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禁地

第二天，孫佑羨按照計劃，一早起來做早餐。

吐司掏空切小塊，抹上蜂蜜黃油碼回去，再刷一層蜂蜜黃油進烤箱；咖啡豆放進咖啡機里加工，餐具擺上餐桌，準備工作差不多了，孫佑羨蹭蹭蹭跑上樓，理直氣壯地扣響鐘競渝的房門：「鍾少，起床啦，吃早餐啦。」

厚實的門板堵住了房間里所有的聲音，孫佑羨整個人貼在房門上也聽不到裡面半點動靜。

這到底是起了還是沒起？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乾脆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擰……

門，很輕鬆地被推開了。

拉著窗帘的房間里光線很不好，孫佑羨站在門口使勁往裡看，隱約能辨認出房間里的傢具擺設，以及窩在大床中央，微微隆起的一團。

果然還在睡覺。

孫佑羨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咬牙一跺腳，邁開步子朝著房間中央的大床走去，然後，噗通一聲，被橫在地上的不明物體絆了一下，摔了個大馬趴。

「哎呦，我的媽呀……」孫佑羨呲著牙，捂著摔疼的胸口慢慢爬起來，倒見鍾競渝醒來了，正端坐在床上看他。

「鍾少，起床吃早飯了。」孫佑羨心裡其實有點沒底，李昕嵐關照過他不要進鍾競渝的卧室，他當時沒有問原因，也不知道現在進來了會不會引起鍾競渝的反感。

「嗯？誰？」剛剛睡醒的鐘競渝腦子似乎還沒開始運轉，對出現在自己房間里的孫佑羨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

孫佑羨暗暗鬆了口氣，跪在地上接著小聲地問：「鍾少，能不能麻煩你先開個燈，我看不見路。」

呆萌版鍾競渝聽話地按了一下床頭的開關，房間瞬間一亮，孫佑羨眨眨眼適應光線，下一秒隨即被散落在地上的各種東西驚了一把。

衣服褲子這些會出現在卧室也就不提了，雖然數量多得略有些過分，但是誰來告訴他那個平底鍋是怎麼回事？那個平衡車是怎麼回事？那個車禍現場一樣的火車軌道是鬧哪樣？還有剛才把他絆倒的拖把和水桶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神，你知道這是你的卧室而不是雜物室嗎男神？

孫佑羨捂著胸口的手慢慢移到了心臟的位置，他現在感覺不是胸疼，而是心塞。

在一堆雜物里找到一條能下腳的小路，孫佑羨走到鍾競渝的床邊，哄孩子一樣「誘|拐」他：「鍾少，起來吃早飯了，昨天我們說好的，黃油蜂蜜厚多士，已經在烤箱里了，你洗漱好下樓，應該剛好能吃。」

「黃油蜂蜜厚多士……黃油蜂蜜厚多士……」鍾競渝沒有意識地呢喃了兩遍，眼神慢慢聚焦到孫佑羨身上，眨巴了兩下，問他，「可以吃了嗎？」

「馬上。」孫佑羨看了眼手錶，「還有三分鐘就烤好了。」

「嗯。」鍾競渝似乎很滿意孫佑羨的回答，眯起眼，露出了一個很淡的微笑。然後在孫佑羨驚訝的注視下，掀開被子下床，慢悠悠晃進浴室洗漱。

孫佑羨拍了兩下臉頰，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今天早上發生的這一切簡直太玄幻了，他不僅闖入了「禁地」之一的卧室，成功「召喚」起了鍾競渝，還看到鍾競渝對自己笑了！

如果這都不算愛……啊呸，他還是趕緊下樓去看厚多士吧。

第一次做黃油蜂蜜厚多士的孫佑羨取得了完美成功，配上一杯現磨的香濃咖啡和培根蔬菜沙拉，色香味俱全。

鍾競渝雖然沒有發表多少評價，但看他專心致志吃東西的樣子，孫佑羨猜他對這頓早餐應該是滿意的。

趁著鍾競渝心情不錯，孫佑羨又開始「得寸進尺」：「鍾少，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等下我們出去散個步怎麼樣？」

「不要。」鍾競渝拒絕得異常果斷，「不是約會，和你散步，很奇怪。」

孫佑羨一頭黑線，被男神拒絕他早有預料，但被這樣的理由拒絕，他表示很傷心。

「散步奇怪，那慢跑？」

搖頭。

「騎車？」

繼續搖頭。

「打籃球？」

依舊搖頭。

「網球？羽毛球？」

連續搖頭。

「總不至於跳廣場舞吧？」

鍾競渝一臉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孫佑羨，還是搖頭。

「鍾少，你不能這樣，醫生都說了你要多運動運動，我這樣也是為你好。」孫佑羨欲哭無淚，說好的吃人嘴軟呢，我都給你做這麼多好吃的了，你好歹有點表示啊。

鍾競渝可能真的聽到了他的心聲，指指樓上，決定表示表示：「有健身房，可以健身房裡運動，不出去。」

孫佑羨一愣，要不是鍾競渝提起，他還真忘了這個健身房的存在。健身房就健身房吧，只要男神願意運動起來都是好的。

收拾好餐具，拉起鍾競渝上樓，推開健身房的大門，看到室內場景時，孫佑羨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萬惡的有錢人！

健身房的面積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採光非常好，加上有一面牆整個一塊都是鏡子，讓整間屋子也顯得寬敞很多。裡面的器材都是常見的一些，跑步機、仰卧板、啞鈴之類。

