鍾競渝這模樣——
一身深色運動服,因為他的身體瘦弱,寬鬆得有點不太合身;昨天還是殺馬特一樣的髮型今天成了寸頭,毛茸茸的頂在腦袋上,有點可愛;脖子上掛著大浴巾,滿頭大汗,看起來還不是在跑步機上走兩步那種運動量。
「鍾……鍾少,早。」孫佑羨其實有點懷疑自己還沒有睡醒,才過了一晚上,鍾競渝怎麼就大變樣了呢?
鍾競渝點點,回了一個簡單利落的「早」字,繼續往自己房間走去。
孫佑羨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終於相信這不是夢:「鍾少,你的頭髮……」
「昨晚,自己剃的。」鍾競渝轉過身,雙手拉著垂在身前的浴巾,有些害羞地回答。
「挺……挺好的。」忍住了想伸手去摸摸那頭青茬的衝動,孫佑羨笑得有點傻氣,「你什麼時候起來鍛煉的?」
「大概,七點吧。」鍾競渝想了一下回答,然後抬頭正視孫佑羨的眼睛,問他:「你……能給我做早餐嗎?」
孫佑羨連連點頭,這種小事,必須滿足男神啊:「鍾少你想吃什麼?」
「牛奶,煎蛋,吐司,培根。」報出以前早鍛煉之後的菜單,鍾競渝正好趁機詢問孫佑羨,「我以後,完成早鍛煉,都吃這樣的早餐,可以嗎?」
「當然行啊,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鍾少你先去洗澡吧,洗完下樓就能吃了。」孫佑羨揮揮手,步履輕盈地走下樓,拉開落地窗的窗帘,屋外,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下,太陽漸漸從雲層里露臉——今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吶。
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孫佑羨抱起吃飽的招財,去書房跟鍾競渝打招呼:「鍾少,我帶招財去寵物醫院檢查,中午會回來做飯的,如果有事,你打我電話。」
鍾競渝對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打得劈啪作響,沒有半點兒反應。
孫佑羨搖搖頭,在客廳里留了字條,把招財塞進自行車前面的籃子里,前往寵物醫院。
等到鍾競渝靈感爆棚地碼完一個情節發展,看看時間,居然早就過了飯點。摸摸空空如也的胃,他一邊奇怪「御用廚子」今天怎麼沒有喊他吃飯,一邊朝客廳里走去。
看到放在餐桌上的字條之後,依稀想起孫佑羨早上好像是跟他說過這麼一回事。可看看時間,過去都快四個小時了,這哪是趕得上回來做飯的節奏?
鍾競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孫佑羨的電話。
打通的「嘟」音響了許久都沒人接,就在電話即將被自動掛斷的時候,孫佑羨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喂,鍾少嗎?」
「嗯。」即使對方看不見,鍾競渝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對不……嘶……」孫佑羨才說了兩個字,就吸了口涼氣。
鍾競渝更加奇怪,問他:「怎麼了?」
「招……招財把人撓了。」孫佑羨一邊小聲吸氣,一邊回答鍾競渝,「被撓的人,把我撓了。對不起啊鍾少,沒法回來給你做飯了,你看看冰箱里還有什麼吃的,自己先吃吧。」
「你在哪兒?」鍾競渝皺起眉頭,有些不悅。
「我……」孫佑羨聲音在聽筒里遠去,鍾競渝依稀聽到他似乎在跟什麼人道歉,又聽到他似乎答應了別人什麼事情。
過了一會兒,對面的說話聲漸漸變小,孫佑羨才繼續道:「鍾少,我這兒還有些事沒處理好,先掛了,晚上回來給你做飯。」
然而鍾競渝並沒有理會孫佑羨的話,繼續堅持問他:「你、在、哪、兒?」
「醫……醫院。」不知是不是被鍾競渝的氣勢嚇住了,孫佑羨下意識回答了他的話。
「什麼醫院?」
孫佑羨本來不想給鍾競渝添麻煩,但在鍾競渝沉聲問到第二遍的時候,沒有抵擋住鍾大神的王霸之氣,老實地交代了地址。
掛了電話的鐘競渝飛快地查了孫佑羨告訴他的醫院,找到不知被自己擱置多久的汽車鑰匙,衝到車庫發動車子。幸好車子一直有李昕嵐在幫忙保養,即使被停在車庫兩年,也依然能開。
孫佑羨所在的醫院是一家社區衛生院,距離軒和雅苑很近,鍾競渝開車十來分鐘就到了地方。
找到外科治療室,遠遠就見科室外的走廊上,孫佑羨被一男一女左右夾擊,女的使勁抓住他纏著紗布的右臂不斷搖晃;男的則態度不善地對他說話,時不時還推幾下他的肩膀。
鍾競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加快腳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孫佑羨另一隻胳膊,把人從一男一女中間解救出來,擋到身後:「我朋友有傷,請不要加重他的傷勢。」
「鍾少,你怎麼來了?」孫佑羨覺得這輩子可以遇上的奇迹大概都在今天發生了,宅了兩年的鐘競渝居然離開別墅出門了!
