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崇拜
試試大晉江剛上馬的系統好好打個哆嗦:「我不嫁了。」
許廷顥嘴角微揚,好好立即道:「我要把男人招進來。」
「……好」許廷顥嘴角又壓下,換了另外幾張畫像,那綉府金冠的王孫公子也變成了布衣木簪的寒士。
好好看了半晌,默默搖頭。
許廷顥嘴角微揚:「不招了?」
好好道:「畫工多詐,丹青無神。我想當場驗貨。」
「……好」許廷顥嘴角又壓下。
雖然好好叫爹許廷顥從未答應過。但爬床事件發生以後,好好的地位就一飛衝天,只在王府一人之下。這件事安排下去,迅速就操辦起來。因為應聘人數太多,下人不得不讓好好說出要求,完成初級選拔。好好看看爹爹,將澎湃的激動熔煉成簡單的四個字,膚白貌美。
下人猶豫片刻,鼓起勇氣請示「大小姐,您能不能委婉一點?」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好好,她扭頭一看,果然爹爹不大高興,神態冷淡,優雅又刻薄的吐出兩個字「膚淺!」
好好是個孝順閨女,於是恭敬回話「您不懂我對美色的渴望,就像錦衣紈絝不懂草頭乞丐的憂傷。」
「……換個詞。」
「那,冰雪聰穎?」此成語加上了頭腦這個不膚淺的東西,比起只有皮囊的膚白貌美,顯然高深了一層。
「還是第一個吧。」
「……好。」
於是,三日後,北靖王府琳琅滿目群英薈萃,好好端莊坐於珠簾后,一邊享用茶點一邊觀察那些環肥燕瘦。口腹之慾和視覺享受同時滿足,那一瞬間自在的好比神仙。許廷顥這個爹爹非常體貼的陪同觀看。
第一個身材修長,青衣如柳,一曲笛聲讓人頓覺四周杏花春雨。不過與杏花相比,好好顯然對杏果杏仁更有興趣。得知對方也愛她最愛的杏仁酥酪杏蜜霜糖后,好好立即表示咱倆可以愉快的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
第二個神態柔曼,模樣俊秀,微微一笑,叫人心臟噗通噗通亂跳。好好預感有了他自己一定會「貪戀枕上旖旎事」「從此君王不早朝」。她還得保護爹爹呢!這個禍水只得忍痛割了。唉,好可惜,要不淺嘗輒止先嘗后買?
第三個能詩會文,上來就用「菡萏清波起,紅梅白雪香」來歌頌好好的美貌。讓好好興奮的吃起了蝴蝶酥。
都說秀色可餐,原來美色可以下飯。吃完一塊又拿一塊,卻摸到了一隻手,低頭一看她正握著爹兩根指頭。「您請,您請。」好好被那白玉著刺激的自慚形穢,默默的把爪子收進了袖子里。
第四個,第五個……
亂花漸欲迷人眼,一樹海棠滿院香。好好眼花繚亂,迷迷瞪瞪,心旌搖蕩,心馳神往。
「要哪個?」許廷顥那冰雪融水似的聲音瞬間給好好提神醒腦。好好抓耳撓腮,左右搖擺,左看捨不得,右看放不下,最後對許廷顥笑得分外諂媚「爹爹,我能都要了嗎?」
「……你死去的爹不答應。」
「你倆什麼時候聊過了?」
「你色丨欲熏心不可自拔的時候」
好好低頭做了誠懇的檢討,隨即提出一個緩兵之計「讓這些小哥哥都回家吧。等我考慮清楚了再下決定。」
許廷顥揮揮手讓環肥燕瘦散了,又深深地看她一眼,看得好好心裡發毛,立即舉手承認錯誤「爹爹,我以後都不跟你爭蝴蝶酥了。」
……許廷顥拂袖而去。看起來很不開心。好好憂傷了託了腮幫,爹爹越來越小心眼兒了,他以前都不給我臉色看的。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好好就夢到一個美男,神清骨秀,寬肩窄腰,眼中神色溫柔的像月光下的荷塘。她笑著跑過去,他就抱住她。她去脫他的衣衫,他竟然也不反抗。好好大喜,揉他的腮幫,吻他的唇,拍他的肩膀。哇哇哇,不是一個,是一堆。
不知何時,身邊就冒出來一群小哥哥,有纖腰翹臀,有八塊腹肌,有美如冠玉,有劍眉星眸,一個禍水,兩個禍水,三個禍水,一灘禍水……好好春心駘蕩,鼻頭髮熱,幸好長久跟在爹爹身邊,抵抗力逐年增長,不然一定會獻上二兩鼻血以示真誠。
好好輾轉反側反側輾轉,冷不防周身一寒,從小哥哥堆里艱難的把頭探出來,她就看到了風神俊朗氣調高華的她爹。砰砰砰,身邊的小哥哥一個個帶著粉紅泡泡消失,唯獨留下一個,低頭一看,那不就是到現在都還沒給她找娘的爹?