孫佑羨在健身房裡轉了一圈，隨即意識到一件事情——這間健身房的待遇和廚房基本一樣，光看健身器材上有些還沒拆乾淨的包裝膜就知道，估計買回來之後就沒用過幾次。

任勞任怨的孫佑羨把器材上該拆的拆乾淨，該擦的擦乾淨，然後問鍾競渝：「鍾少，你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鍾競渝搖搖頭，躋著棉拖鞋走上跑步機，在控制界面上按了幾下，然後在孫佑羨的注視下，悠閑地在跑步機上……散步。

上一秒還擔心鍾競渝突然運動會受傷的孫佑羨瞬間感覺自己像傻逼。

正在這時，樓下響起了門鈴聲。

今天是王嫂來做保潔的日子，孫佑羨一看時間，猜測應該是她來了：「鍾少，你慢慢……走，我下去給王嫂開門。」

走在跑步機上的鐘競渝一點頭，孫佑羨匆匆跑下樓。

王嫂來了幾次，和孫佑羨已經熟稔，進屋之後也不多話，手腳麻利地開始幹活兒。

孫佑羨又蹭蹭蹭跑回樓上，經過鍾競渝房間的時候，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接著跑進健身房問鍾競渝：「鍾少，你房間這麼亂，讓王嫂給你收拾一下吧。」

「不行。」鍾競渝厲聲回絕孫佑羨，甚至直接從跑步機上下來，轉身跑去自己房間。

孫佑羨一臉懵逼地跟在他身後，住進來也快大半個月了，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活潑」的鐘競渝。

「為什麼啊鍾少？你的房間亂得都快沒地方下腳了，不收拾收拾哪天把你自己給摔了怎麼辦？」孫佑羨對早上那一摔著實心有餘悸，「讓王嫂給你收拾，又不用你自己動手，怎麼就不行了？」

「不能，讓她，收拾。」鍾競渝推著房門要關上，孫佑羨眼明手快，一手抵住房門，一手撐住門框，「王嫂不行，那我收拾行不行？」

鍾競渝鬆了推著房門的力道，抵著房門的孫佑羨一時不備，一下往前一撲，直接倒在鍾競渝身上。

經年死宅、缺乏鍛煉的鐘競渝受不住孫佑羨這一撲，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孫佑羨也光榮的經歷了今天第二摔，隨著鍾競渝的倒地跪趴下來，整張臉更是直接埋進了鍾競渝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血氣瞬間上涌的孫佑羨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順帶還要關心鍾競渝的情況：「鍾少，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傷？哎呦，我的腰……」

孫佑羨疼得齜牙咧嘴，他剛才摔倒的姿勢，疼得最厲害的應該是膝蓋，可不知他怎麼扭到了腰，才站起來動了兩下，腰上就像被錐子砸開一樣。

鍾競渝倒像沒事人一樣，輕輕鬆鬆從地上站起來，還關心起了孫佑羨：「喂，你沒事吧？」

孫佑羨又感動又無奈：「鍾少，好歹咱們也認識半個多月了，能不能別老叫我『喂』啊？」

「嗯……孫……佑羨，你怎麼樣？」鍾競渝從善如流，改了稱呼。

揉了兩下腰的孫佑羨感覺好了很多，心有餘悸地從鍾競渝房間里退出來，末了還略有不甘地看一眼鍾競渝身後的一地凌亂：「嵐姐讓我千萬別進你房間真是太有道理了，今天我進去兩回，兩回都摔得夠嗆，你這房間是下了結界的吧？擅入者必摔！」

「沒，沒有結界，你可以進來。」鍾競渝被孫佑羨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沒想到，孫佑羨和他房間居然還能八字不合。

得到允許的孫佑羨再次進入鍾競渝的房間，這次他從門口開始，就走得格外小心。

早上進來叫人的時候，他只匆匆一瞥，沒有仔細看鐘競渝的房間，腦子裡也就記得那一地的凌亂，這次仔細一看，除了亂，還有一個字——臟！

傢具上都是灰塵，床單被罩似乎很久沒洗過了，沙發靠墊上的星星點點目測是霉斑，白色的牆壁上也都是一道道不知名的痕迹。

「鍾少，你這房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啊？」孫佑羨欲哭無淚，如果真要他一個人來收拾這個房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收拾完了。

鍾競渝豎起兩根手指：「兩年零兩個月。」自從他對王嫂發過脾氣之後，他的房間再也不允許外人進入。

孫佑羨繞過地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把窗帘拉開，陽光照進房間里，耀眼得讓鍾競渝不習慣——他有多久，沒有在自己的房間里，見到過陽光了？

「鍾少，你的房間這麼久沒有人打掃了，光靠我一個人收拾不了啊。」孫佑羨試圖給鍾競渝講道理、擺事實，「你看看這麼多衣服，你看這個沙發，你看地上這些東西，全都要整理一遍，我一個人就一雙手，不如讓王嫂上來幫忙吧。」

「不行！」鍾競渝的態度依然堅決，「還有，你的房間，也不能讓她打掃。」

「到底為什麼不行啊？」孫佑羨是真不明白了，鍾競渝肯讓他幫忙收拾房間，怎麼就不肯讓王嫂收拾呢？難不成還男女授受不清？

「王嫂不是嵐姐給你請的鐘點工嗎？她不就是請來給你收拾房間的嗎？」說完這句，孫佑羨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鍾競渝反感的不是有人打掃他的房間，而是打掃的這個人！

「鍾少，你是不是不想讓王嫂進你的房間？」孫佑羨試探地一問，沒想到鍾競渝一下握住他的手腕，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記住，我的卧室和書房，不能讓她進，你的房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