現在的鐘競渝雖然比較瘦弱,但是身高和氣勢擺在那裡,一出現,就壓製得那對男女沒了聲音。
趁著這片刻的清凈,他轉身查看孫佑羨的傷勢,順便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的起因還要回到幾個小時前,孫佑羨帶著招財在寵物醫院做完檢查離開,經過隔壁的寵物店時,決定進去給它洗個澡做做造型。
然而高冷的招財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它的屬性,死活不給寵物店的工作人員碰,無奈的孫佑羨就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親自上陣給這隻傲嬌的公貓洗了個澡。
洗完澡正準備離開,寵物店裡卻有一對男女在門口吵架,擋住了去路。工作人員紛紛上去勸架,可是兩人實在太過囂張,越吵越不可收拾。
男的怪女的跟風養寵物,女的怪男的不給狗洗澡;男的又怪女的養狗浪費錢,女的又怪男的給她買了一隻品種不純的金毛,讓她丟人。
一言不合的兩人最後把氣都撒到了無辜的狗狗身上,一個腳踹一個掌拍,比招財就大一點兒的小狗一下就被兩人打到角落裡。
工作人員拉架救狗,上門來的顧客退避三舍,一片混亂當中,窩在孫佑羨懷裡的招財突然一個奮起,越過人群,跳到一男一女頭上,毫不留情給了兩人一人一巴掌,並在兩人的臉上留下了華麗的抓痕。
被抓的一男一女瞬間一致對外,指責孫佑羨縱貓行兇,吵吵鬧鬧之下,孫佑羨的胳膊被女人長長的指甲和鉚釘飾品划傷,寵物店的店長無奈,只能開著車把幾人全都載到醫院就診。
了解了始末的鐘競渝看向一男一女,兩人臉上都貼著一塊小小的方形紗布,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傷痕。反觀孫佑羨的小臂,從手腕到手肘,整個一段都纏著紗布,看起來還更加嚴重。
「這位先生你好,你是孫先生的朋友嗎?」一直站在一邊勸架無果的店長見到終於有自己說話的機會,趕緊上前,「幾位不如去寵物店再商量賠償的事情吧,這裡是醫院,一直在這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且你們的貓和狗,也總要去店裡領回家的。」
店長是個帶著黑框眼鏡的青年,模樣斯斯文文,說話輕聲輕氣,也正因為如此,在那對戰鬥力驚人的男女面前,他的勸架和蚊子叫基本沒有差別。
鍾競渝的出現及時結束了鬧劇,一男一女閉了會兒嘴也有點吵不起來了,故而全都同意了店長的建議,一起前往寵物店。
回到店裡之後,店長江曲直接把幾個人都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男一女一進辦公室,就在裡面唯一的雙人沙發上坐下,然後列了一堆名目,獅子大開口要孫佑羨賠錢。
孫佑羨蔫頭蔫腦地聽著,既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馬上反駁。
沒辦法,招財有錯在先,撓傷對方賠償是肯定的,但對方一開口就要十幾萬的賠償費,他也不可能盲目答應。
男女見孫佑羨沒有答應他們,拍著茶几作勢又要吵起來。此時卻聽鍾競渝朗聲道:「貓是我的,我賠。」
一男一女聽到有人願意賠錢,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得意起來,但在他們露出得意的微笑之前,鍾競渝又說:「但是賠償金額不是由你們說了算。