好好嚇出一身冷汗。**夢中驚坐起,笑問爹從何處來。
許廷顥看著她,笑得比月亮還溫柔,如同當初她生病了,哄她吃藥。於是好好從他眼神里讀出一個信息,你丫的有病,趕緊治療。
好好又羞愧又難堪,若是九泉之下的爹知道她竟然敢肖想自己的主子,那一定會氣到詐屍把她胖揍一頓。
「小姐,小姐?」有丫鬟擔憂喚她。好好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踢開了被子,而雙手則攥拳緊緊,壓在剛剛發育的胸口。「沒事。睡吧」好好翻了個身,連頭都蓋了起來。
先是香艷亂夢又是莫大驚嚇,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太快,直接導致了好好第二天起床,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去陪爹爹用餐。許廷顥剛剛執起銀絲梅花長柄鏨福勺,預備給她加個酒釀鵪鶉蛋,就注意到她眼窩下青青,眼神亂飄,不敢往自己身上落。「做噩夢了?」
好好點點頭,又搖搖頭。
「春夢?」
先春夢又噩夢。
好好點點頭,又搖搖頭。許廷顥換了鵪鶉蛋,給她盛了一小碗枸杞紅棗紅豆粥。好好看那三紅粥,簡直太契合思春少女應有的畫風。她現在在爹爹眼裡,一定蠢得可憐。
「想好選哪個了?」
那天人太多,她連名字都沒有記住。好好摸摸鼻子,「長得最勾魂的那個。」人生大事,不能隨便將就。好好是個有追求的人。
許廷顥思考了一番,東昌侯府的庶子?據說生母出身低賤,乃是揚州舞姬,他在府中也是搖尾乞憐。北靖王府大小姐要招人入贅,東昌侯府寧願拿這凍貓子交換點利益。說起來倒也划算。「溫如玉是吧,他算一個。你再考察兩天。」
許廷顥少爺的身子當爹的心。那考量全方位多層次。首先,他安排了兩人一同進餐。溫如玉非常體貼的給好好拉凳子,吃魚的時候,夾魚給好好先剔除魚刺。發現好好愛吃麻辣香鍋兔,他就叫小兒換掉碧螺春,來一壺冰糖杭白菊。好好回來后發表評價:「我覺得他細膩妥帖,居家必備。」
「我看他是無威無勢,做小伏低。」
於是許廷顥又安排兩人登山。好好腳下生風,雌姿英發,一覽眾山小。溫如玉按著膝蓋,連喘帶吁,眸中有水,額上有汗。好好評價:「美貌如此,我見猶憐。」
「蒲柳弱質,不堪大用。」
於是許廷顥又安排倆人游湖,中間好好很刻意得落水。她自信表現不錯,又驚慌又無助,結果眼角瞥到爹爹面色鐵青,顯然是指責她演技太浮誇。溫如玉大驚失色,二話不說,跳水救人,一番周折,成功上岸。好好評價:「真是表裡如一。從外表美好到心靈。」
「我看他是所有的資本都在臉上。」他趁機碰你的胸啊,胸啊,傻瓜!許廷顥覺得這丫頭憨到家了。簡直愧對他多年教養。
「爹爹,您是不是對溫如玉有偏見啊?」大家都是美人,何苦互相傷害?好好抓抓頭:「其實爹爹,您更好看一點。」
「……誰要跟他比這個。」許廷顥微微側身。末了說道「去祭拜一下你爹爹吧。」讓她看看亡父的墓碑,醒醒腦。
「嗯。」好好深以為然的點頭:「是該帶沒過門的女婿去認認路。」
「……」
書生一肚子傷春悲秋的情調被破壞,剛有點不耐煩,但一抬頭看到美如寶玉的小孩,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捂著臉,哀嘆一聲:「成年人的煩惱,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好好實際上可有十二三歲,被這麼講就不開心了,當即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喜歡哪個姐姐,卻不敢講。」
書生眼睛一亮,這倆小孩都沒有捉弄他的意思,顯然是純潔美好的那一掛,於是當即把二人當成了樹洞對象:「對啊,哥哥我有個心儀已久的女神,她就是我夢中的天女,與哥哥我,乃是青梅竹馬……」
「你撒謊。」許廷顥打斷他一本正經道:「你明明是個叔叔。」
書生當即石化。好好一愣,當即把爹寶寶打包卷回家:你這麼講話,是會被人揍的!
