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

時隔多年,尼古拉斯仍舊清晰的記得當日的情形,當日的他一無所有,窮途末路,在最後的時候選擇壓上了自己所有籌碼——命來跟命運賭一把。

她可能是和之前的黑暗魔法師一樣殘忍至極,把他留下做實驗或者是其他,也有可能是其他,他不知道未來，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去賭這麼一把，他站在黑暗裡看著她,把忐忑期盼都壓在話語下面，只是道，「您願意教導我么？我願意為了您做任何事情。」

對方道,「為什麼？」

尼古拉斯想也不想的道,「我想活下去。」而且不想像其他人一樣在這裡活下去，他見識了她如何厲害,如何輕描淡寫殺了那麼讓他畏懼的黑暗法師,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自己執著的東西。

頭腦在這一刻無比的清楚。

半響后,對方才道,「看你表現。」

尼古拉斯聽到這句話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的腿都有些軟，之後又鼓足勇氣道,「您是受傷了么？需要我去做什麼么？」說完后又無比後悔，剛剛見面就說這樣的話,不知道她是不是會想錯,立刻又解釋道，「我認識黑街的醫生！」

而對方只是疲憊的道，「不必了。」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兩個人都住在那個昏暗的屋子裡，因為黑暗魔法師極為暴戾，甚少有人會主動來找她，他們也就沒有露餡，而尼古拉斯知道對方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在緩慢的好轉，證據就是對方那腐爛的半張臉開始緩緩好轉，他不敢直接去看，只敢偶爾去看一下。

他不由的想，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都那麼厲害，那在她巔峰的時候呢？

那該是如何的強大？如何的讓人仰望？

稍微想想似乎血液都能沸騰起來了，在這很長時間內，她都沒有教導他魔法，他也沒有去問，她說什麼，他去做什麼，然後有一天，她坐在燈光下看書，那是一本非常厚的書，被她放在膝蓋上閱讀，她復原之後的臉無比的美麗，遠遠超過了他貧瘠的辭彙量，只能用單純的漂亮來形容，她的臉色還是毫無血色的白，身體也還是那麼瘦弱，宛如一個貴族小姐一樣，她似乎就是看書厭了一樣，隨口說了一句，「尼古拉斯，你想成為皇帝么？」

尼古拉斯足足愣了好幾秒鐘，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忽然說到這個問題。

在對方的視線下，他重重點了點頭，心道，只要她想，他就算不知道這是什麼，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方道，「好，從今日開始，我教導你成為一個君主，你可以稱呼我為了老師。」

從此之後，他的生活徹底改變。

她帶著他走出了寶石城，開始周遊大陸，帶著他見識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風情，她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沒有什麼能難得她的，他已經開始接觸魔法，還有她教導給他的劍術，他開始真正的脫胎換骨，見識了這麼多的風景，他才明白自己當初是如何幸運，她的實力深不可測，她的來歷同樣神秘莫測。

他敢肯定大陸上那些排的上號的頂尖強者都不一定有她這樣的實力，在被所有人認定為危險的叢林當中，他親眼見到她輕描淡寫的殺死了一條巨大魔獸，他也相信，大陸上任何一個知名的學者都不一定有她博學，歷史上無法記載的東西，她能如數家珍，那麼隨意的告訴他。

他的實力進步堪稱神速，不要說同齡人，就是那些比他大上許多人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但是面對她，他仍舊感覺到了那無比巨大的差距。

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把這個疑惑壓在心裡，然後就像那一天她忽然詢問他想不想當皇帝一樣突然，她道，「時機到了。」

對，大陸從來不是和平一片，在驅逐異族，眾神損落之後，人類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建立了許多華麗的宮殿，那些貴族穿著華麗的衣服遊走在各個宴會，而歌舞昇平的背後還有無數的平民和奴隸，當黑暗和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那就要開始重新洗牌，經過又一輪的權利角逐。

在歷史上來看，尼古拉斯只是在那個大動蕩的年代擁有了足夠的幸運，這才能從那麼多人當中脫穎而出，但是尼古拉斯知道，自己的幸運只是有一次，那就是在那一天遇到了孔翎。

之後在所有人看來是巧合的局面都是她費盡心機才促成的，等到真正的開始爭霸天下，才能明白她的智慧到底如何讓人敬畏，似乎所有東西都逃不過她的掌握，她以大陸為棋盤，以各個國家各個勢力為了棋子開始下棋，問題千萬個，而這些問題走到她那裡，似乎就能解決。

