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露絲

要去哪，王咪也沒有想好，反正是隨便走走。

艾薇看她沒有回答，轉身朝著城堡內走去。

「哎，等等，我只是沒想好，你別回去啊。」

「既然沒想好，就跟我先去看看荊棘領的領民。」艾薇腳步不停，「這本該是你第一天來便做的事情。」那為什麼沒做？王咪察覺到艾薇語氣中的不快，也沒問下去。

她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庭院中開著許多鮮花，這跟破敗的城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王咪忽然想到，這城堡雖然破舊但是乾淨，顯然是有人打掃的，她得找個時間見一下這些人。

艾薇帶著她穿過城堡，王咪才發現原來這裡有個不大的後門。

等艾薇用鑰匙打開門，一股酸臭腥氣的難聞味道立刻飄了出來。

什麼味，王咪皺起臉也太臭了吧，她看向艾薇，對方的表情依舊冷淡，就跟沒有聞到這股味道一樣，一邊拉著繩子搖了搖，王咪就聽見遠處響起了一陣鐘聲。

「伊芙小姐跟我來，前面的路十分泥濘，請您小心。」她這話說的很是客套，看起來親近卻沒有溫度感情，她要是真的摔倒了，估計艾薇連眉毛也不會動下。

王咪微微嘆一口氣跟上去，這路面確實像是艾薇說得那麼糟糕，她提著裙子越走味道越難聞，隱隱聽見前面有著嘈雜的人聲。

她跟著艾薇再走了一段時間，轉過一個彎就看見了成排低矮的屋子，這些房子都是由木板搭建起來的，早已**不堪，破了的地方直接用一些茅草修補上去，王咪看著這些房子皺眉。

房子前面站著一排人，個個面黃肌瘦，衣服破舊發黃認不出原來的顏色，雖然沒有蓬頭垢面的，可那頭髮就像是怎麼都扎不好一樣，總有幾縷垂在眼前，看起來就跟被雨打濕一樣，帶著說不出的局促和畏縮。

「艾薇管家，我們所有的人都到了，」其中一個瘦小的男人朝著艾薇說，然後畏懼地朝王咪看出來，對上她的眼神后連忙恭敬地彎腰行禮，「您好，子爵大人。」

那站在房子前面的一排人立刻跟著行禮，一片整齊響亮的聲音，倒是很有氣勢，震得普通小市民王咪慌起來，新世紀的勞動人民哪有過這樣的經歷，一個勁地搖手，「不、不用了，快起來快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去扶最近的那個瘦小男人，對方卻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跳開了手足無措，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惶恐地看著她，就像看到了什麼吃人的猛獸。

她做錯什麼了，怎麼是這種反應？王咪被這一雙雙眼睛看的太難受了，尤其是那麼幾個孩子，一邊抱著自己母親的腿，一邊怯怯地看過來，簡直就是在戳王咪的心窩，讓她覺得自己簡直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她無助地朝艾薇看去，正對上了艾薇的眼，王咪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帶著探究以及詫異，這樣鮮明的感情讓她的心一跳，深怕艾薇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可她穿越過來完全沒有原主的記憶，連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想裝都裝不了。

「查理你來稟報工作。」

「是，是是，」瘦小男人鬆了一口氣，朝著王咪說，「上一個季度我們種植了一萬斤糧食，其中六千斤已經上繳給領主，這一季……」

「蝦米……等等，」王咪這次真的被口水嗆到了，雖然她明白領主就像是這個地方的政、府一樣，但是這個稅率是不是聽錯了，「上繳多少？」

「六千斤……」查理乾巴巴地說，看著王咪面上愁苦起來，這個新上任的領主不會嫌數量少吧。

百分之六十的稅率，王咪要瘋了，這簡直就跟吸血鬼沒什麼兩樣，難怪這些人整的和非洲難民一樣，以前的就不說了但現在她當家了，肯定不能這麼干也不好意思這麼干，「額，我覺得這個數字是不是有點……」

她一邊說一邊瞄著艾薇的臉色，她一上來就要改革，也不知道這些老家臣會不會有意見。她才提了一個頭，四周的氣氛瞬間悲戚了許多，頭髮蓬亂的婦人抱緊了自己的孩子，艾薇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厭惡。

「不如一萬斤上繳一千斤糧食就好了。」其實她想說的再少些，可是擔心一下子改太多，怕刺激到原本階級的利益，不過一下子降到六分之一，她也覺得這夠刺激了，但是看見這人的瘦弱的樣子，她實在說不出更高的數字了。