根據《侵權責任法》第十章,飼養動物損害責任中的相關規定,動物致害造成的損害後果不同,其賠償範圍也不相同。請問江店長,兩位的傷勢情況如何?」
江曲聽到鍾競渝叫他,連忙回答道:「醫生說,黃先生和杜女士臉上的傷口非常淺,只是輕微的表皮擦傷的程度,消過毒再配合吃些葯完全就可以了,但是因為貓咪還沒有打完所有階段的疫苗,安全起見,醫生建議兩位還需要注射狂犬疫苗。
倒是孫先生……他被鉚釘飾品划傷的傷口很長很深,醫生差點就要縫針了,還有其他幾處傷口,杜女士抓得比較用力,創口雖然小,但是深,醫生建議孫先生在傷口完全康復之前不要碰水,還要定期換藥和複檢。」
江曲明顯是看不慣那對男女的,話里話外都有意無意偏袒孫佑羨一些。
男女聽到之後果然又開始咆哮,污言穢語罵江曲。
「黃先生杜女士,我現在代替孫先生向你們提出賠償要求。」鍾競渝拔高聲音,打斷兩人的叫罵,「我的朋友有嚴重的金屬過敏史,杜女士的金屬飾品划傷了我的朋友,金屬接觸到傷口和血液,可能導致我朋友過敏發作,甚至喪命!」
孫佑羨瞪大了眼睛看鐘競渝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沒等他說完,十分機智地配合他,突然開始大喘氣並且咳嗽起來:「鍾少,我……我感覺頭有點暈,胸口也很悶,喘不上氣,可能……可能是過敏發作了……」
不知內情的江曲信以為真,跑到孫佑羨身邊要扶他去醫院。鍾競渝給了孫佑羨一個眼神,孫佑羨會意,由著江曲把他扶出了辦公室。
而辦公室內,被鍾競渝唬得一愣一愣的男女這時候有點回過味兒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你小子竟然敢騙我!信不信我揍得你跪下叫爺爺!」
「你憑什麼說是假的?你是學醫的?學化學的?還是有傷情鑒定的專業技能?」鍾競渝絲毫不畏懼囂張男的威脅,手臂環胸,冷靜地看他,「你敢這麼肯定我的朋友不會因此引發過敏導致喪命?」
囂張男被鍾競渝一下問懵了,伸出去的拳頭遲遲不敢打到他身上。囂張女也被鍾競渝的說辭嚇得沒了半點氣勢,悄悄拉拉囂張男,讓他不要動粗。
鍾競渝見兩人都沒了氣焰,緩緩說:「我的貓抓傷了兩位,我非常抱歉,作為貓的主人,我會承認起責任,兩位的醫藥費、療養費、誤工費,我都會按照國家規定標準,一分不少、一分不多賠償給你們。
但杜女士抓傷我的朋友,導致其差點喪命的事情,嚴格說起來,可是主動傷人事件,只要我現在撥打110……杜女士是否願意去警|局承擔起你的責任呢?」
囂張男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稻草的大腦里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鍾競渝,兩人只知道鍾競渝只要打了110,他們就要變成傷人案的罪犯了,一時間全都說不出話來。女的拉拉男的胳膊,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看錶情,大意也是讓他算了。
囂張男對上鍾競渝,底氣不足,眼神閃爍,還死要面子地撂狠話:「老……老子大人大量,不……不要你賠錢了。」說完拉著女的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