再比如他現在還很軟很好騙。意外的輕信。好好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夜遊神,晚上不好好睡覺的小孩,都會被他抓走。」當初好好剛進王府,晚上不按時休息,許廷顥就這樣哄她。現在許廷顥點著蠟燭拆九連環,老太妃奪都奪不下,好好依樣去哄他。
卻不料許廷顥眨眨漂亮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那要是他趁我睡著的時候,把我抱走了怎麼辦?」
……當初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機智的反問?好好裝逼裝到底:「夜遊神看到不睡覺的小孩才會現身把他抱走呢,睡覺的不會驚擾,所以你才會總是一覺醒來就在床上啊。」
「夜遊神長什麼樣子?」
好好板了臉:「我這種按時睡覺的乖孩子怎麼會知道?」
「那我倆今天晚上等著他吧。」
……好好很不甘心的承認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燭淚淌啊淌,窗外還有蟲兒高一聲低一聲的叫。好好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腦袋沉重得像戴了鐵帽子。許廷顥顯然也有點困,時不時用小手掩了口打哈欠。偏偏硬是撐著,要等夜遊神,害得身邊伺候的侍女都拿幽怨的神色看好好。
靈機一動,一個主意冒出來,好好先給侍女使了個眼色,緊接著又很專註的盯著黑暗中的某處。爹寶寶顯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在看什麼?」好好刻意壓低了聲音:「夜遊神。」許廷顥頓時來了精神,又要叫,又勉強保持鎮定,認真盯著那片虛空,半晌后,很不甘的問:「哪裡有,我沒看到。」
明珠很機靈,一起看著好好視線追尋的方向,一臉認真的保證:「真的有。夜遊神來抱孩子了。小娃娃要趕快睡。」
許廷顥顯然有點怕了,當即踢掉鞋子,滾到了床上。好好這才算放心,她預備起身走人,卻不料許廷顥又一骨碌爬起:「我看不到,你卻能看到。難道我已經睡著了,這是在我夢裡?」
「唉?」好好懵圈
「你能看到,說明你還沒睡著,那夜遊神來了,是要抱走你?」
嗯?一臉睡意的安榮公主完全沒搞懂王爺兒童的思維,持續呆傻。是該誇你機靈還是該怨自己笨呢?她還在發癔症,爹寶寶就光著腳跳下床,把好好拉過來,按上床,推到裡面,自己卻在外面躺了。
「我要看著你。」
「你怕我被抱走?」好好扭過頭看著爹寶寶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七歲不同席,時過五年,今個兒又同床共枕了。好懷念。啊,奶香味。好好把臉蛋埋進爹寶寶軟軟的懷裡蹭了蹭,蹭得他怕癢,咯咯笑著往外躲,差點一跟頭栽下去。
「睡了。」好好看著他長長睫毛下,點漆般一對眸子,伸手去蓋他的眼睛。她已經後悔講這個毛神了,誰知道爹寶寶思維這麼精奇,根本不上道呢?哎,只怪當初腦子小,許廷顥說啥她都信。
「我看著你睡著,夜遊神不會抱走你了,我再睡。」他把胳膊從月紫色芙蓉被裡伸出來抓抓頭髮,自己把自己繞暈了:「我現在到底是醒著還是夢著呢?」