「您、您說什麼？」查理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著膽子問出聲。

「不如一萬斤上繳一千斤糧食就好了。」王咪重複。

「您說真的？」

王咪點點頭，說實話她還在想之前那麼高的稅率，這些人怎麼還沒有搬走呢，難道這些人都是奴隸？

雖然對王咪還是有些畏懼，但是這些領民已經忍不住歡呼起來，人們面面相視儘是喜悅。

「領主大人真是太感謝您了，非常感謝……」查理似乎想衝上來握住她的手，又想起這不合身份，只能不停地搓著雙手，「您真是一個好人！」

短短一天之內的第二張好人卡，還是個鬍渣大叔，讓王咪的心情著實有些複雜，只想喊大叔我們不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論這人之前為什麼不離開，現在都是她王咪的人了，既然決定要在異世賺一份大錢，人手肯定是少不了的，附近這麼偏僻以後只能靠他們了啊。

這麼一想王咪就問：「查理，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口？」

「回稟子爵大人，我們一共有52人。」

五十來號人，做些事情也夠用了，王咪用食指敲著自己的下巴，環顧四周發現那些茅草屋附近都有些黃白之物，明白過來這樣的房子能有什麼衛生系統呢，生理需求只能就地解決，時間長了難怪這氣味這麼難聞了。

她看著這些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這地方是不能住了容易得病，「你們不如跟我回城堡去住吧。」王咪的話音剛落，原先響亮的歡呼一下子靜了下來。

查理臉上的喜悅轉為苦澀，但是很快他就收拾好情緒：「感謝子爵大人的仁慈，我們這就去收拾東西。」

他的話一說完，一個清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竟然還敢去。」

說話的是一個年青的女人靠在遠處的一棵樹上，她有著麥色的肌膚，四肢十分修長五官立體，雖然一樣的落魄衣不蔽體，卻讓人想到陷入困境的孤狼般滿是野性，此刻盯著王咪的眼睛好像懶洋洋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狠辣。

「為什麼不去？」王咪問這些人的反應不像是高興呀。

「哈，為什麼不去你不是最清楚嗎，尊敬的子爵貴族大人。」女人的話也帶著懶散，後面幾個字被她加重了口音，說不出是想要表達尊重還是嘲諷。

王咪看著軟綿綿像是沒有骨頭的女人，不由感覺發涼朝著艾薇靠去，這個昨天還被她叫做金髮怪女人的面癱，對於她的舉動目不斜視，這在王咪看來就是默認成為護身符。

「露絲閉嘴！」查理惶恐大喊，「子爵大人請原諒她的無理，相信我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去的。」

「哈，看來那三十多人已經被大家忘記了。」露絲的聲音依舊沒有懶散，可四周的氣氛一下子低落下去，婦人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臉，這次連查理都不再開口眼神哀傷。

王咪有了幾分猜測，但她確實是想幫助這群人，於是再次開口：「我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保證對大家並沒有惡意，希望大家住到城堡去也是因為那裡的環境比較好。」

「貴族的保證。」露絲的話滿是嘲弄。

王咪問：「看來你看不起貴族？」

露絲髮展顏一笑儘是嫵媚，拇指朝下比了比：「貴族就是群躲在女人肚皮下的軟蛋。」

「你給我閉嘴！」查理的臉色猛地變了。

「你這句話不對，」露絲撩著眼皮地看過來，王咪說，「我也是個貴族，但是我不躲在自己的肚皮下。」

露絲聽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人有意思，我喜歡。」

她說完這句話，王咪就察覺到圍繞著自己的冷意消失了，她深深地看了露絲一眼，「那敢不敢和你看不起的貴族比一場？」

「哦？」露絲撩了撩自己的頭髮，上下打量著王咪，「就你？」這一刻她明明沒有什麼舉動，卻將王咪釘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直到艾薇側過身擋住她微微撥出了刀，這種感覺才消失，她伸手將艾薇的刀推回刀鞘：「沒錯就我。」

「也好，」露絲咧嘴笑了起來，朝著王咪走來，「貴族甜心，那麼你想比什麼呢？」

露絲的聲音平靜，臉上更帶著笑，王咪卻覺得宛如一頭凶獸朝自己走來，她使勁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讓自己鎮定下來，「我們就比力氣。」

「哈我沒聽錯吧，」露絲的表情詫異，「甜心你要和我比力氣？別怪我沒有提醒，這可是我最拿手的。」

連艾薇都抬起頭盯著王咪看了一會。

「沒聽錯，」王咪抬起頭睨著露絲，微微帶著挑釁，「你等著被你討厭的貴族打敗吧。」

「有意思。」露絲興奮地咬著下唇，「我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