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該打

12.該打

胤禩從來戴著溫文爾雅的面具,想法不少,城府頗深,極少臉黑臉紅。今日卻綳不住破了功,一進福晉院子就使人閉門不說,還不許底下奴才通報,滿身鬱氣來到郭絡羅氏跟前。

郭絡羅氏也才回來一刻鐘,她倚在榻上抱著個波斯貓在順毛,聽到腳步聲還當是丫鬟進來了,頭也不抬說:「讓你去端盤點心都能磨蹭半天,手腳這麼慢我要你何用?」

她說完,那頭卻沒吱聲,反而接著往裡走,聽著腳步聲很沉,不像是自個兒房裡的丫鬟婆子。郭絡羅氏抬頭一看,嗤笑出聲:「我還當是誰,原是爺回來了,往日不到天黑不歸家,今兒個這麼早?瞧這臉色,誰給我們八貝勒氣受了?」

郭絡羅氏也還沒順氣呢,她腦子裡滿是方才在慈寧宮看到的景象。太后讓富察氏坐她身邊;太子妃、四福晉、五福晉上趕著幫她圓場;三福晉是看她不順眼,可那就是個蠢貨,根本不中用;按理說大福晉該聲援自個兒,好賴八爺是養在惠妃娘娘跟前,結果呢……伊爾根覺羅氏就跟不存在似的,坐那兒半天連個屁都沒打出來。

哪怕再蠢,郭絡羅氏也知道,她同老九福晉結了梁子。

那些個妯娌全幫對方,那她咋辦呢?

仔細想想,圖什麼?不就是昨晚讓爺甩了臉子心裡憋著火么?

怎麼他還做出這般情態?他還有理了?

這麼想,郭絡羅氏更是半步不讓,八貝勒與八福晉針尖對麥芒。

換做胤褆遇上這種事,保准已經上手抽了,再不索性去側福晉那頭噓寒問暖,冷嫡妻個把月讓她反省反省。八阿哥既不敢同福晉動手,也不敢寵愛側室惹安郡王府發火,輕鬆揭過他又做不到,在屋裡來回踱步,最後只得坐旁邊去同福晉講道理。

「爺已經給安郡王府遞了話,讓他們避富察家鋒芒,絕不能再鬧出類似今晨的事。你同那頭女眷見面也別亂說,遇上九弟妹客氣些,張嘴之前過過腦子。」

大婚三年,郭絡羅氏還是頭回聽胤禩說重話,她臉色難看極了,非但沒大小那些年頭,恨意更深。

「好啊,你說我沒腦子?我沒腦子你娶我作甚?這門親事是誰提的?是我嗎?」郭絡羅氏氣炸了,嘴皮子一碰噼里啪啦一大串,「都說男人靠不住,我還不信她們,原以為我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我這麼相信你,你就這樣報答?你保證讓我事事順心才結了這門親事,這才多久?這才三年你就變了!我看那富察氏就是天生的狐狸精,你們一個個全盯著她看,盯著她有啥用呢?人家已經是老九的嫡福晉,還能沒名沒分同你苟合?你什麼出身?你別做夢了!」

郭絡羅氏不圖別的,就圖胤禩對她好,掏心掏肺對她好,沒別人。

結果胤禩也真能,猛一下就踩了她的痛腳。

聽聽這話就知道,郭絡羅氏是失去理智了。

胤禩不應同她計較,只當沒聽到,把重點說清楚就完事,要是不放心就做好預防……可這番話實在誅心,沒法忍。

他承認,他羨慕老九命好,明明啥都不如自己,卻有個位列四妃的額娘,娶了財神爺還得富察家的助力。羨慕一下怎麼了?他可以賭咒發誓絕沒那等齷齪想法。這也罷,關鍵是最後一句,胤禩最尷尬就是出身,他努力這麼長時間,娶了個母老虎全是為了拿其他方面來補足這個最大的短板,結果郭絡羅氏竟敢說「你什麼出身?別做夢了?」

郭絡羅氏快很准,直接命中要害,胤禩狂暴了,掄起胳膊就扇她一巴掌。

「誰家不是妻妾成群?我為你頂撞惠妃娘娘,還在皇阿瑪那兒落了個懼內的名聲,你就是這麼想我的?」轉身就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來,說,「我把話撂在這兒,富察家你得罪不起,老九那頭更是不能得罪,你想得明白是最好,想不明白也給我把不痛快埋心裡頭,我處境如何你不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麼托我後腿?」

胤禩說完再沒停留,徑直出去,邊走邊吩咐底下的備禮,備好了送去給老九賠不是。

他身後,郭絡羅氏崩潰大哭。

……

她從前覺得自個兒最能耐,管得住人,已經大婚的皇阿哥也就胤禩本分,從不亂來。到今天,郭絡羅氏才發現她想岔了,不是她拿捏得住,是胤禩甘願哄她。這樣才能討安郡王府及郡王府老親高興,從而得到足夠的支持。

想明白有什麼用呢?

她是真喜歡胤禩,打心底里喜歡,這才獨佔欲驚人。

到今日,真相血淋淋的揭開,郭絡羅氏心痛到呼吸不上來,恨不得立刻就死了。她寧願被蒙在鼓裡,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

還能怎樣?還有什麼辦法?