好好已經困得不行,索性伸手抱住他:「這樣就不會被抱走了。快睡。」
「哦。」許廷顥把手繞過去,整個人纏住了她。
賢妃在自己客房抓耳撓腮,幾起幾坐,靖王府的侍女還是傳話倆寶貝在玩。她終於等不住了,攏了披風過來看,結果就發現兩個小孩耳鬢廝磨挨肩貼腰黏在一起。小臉紅紅,呼吸均勻,顯然睡得極好。
老太妃著人伺候著,披了暗紫色富貴纏枝花大襖坐起,賢妃忙先福身請安。如今宮裡沒有皇后,只有皇帝能叫皇姑。這一眾嬪妃,威重如德妃,嬌寵如容妃也只能自稱晚輩。「大晚上,驚擾您老人家了。」
老太妃笑得很慈愛:「真是一片慈母心腸,我已著人告訴你了,你卻還是不放心。如今已睡安穩了,等明個兒我囫圇給你送回去。」
賢妃原本實誠,不懂圈圈繞,只把兩個小孩的被子掖了又掖,這才不好意思的道:「其實阿六睡相不大好,晚上踢被子,我怕她鬧著小王爺。」
老太妃看看兩個娃娃如花睡顏,阿六年紀略長,卻用一種奇怪的姿勢鑽在小孫子懷裡,那顯然是極為信賴和親昵的人才會有的動作。而小王爺唇角帶笑神態愉悅顯然夢裡也是好心情,讓人不忍將二人分開,遂笑道:「這有我,你只管放心歇歇去。對了,陛下說你還在綉百鳥朝鳳?如今進行得怎麼樣了?」
賢妃忙道:「一眾鳥雀已經基本到位,唯有那隻大鳳,用昭陽牡丹還是明月梅花的背景,至今沒有定下來,德妃娘娘和容妃娘娘也還在商定。」
老太妃好似想到了什麼,沉默片刻道:「你是主司,太后怒與喜都只問你。那德容二妃……」她驀地住口,賢妃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她。老太妃望那憨厚老實一張臉,料來不懂言語機關,遂道:「也罷,我指條明路給你。太後向來厭月,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你若真用明月梅花,倒是犯了她忌了。」
惹了太后是什麼後果?賢妃渾身一抖,趕緊給老太妃磕頭:「多謝您老人家指點,不然我傻傻的,叫人賣了也不知。」
「一句話而已。」老太妃著人扶她起來,輕輕打了個哈欠。賢妃非常知趣的告辭,戀戀不捨的看了女兒一眼,這才躡腳往外退。
寶珠用四君子八角罩子蓋了燈,室內隨即昏暗下來,老太妃也安慰歇下了。好好卻輕輕翻了個身,伸手去摸后腰,按道理,她這裡是有個月亮紋身的。
次日一早,鳥聲啁啾,風送花香。好好當初跟許廷顥一起養成的好習慣,從不賴床。老人原本醒的早,她醒了,兩個小孩子卻也起床了。好好看著睡眼朦朧的爹寶寶,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揉眼的動作:「當心會有翳。不可以揉。」
許廷顥還沒有完全醒過來,歪著頭,散著頭髮,衣領敞開,露出半個白嫩肩膀,一臉呆萌,好好直接伸出雙手一頓揉搓,許廷顥這才醒了。醒了就不依了,咯咯笑著伸了胳膊要揉回去,「怎麼只許你揉我的,不許我揉你的呢?」
好好雖然身體跟腦子不配套,但基本的動作招數可是熟練的很,又有身高優勢,又有力量優勢,兩招小擒拿手輕易就把他按翻在了錦褥堆里:「不是不給你揉,是你揉不到啊。哈哈哈。」制服了小短胳膊小短腿,仰望許廷顥整整八年,屢戰屢敗的好好,今天終於討回了場子。
聽著她「張狂」的笑聲,爹寶寶委屈的把臉埋在了被子里。壞人壞人壞人……