在尼古拉斯初步站穩腳跟之後，他當然想給她應該有的榮耀，而不是讓別人認為她是躲在他背後的女人，她不應該受到這樣侮辱，她才是他們應該敬仰的人，他們稱讚的智慧不屬於他，而孔翎卻是是制止了他，她微笑著看著他，似乎和之前一樣，「我不需要這些名氣，而你需要。」

她對那些詆毀絲毫不在乎，而且有自己的理由，尼古拉斯心道，如論是什麼，我都會如您所願。從此之後，他再沒有提到這件事，她就甘心的躲在他背後給他出謀劃策，在他到了一定年紀后，隨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委婉的勸說他該成親了。

最重要的，他要有個孩子了，到了他這麼地位，有幾個女人難道不正常么？喜歡那個女人就寵著好了，但是沒必要一直守著。

尼古拉斯道，「我自有分寸。」

其他人雖然不敢說，但是大都是這麼想的，尼古拉斯怕他們去找孔翎，自然警告了他們一番，之後所有人都覺得，他什麼都好，就是在女色上迷了眼睛。

等他真正的統一大陸，完成了這項前無古人的創舉，勸說的人更多了，到了他們這麼年紀，誰還沒有個後代啊，就是他實力高強可以活很長時間但是也不能這樣拖下去啊。

孔翎作為陪著他一路走到如今的唯一女人，所有人都覺得她不知足，如果不是尼古拉斯，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做什麼，而她如果能給尼古拉斯生孩子也就算了，不能生，還霸佔著位置，不讓尼古拉斯親近其他女人，這算什麼！

他們倒是想去找她，可是她被尼古拉斯的人保護的滴水不漏，他們實在無可奈何，而尼古拉斯更是為了這件事再次警告他們，而這只是讓他們嘆息。

等大陸稍微穩定一點之後，他們更不滿意了，尼古拉斯開始搜羅大陸上的寶物——如今大陸都是他的，如果搜羅的寶物都是他的，他們當然不會多嘴，但是他搜羅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孔翎，那些被人爭搶的寶物就如同垃圾一樣堆在她的寢宮，其他人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都聽到了，對此只能嘆息。

怎麼英明神武的陛下在一個女人面前就這麼糊塗呢！他們陛下不會有錯，那就只有那個女人有錯！

在尼古拉斯下令燒了第一座圖書館后，他們就開始勸諫。

而尼古拉斯卻是堅定不移，無論他們說什麼，他依然該做什麼做什麼，他是統一大陸的皇者，權威甚重，無人能違逆他，他越來越瘋狂的舉動讓那些人更不敢說了，只能在心裡唾棄那個傳說中的女人——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傳奇君主，當然現在他也是傳奇君主，無論什麼都無法抹消他的偉大，但卻可以給他增加許多污點。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有人認為只要殺了那個女人，他們的陛下就能恢復正常，在他們努力之下，確實給他們找到了機會，但是結果卻讓人愕然，殺手到死之前都沒閉上眼睛——不是說這個女人只是普通人么，為什麼她的實力如此強大？他已經是世界上頂尖的刺客，在她面前居然會感覺到戰慄。

她到底是誰？

而這個疑問怕是要被他帶到土裡去了。

而尼古拉斯卻是盛怒未消，雖然這些殺手不能對她造成任何損傷，但是他覺得這是他的失職，他跪在她腳下，如之前一樣，而孔翎只是道，「為什麼呢？」

和初次見面時候問的那個為什麼一模一樣，沒頭沒尾，但是尼古拉斯卻明白她問的是什麼，當初他一無所有，所有都是她給的，他恭順是理所當然，但是他現在功成名就，會名留青史，將來的歷史註定不會繞開他，富有四海，俊美無比，實力高強，還有無數衷心他的人，為什麼還會對她言聽計從，甚至對她的命令從不質疑，一點都不擔心的自己的名聲。

「你欠我的都還清了，我只是教導了你，而現在這一切也都是你自己用實力換來的，你已經給了我許多，等所有的史料被毀，你就可以宣布已經殺了我，你依舊是他們的君王——」

「但是——」尼古拉斯第一次打斷她的話，仰著頭，看向她，眼睛無比的深邃，這一幕幾乎和數年前的一幕重合，「但是我只想跟隨您，他們都不是您。」

權利、地位或者他享受過，但是這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用眼睛看著她，詢問，可以么？

我可以跟隨您么？

數年後，他再次感覺到那種忐忑，再然後他聽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句話，「我是翎，虛無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