她若是與人抱怨,人家哪怕當面陪好話勸她,心裡也不覺得是胤禩的錯。誰不知道八貝勒溫文爾雅進退有度,最疼髮妻。要是讓娘家那頭嚇嚇胤禩,他們保准不同意,還會使人來勸自己說別使小性子別鬧了。

郭絡羅氏陷入到困境之中,她思來想去,果然不能讓胤禩同別家阿哥好好相處,要是給他培養出勢力,那自己還有什麼價值?若是沒了價值,還能在偌大的後院占獨一份的位置?她非得是胤禩身邊最重要的存在,才能讓他放在心裡疼,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郭絡羅氏寧可她男人沒那麼大出息。

胤禩絕想不到,他費這麼大勁反而起到了反效果,認清現實之後,郭絡羅氏就再沒想同妯娌好好相處,怎麼張狂怎麼來。

八貝勒府的奴才頗有效率,照著主子提名的東西一件件整理好,前後個把時辰就送到胤禟跟前,說朝上的事他們府上全不知情,一點心意給九阿哥壓驚。

胤禟不收,只說這些糟心事是董鄂氏帶來的,若沒她在中間折騰哪能讓董鄂七十惦記上。

送禮來的奴才沒敢反駁,難道讓他說「董鄂氏折騰的好,若沒那一折騰,她就是九福晉了,哪輪得到富察氏」?說出這種話會出事的吧?

那奴才只差沒跪下求他:「您若不收,奴才回去沒法交差,您行行好。」

胤禟才沒胤禩那麼大志向,自然不介意他怎麼說,當即冷下臉:「爺說了不收,聽不懂?還是我區區一個光頭阿哥使喚不動你?」

他一句話,嚇得人噗通跪地上,趕緊往自個兒嘴上抽。

「是奴才說錯話了,該打,該打。」

胤禟惦記著寶珠那頭,才懶得看這齣戲,擺擺手讓趙百福把人請出去,原想趕緊去寶珠房裡,剛站起來,又坐下。

不行不行,不能這麼心心念念的。

女人是要寵,卻不能寵過頭,否則就成第二個八嫂,得護住身為皇阿哥的尊嚴才是。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大白天的,看得著吃不著豈不是更憋屈?

「去個人給爺打探打探,福晉在做什麼?後院那兩個又是什麼動靜?」

奴才領命出去,不過片刻就回來了。

「回爺話,郎格格劉格格同去給福晉請安,彷彿是挨了打,正在那頭哭呢。」

……

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胤禟可算找到由頭去了,他整了整衣袍一直徑去寶珠院里,還沒進去就聽到嚶嚶哭泣之聲,駐足聽了會兒才往裡走。

「怎麼回事?怎麼都跪在福晉院里?」

胤禟過來就沒看見寶珠,院子里倒是跪了好些個,都是劉氏郎氏及跟前伺候的人。她們看見胤禟彷彿看見了主心骨,哭的越發慘烈,還特地挑了最美的側面回頭看向胤禟:「爺啊,您同福晉求求情,奴婢錯了,饒我一回吧!」

昨個兒大婚,今日就讓人觸了霉頭。看她跪這兒哭胤禟就不痛快,聽得這話半點不憐惜,只當沒看見直接往屋裡去了。寶珠側躺在床上,伴著哭聲睏覺呢,昨夜就沒睡好,今兒個又折騰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下來。

胤禟將陪嫁嬤嬤招到一邊去,輕聲詢問情況,得了說法之後擺手清場,讓屋裡伺候的全退出去,把郎氏劉氏也拖出去,各賞兩巴掌,繼續禁足,沒福晉應聲誰也別出來蹦躂。

原就沒放她們出來,竟然打著請安的幌子來給寶珠添堵,都活膩了。

胤禟就不是溫柔體貼的人,他從來混賬,既不貪權戀勢也不愛惜羽毛。在興頭上寵你幾天,過了勁兒管你要死要活,不過就是個妾。

小妾犯上福晉,怎麼選壓根不需動腦子。

胤禟坐上床沿,將寶珠攬入懷中:「不樂意見她們不見便是,要賞鞭子賞巴掌也憑你高興,沒得委屈自己。」

寶珠原就沒睡著,聽得這話就瞪他一眼:「爺說得容易,我只讓她們跪了兩刻鐘也能把爺引來,直接動手還不人盡皆知?平白背上惡名。」

讓她那麼一瞪,胤禟心裡就癢,湊上去親了兩口才貼著耳邊說:「誰敢說福晉一句不是?爺動動手指頭就滅了他。」

寶珠捏著他腰間軟肉一擰:「后宅的事哪輪得上爺們出手?還是那話,我需不著她們請安,沒事別往跟前晃悠,要是哪個仗著自個兒得寵,非要出來得瑟,任誰求上門來也沒用,我非得好好教她規矩。」

胤禟讓她擰得一個呻|吟:「好好好,福晉說啥是啥……她們得什麼寵?我瞎了眼才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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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運寶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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